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吧魔王大人]流浪恶魔，为手心的温暖驻足》关东血

23、（二十二）

　　“对待反抗者格杀勿论，但相对的，人类若投降则必须接受。”
　　这就是撒旦在中枢控制室中，单独对四天王或称四位恶魔大元帅特意叮嘱的重要战略。
　　路西菲尔本来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军机密令，结果只是这种事，不由得有点失望。不过想想也正常，依照撒旦一贯的风格，基本上不可能期待他把所有人类赶尽杀绝；而对路西菲尔而言，在有了更有趣的事情之后，再特意去做杀戮弱者那种好像踩蚂蚁一样的事也没什么意思。懒得去追问撒旦的用意，听到另外几人分别应了，他也随随便便答应下来，不知为何，撒旦看上去松了口气。
　　之后，他们便回归到无聊的太空飞行之中。数小时后，方舟接近了安特·伊苏拉轨道，撒旦命工匠们将位置移到中央大陆上空。其时，中央交易都市正处在深夜的酣眠中，完全没有察觉到临头的大祸。值夜的士兵才刚为上方的奇怪光线与巨响抬起头来，魔王都萨塔纳斯方舟便从天而降，用万钧之躯轻易碾碎了所有未竟的梦想，以一整座城市和数十万人类的生命为血祭，拉开了人界侵略的序幕。

