40、妙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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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庆从高俅居处出来，心中甚是不痛快。
与他做计的牙婆朱嫂儿接得他的口信赶来见他。此刻正在他寓所里吃茶等候。他灌口热茶，将许多心事暂且搁置，揉揉脸，强打精神去‘挖掘’他获取大富贵的另外一条途径。
李师师。她或许是比高俅更容易掌控却能给他带来更多便利的‘福星贵人’。
朱嫂儿一见西门庆，就打眼色示意他屏退左右。寓所本就人少，除了安童，还有一个临时雇佣的烧火做饭的痴笨老妇。
打发安童去厨下顿茶，西门庆才问：“上次我问你有何妙计，你只说让我等等，待你确认一些事，便告知你的计谋，如今你是已相好了？”
朱嫂儿得意洋洋道：“我这条计，可谓釜底抽薪，绝无后患。不过，有件事儿老身须得问问大官人——你图这毛还未长齐的小丫头李师师，是要带回清河县养大了自个儿受用，还是赠人？若赠人，是这东京城内的？”
西门庆沉吟片刻，如实道：“非我所用，若得手，也还将她养在东京。”
朱嫂儿皱眉，又道：“也罢，养在东京也成。只不过，大官人，此事若成，你且多养他几年，待她十五六，五官长开了，才让她人前走动。”
西门庆疑惑：“你的计还未说，就这般麻烦，究竟是什么，快说！”
朱嫂儿谄笑着说：“大官人莫急，听老身细细说来——”
原来，这牙婆不知从何处探听得一个消息——民间神医安道全悄悄潜入东京。此子手中有一奇方，可配出假死药，生人服用，顷刻气息皆无，渐渐会浑身冰凉僵硬，与死尸极相似，七日后，‘死而复活’，还同寻常人无异。
若能得此奇药，神不知鬼不觉地让李师师服下，等她药性发作，李姥姥以为她突发疾病猝死，再心疼也不能抱着死尸做摇钱树，无可奈何只能将人埋葬了。
那时，再派人趁夜去掘开坟包，用其他死尸穿戴了李师师身上衣物，换了她，休整好坟包不叫人察觉，最后只等她醒来，说些巧话哄得她服服帖帖，此计便大功告成！
西门庆听罢，一拍手赞道：“好！只不知奇药如何得？谁去下药？”
“常言，钱可通神，能使鬼推磨。”朱嫂儿眯缝着眼，笑眯眯道，“人怕出名猪怕壮，那神医拒见生人，老身倒有路儿，这些天已和他说好价儿，大官人只要应下，奇药即时到手。”
“多少钱？”听说钱可解决，西门庆心中一安。
朱嫂儿伸出一只手，张开五指：“五百两，谢绝议价，一次性付清。”
西门庆挑眉，没言语。朱嫂儿又说：“非是老身要这等狮子大开口，而是那神医性子执拗，容不得讲价。再说与从李姥手里买李师师的价儿相比，这已是捡了大便宜。”
“倘若他那药名不副实——”西门庆毕竟是个商人。
朱嫂儿双手一摊：“若大官人心有疑虑，此事休提了。老身也莫可奈何。”
西门庆沉思半晌，只说：“且先让我相看一面那李师师。”
朱嫂儿应承下，并如此这般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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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西门庆来到镇安坊李姥姥门首。寻花问柳，不宜单独行动，常常需要几个知趣儿会说话的帮闲从旁插科打诨。
此类人嗅觉灵敏，只要游荡烟花地的子弟手里有那么几分钱，总能被他们寻来如吸血蚊虫，紧贴不方，直到钱囊空空，方才罢休。
李姥姥还有两个女儿，都是十五六，娇花一般的人物，吹拉弹唱，陪酒陪|睡，皆是熟手。
西门庆被帮闲簇拥着入李家，李姥姥接着这般个年纪轻轻且脸庞儿似潘安的公子哥儿，喜得跟拾了金宝般，连忙呼奴使婢，放桌儿，美酒佳肴流水也似地捧来。
粉头装扮一新，待众人坐定，掀帘而入，一女犹若飞蝶翩跹众人身畔，斟酒劝酒，嬉笑怒骂，行酒令，吃残酒皮杯，一女筝排雁柱，款跨鲛绡，开喉唱曲儿。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西门庆假借起身如厕，佯装不识路径，乱闯入李家后院，行至一处百花盛开的院子，只见一个穿白衣的丫头坐于一方石墩儿挑花翠汗巾子，旁边朱嫂儿正嘴皮子不停地说什么。