　　为免被人类看出端倪，撒旦在确定安全之后，便打开各个出口，命四大元帅带兵前往各自负责的大陆，自己则率领魔王亲卫军中擅长建造工程的恶魔，连夜收集材料将方舟外表伪装成城堡的模样，作为未来统治人界的中心地带。
　　路西菲尔负责的西大陆侵攻军包括大部分前流浪恶魔，还混编了各军都有配备的飞龙运输队、帕哈洛·戴尼诺与马纳勃朗西等族的飞行部队、骸魔导族魔法队等多种功能部队，种族十分丰富；作为代价，进军步调就很难整齐划一，这使得他们到达西大陆的时间比预计晚了不少。好不容易让小头目们清点完不会飞的士兵，确认全员都到达陆地上，一回头却发现早先到的那些恶魔已经耐不住性子，把最近的一个人类村落屠杀殆尽了。
　　……好像忙到忘记跟他们说撒旦最后的战略了，不过也无所谓吧？反正结果都是要征服人界。从方舟出发前就在忙碌的路西菲尔此刻已经困倦不堪，根本不想去阻止部下，莫不如说部下不用他指挥就自主进攻，他还乐得轻松。因此，他随便跟手下的小头目交代了一下不要孤军深入、遇到麻烦的对手记得回来汇报之类的事项，就挑了一幢看起来比较豪华的房屋，也不管门厅地毯上还躺着房屋主人鲜血淋漓的尸体，就进去睡觉了。
　　等他醒来，被侵占的村子已经增加到四个，附近唯一的一队人类守军也全军覆没，而魔王军的减员只有一名。这时路西菲尔才觉得这样下去不太好，为了师出有名，他用概念收发令还想继续进军的部队停下，让他们先到已攻占的村落中稍事休息，并派出侦察兵调查这一地区的军事政治中心。
　　待侦察兵回报了那个城镇的位置，他先逼迫逃得一劫的人类俘虏用当地文字写了篇战书送去，随后才亲率部分士兵前往，在严阵以待的守军面前，用概念收发报上了“恶魔大元帅，堕天使路西菲尔”之名。懒得去看那些人类听说“堕天使”之后的表情，他释放出大量魔力，并要求对方投降，结果当然是被守将冒着冷汗却坚定地拒绝了。他也不客气，一声令下，兵戟相击的声音、魔力与圣法气的互相攻击、火光、黑烟与人类的惨呼，便充斥了整座城镇。
　　路西菲尔飞在空中观望着全局，暂时没有兴趣出手战斗。他傲慢地放过了外出求援的士兵，也没有特意追杀逃出城的平民，但对那些抱着侥幸心理留在城里的倒霉蛋，他同样没有阻止杀红眼的恶魔士兵顺便对他们下手。在人类的援军到来之前，城市内外已经血流成河，而姗姗来迟的援军面对这群异形生物目瞪口呆时，路西菲尔才稍微展现了一下实力，用大型热线从数百米外杀死了半数援军，并对剩下的一半放出了嘲弄的话语：
　　“回去告诉你们的国王，向我等投降。我给你们思考的时间，在此期间我会驻扎在此地，如果做好决定就派使者过来。当然，如果拒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回答他的是若干远程法术。路西菲尔轻巧地化解了那些攻击，又用两倍强度的魔力弹打回法术攻来的方向，对面瞬间又躺下了三分之一。目睹失去战意的援兵残部落荒而逃的背影，路西菲尔有些无趣地耸耸肩，降落到地面，去巡视那座已经被魔王军完全占领的城镇。到这时，他才想起来公开提醒士兵们，已经降伏的人类没必要全杀光。
　　他在那座城中驻扎了一阵子，名为先让侦察兵充分获取情报，实则对几千年不见的人类世界产生了好奇：之前带领侦察队前来的时候，他每天都为自己和手下身份可能暴露而提心吊胆，可没有现在这么大模大样作威作福来的舒坦。他行走在城镇的大街小巷，观察那些已有损坏却还是能看出多姿多彩的建筑；他以审讯为名亲自与那些幸存的人类俘虏交谈，却说着说着就歪到了与军事完全无关的方向。
　　侵略者当然要了解被侵略地区的风土人情，不过路西菲尔意不在此。人类的文化比起天界自然是落后许多，但比魔界又先进不少，已经足够他一边鄙夷一边兴致勃勃地沉浸其中。他说了会给人类思考的时间，自己又不急于进攻；如果手下擅自出去侵略，他也不额外过问。
　　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没有人来投降，只有一些小规模的佣兵和骑士前来“讨伐”恶魔，他们多数在见到路西菲尔之前就已经被恶魔守兵解决掉了。他开始对这座城镇感到厌倦，俘虏嘴里也套不出什么新的花样，到这个阶段，路西菲尔才决定，是时候给装死的人类一点颜色看看了。
　　在部下们小打小闹随意攻下的地区基础上，魔王军总体推进了战线，缓慢而残酷地攻下一座座城镇。每到一个新地方，路西菲尔都会向其他地方再放一次狠话、并再次以“给你们思考时间”为名，充分利用闲暇时间去了解那些人类的新鲜玩意，顺便巩固已占领地区的统治——就算许多人在恶魔攻来时就逃走了，人类毕竟还是有割舍不下的家业，见恶魔并非对所有人类杀无赦，也有不少人壮着胆子回到故土，战战兢兢地继续凭借他们的老行当讨份生活。既然能用概念收发进行交流，人类只要保持顺从和机敏，在心情好的恶魔士兵管理下，勉强还能保持相安无事。
　　就这样打打停停，花费了一年时间，他们终于到达这个小国的王都脚下，并遭遇了至今为止最为激烈的抵抗。英勇无畏的骑士与技巧精湛的法术士顽强地战斗着，让恶魔军遭受了不小的损伤，路西菲尔不得不亲自出马，才稳定了战局。攻下王都后，他将国王掳为人质，命这个国家的其他地区降伏于自己，这一次，终于奏效了。
　　路西菲尔军总算占领了一个完整的国家。尽管根据情报，艾谢尔与亚多拉马雷克差不多分别攻下了东大陆与北大陆的半数领地，但路西菲尔并没有跟他们攀比的打算，本来一两年的时间差在他的概念里就根本不值一提。所以他继续维持着自己的步调，慢悠悠地向西继续推进战线，攻下一个个城镇乡村。
　　在士兵们也拥有一定经验后，路西菲尔便不太在前线督战了，只是留在前线附近他比较中意的城镇中做些自己喜欢的事，并每天听取战况报告而已。部下们会把攻下的人类据点名单上报，有时候绘成地图，只要没遇到太大困难，路西菲尔就只会随便扫一眼。“斯隆村”这个地名，就像其他许许多多的普通村落一样，在当时并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异变发生在他们攻下圣·埃雷大半领土的时候。
　　圣·埃雷帝国是西大陆最大的国家，各方面的实力都比那些小国强大很多。攻入圣·埃雷后，战局不再是一边倒，人类军拼死反抗，致使有些地区陷入了拉锯战。路西菲尔毫不担心，因为人类的强者总数有限，即使集中在某些地区的战士足以与恶魔抗衡、甚至能收复一部分失地，但由于恶魔的单兵战斗力远远强于人类、又不需要粮草补给，以较少的兵力也能开启多线作战，导致人类方经常顾此失彼、未集中战斗力的其他地方更容易被攻陷。
　　总体而言，魔王军还是在脚步坚实地前进。作为证据的是，当卡西亚斯城塞还在被围困时，路西菲尔亲率的部队已经攻破了圣·埃雷帝都，照例将皇帝、太子、诸多王侯和其他一些大人物抓为人质，卡西亚斯城塞只得投降。这样一来，除了西部边境还有少数成功突围或转移的人类部队在负隅顽抗之外，圣·埃雷几乎已经落入魔王军手中。
　　然而某一天，西部拉锯战的阵线中，突然有一个地方开始向东突进。如果说能够突围的人类战士都是强者，那么他们的力量集中到西边的角落里，看上去战斗力会变强也很正常；即使有人质在手，考虑到人界的权力关系很复杂，肯定也会出现不关心人质的人。路西菲尔并未特别在意，也没打算真的拿人质的性命来威胁那些战士，只是抽调了一部分东边的恶魔兵过去镇压。
　　岂料没过多久，他接到的是原本负责西部进攻的部队和增援的部队全灭的消息。
　　“怎么回事？是那个叫卢马克的又想出什么奇策了吗？”路西菲尔皱着眉，面色不悦地从属下呈上的最新战略地图上抬起头来，上面显示人类军正在势如破竹地收回失地，效率比起自己当初的侵略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不是……是教会的人，领头的是一个女骑士，她太强了，杀害我们士兵的速度，就好像您杀人类一样，我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浑身是伤的帕哈洛·戴尼诺年轻侦察兵惶恐地回答。
　　人类杀死恶魔的速度就好像恶魔杀死人类一样。这句话在路西菲尔的脑海里打了一个转，让他开始对那个不知何许人也的女骑士产生一点兴趣。
　　当然，彼时的他还不知道，这份兴趣会以怎样的方式迎来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