朱嫂儿常在后宅行走，卖些花翠首饰汗巾子等小物件儿。一方面赚些小钱补贴家用，一方面也方便她窥探后宅密事，好为她所用。
西门庆咳嗽一声，装作上前问路，扬声道：“那不是朱嫂儿？”
朱嫂儿抬头，故作惊讶道：“西门大官人？”
那白衣小丫头闻言站立转身，露出正面——
西门庆方才明白为何李姥姥心急着要让这十岁丫头再过一年便出道接客。
个头较其他同龄女孩要高，不问年龄还当她是十四五的女孩。肤白胜雪，鸦黑的发，眼如点漆，唇红若血，脖颈细长。纤腰不盈一握，四肢纤长而流畅。
就似画上神女，明明身在风尘，却通身气息纯洁，眼神懵懂无辜，未语而靥飞红云。
乍然见外男，李师师扭身就要跑开，朱嫂儿手疾眼快拉住她的手腕子，笑道：“师师，这是西门大官人，家中钱过北斗，米兰陈仓，年轻俊朗，脾气温柔宽容，你不常说没个知心人儿吗？何不与他说说话？”
李师师美眸顾盼，咬唇轻轻道：“嫂子，这教妈妈看见了，我——”
朱嫂儿大包大揽：“老身去帮你看着，你常年闺中寂寞，甚是可怜，如今有人来陪你，老身如何不成全？”
牙婆踩着小脚摇摇晃晃走后，余下一男一女，四目相对，西门庆使出上辈子勾搭妇人的功夫，上前搭话。
李师师的眼眸似会言语，听得多，说得少，可西门庆仍旧感觉此女十分迷人。
西门庆曾阅遍清河县的妇人，这会儿他却想，枉他自称遍历花丛，实乃井底之蛙，一县的女人，岂能比一国的女人多姿多彩。
院子不大，可也不小。漫步至一处假山后，李师师忽然抬首望向西门庆，嘴角勾起一抹奇异的笑，娇声道：“大官人，师师很喜欢你，想让你留下来。”
西门庆一怔，忽地想起自己的计划，就笑答：“好啊，不过要再过些时日。”
“可奴家等不及——”李师师猛然扑到男人怀中，后者吃惊之下，禁不住退一步背靠假山。
西门庆见李师师的头埋入他的颈项，就握住她的双肩，要把人往外推，可冷不丁脖子一疼，似被咬了一口。
“你干什么？”突地有些心慌，西门庆略感邪门。李师师骤然抬头，双眼黑沉沉，嘴角有丝血迹，她亲启红唇，小巧的舌头灵活地伸出一舔——
“你的血真美味。”
话音一落，西门庆霎时失神，双眼呆滞。那李师师掐住他的下巴，细细打量一番，又皱着鼻子嗅了嗅，然后一脸陶醉地叹道：“真香——”
说罢，本该是娇俏少女的李师师，眼眸瞬间变红，张开嘴，显出獠牙，凶态毕露，就要一口咬穿西门庆的脖子，却不料——
西门庆身体里凭空弹出一道佛光屏障，霸道无比地将李师师狠狠弹抛飞去！
李师师撞到一根粗大的红漆柱子上，直接将其砸缺了一半，亭子顶摇摇欲坠。落到地面的少女滚了几圈，捂胸喷出一口血，紧接光晕一闪，一分为二，一个白色的人影被排斥出李师师的身体——
那人影乌发雪衣，容貌妖艳，眉心朱砂痣，身材长挑，赫然是个美貌男子。
他就地一滚，想要爬将起来，却只堪堪支撑起上半身，便砰地一声化作一只毛色如雪、耳尖染红、眉心也一撮火焰状红毛的三尾狐狸！
“师师——”不远处传来李姥姥的喊声，狐狸瞥了一眼侧躺的李师师，再狠狠地瞪了一眼犹被迷惑了心神的西门庆，忍着痛，转身跳入花丛，几下跳跃便不见了踪影。
李姥姥气急败坏地寻过来，屁股后跟着的朱嫂儿还死撑着喋喋不休在辩驳什么。那鸨母回头怒道：“玩心眼玩到我的地盘上了，泼|淫|妇给我等着！”
恼火万分赶来，一眼瞧见伏地一动不动的白衣丫头，李姥姥惊骇地喊道：“师师，哎唷，我的师师——”
把人翻转捞到怀中，李姥姥一瞧那苍白灰败的脸色，青紫的唇，颤抖着手一探呼吸，顿时魂飞天外！
“师师，我的儿啊，你醒醒啊！”
朱嫂儿瞧这场面，冷汗刷地流下，嘴里低低念叨：“不该这样的，怎么会——”
六神无主，抬脚就要逃，李姥姥觑见她，立马高声尖叫：“来人啦！杀人犯要逃了！”
西门庆浑浑噩噩好一会儿，刚清醒，便见两个壮实汉子扑上来把他摁倒在地，绳索绑身，他挣扎着问：“你们这是干什么？青天白日，敢强逮良人？”
李姥姥冷眼死死盯住他：“你伙同朱嫂儿杀了我的女儿，我要将你送官！”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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