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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马晓勇和杨依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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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严冬下的齐齐哈尔火车站,从加格达奇开来的K7042次特快列车车厢上裹着寒冰进站了。早已守候在站台上的林河农场医院院长韩旭海,招待所所长林强,林河农场“驻齐办事处”主任郭东林,另外还有杨登伦同志的一双儿女。大家顶风冒雪,配合一路照顾杨登伦而来的两名采伐连战友以及一直陪伴在杨登伦同志身边的他的爱人,大伙齐心协力,用担架把重病在身的杨登伦从软卧车厢上抬下来,护送进一辆带有红十字标志的救护车里。救护车闪着警灯快速驶离站台,剩下的人员分乘两辆绿吉普车紧随其后……

      2

      富拉尔基金星宾馆。
      杨依依独自一人半卧在床榻上正翻看一本杂志。见时间不早了,她放下腿缓步走到窗前,掀开又沉又厚的墨绿色窗帘的一个角往下看。外面夜色浓重,大雪纷飞,马路上灯黄匾暗,行人稀少,偶尔有车子开过,后面卷起一道雪雾……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传来,杨依依心下一震,跑过去开门。
      门开了,韩旭海身穿一件警用棉大衣,棉警帽子上顶着厚厚的雪花,原本白白的鹅蛋脸被冻得通红发紫。一见杨依依,韩旭海快要冻僵的面颊立刻呈现出活力,双目如炬,痴痴地望着杨依依。
      “看我干啥?快进来呀!”杨依依脸一红,伸手一把将韩旭海拽进门……
      “等着急了吧。”韩旭海进屋脱下帽子大衣,杨依依一一接过,挂在客房衣架上,满脸好奇地问:“你怎么冻成这样?”
      “嗨,别提了,本来我是打车来的,没想到那辆破面的开到半道坏了,司机鼓捣半天怎么也打不着火。”
      “那你……走过来的?”
      “是啊,拦了几辆车都有客,没办法,只好走了……”
      “你可真行……”杨依依低头瞟了韩旭海一眼,“天不好就别来了呗。”
      “那可不行,我们都多长时间没见了,正好有这次机会……”韩旭海说着话,拦腰一抱,将杨依依一把揽在怀里,低头看着她的眼睛问:“想我没有?”
      “没有……”杨依依咯咯笑着,推了韩旭海一下,“我才不像你呢,讨厌……对了,那个采伐连的同志受伤严重吗?”
      “相当严重,腰椎神经断裂,下半身瘫痪,大小便失禁,弄不好这辈子人就废了……”
      “啊?真的啊?”杨依依吓得浑身直发抖。“他多大岁数啊?”
      “三十八,名叫杨登伦,上山前一直在二十九连当连长,我和他很熟呢。”
      “这么年轻将来可咋办啊,你一定要想办法把他治好!”
      “我?”
      “嗯,你,必须的!”
      “好,好,好,我保证,一定把他给治好喽!”韩旭海拍着胸脯说:“你放心吧,别忘了我叫韩一刀!”
      “那我们一起祝愿杨连长早日康复!”杨依依含着眼泪说。“别忘了,他也姓杨……”
      “好了好了,我们不提这件事了。”韩旭海转移话题,“你吃饭了吗?”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在办事处吃的,还差点没出来。”
      “为啥?”
      “林强和郭主任不让啊,还问我给农场办事不住办事处住哪?”
      “你怎么说?”
      “我说去拜见一个老中医,兴许会对杨连长的病有帮助……”
      “你也学会撒谎了?”
      “不然真出不来啊……”
      “韩院长……我……”杨依依从韩旭海怀里挣脱出来,欲言又止,眼望向别处。
      “依依,你怎么了?”韩旭海心里咯噔一下,生怕好不容易搞到手的女人变心。
      “我们往后还是别这样了……”果然,杨依依想萌生退意。“我真的没有多少勇气再往前走了……”
      “你还有一年才毕业,我们就再好一年行吗?”韩旭海央求道:“等你回农场后,我保证不再打扰你的正常工作和生活。在这里没人会知道,求你了,就让我们再好一年吧……”
      “呵,既然早晚要分手,还要这一年有什么用?”
      “依依,我爱你,为了你我可以离婚,也可以不当这个院长。我有技术,随便找个地方,我保证供你吃供你喝,只要我们能在一起……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你真狠心哪,可我不行……”
      “依依……”
      “别碰我!”杨依依说完这句转身要走,韩旭海突然“扑嗵”一声跪在了杨依依脚下,双手紧紧抱住依依两条腿,声泪俱下道:“依依,求你了,别离开我好么?”
      “你?哎呀你别这样好不好……快起来……”
      “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
      “你让我答应你什么?做你的老婆还是情人?我……”说到这,杨依依悲嚎起来:“我怎么这么没出息啊,当初为什么要答应你……我现在成什么人了我……呜呜……”
      “依依,我爱你,喜欢你……”见杨依依捂着脸哭成一团,韩旭海心里面倒坦然了,抹了把眼泪,站起来一把抱住了杨依依……
      “放开我,你不要脸……我,我还要呢……”杨依依挣扎着,双手攥成拳头,拼命捶打韩旭海的肩膀。
      韩旭海心说你打吧,只要别抓花我脸就行……
      他一鼓作气,把杨依依连抱带拖拽到床边,使劲一推,杨依依仰面倒了下去,韩旭海跟着压在了上面……
      “流氓,放开我,快放手你……”杨依依在下面双脚胡乱蹬着,嘴里发出的叫喊声变的越来越微弱,渐渐的就什么声音也没有了,只有“啧啧”的亲嘴声……

      3

      三分场会议室里。
      还是参加上次扭秧歌比赛动员会的那五个农业连队的连长和指导员。十几个人围着椭圆型的桌子正在研究商量,由谁带队上山参加这次大兴安岭冬季采伐大会战。
      三分场场长郑巍国前几天刚刚调任总场任场长,新的分场长和书记人选还没确定,会议暂时由四连指导员兼党支部书记徐涛主持。
      “以前的场长护犊子,像上山参加采伐大会战能不让我们三分场上就不让上。”徐指导员说。“以前上山的人差不多都从北片连队选,这次不同了,新上任的郑场长特别要求,咱们三分场必须带头出人出物,每个连队最少要带三台东方红过去。另外,每个连队还要挑选出十名精壮劳力,组成一个五十人的采伐连,一月五日准时随团出发。哦,这次上山有可能是咱们农场最后一次和大兴安岭林业局合作了,现在林业局那边机械化采伐程度越来越高,单凭人手工锯树搞人海战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所以,我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往后再也搞不来计划外指标了,想要木材只能另外想办法。所以,在这最后一次,场里决定大干一场,去年一个冬天‘大会战’下来,采伐连生产的木材量是三点四万立方米,今年决定要达到五万。这样我们就能得到近八千立方米的计划外原木,将近六百万元人民币啊……同志们,大家合计合计,咱先把这次三分场由谁带领这五十名同志上山的指挥长先定下来,然后再各自回自己的连去挑人,去做思想动员工作,否则群龙无首,我们不好开这个口!大家畅所欲言啊,可以相互推举,更欢迎毛遂自荐……”
      “这事太好办了。”八连胡指导员哈哈一笑,说:“我提个建议啊,在座的各位有谁以前上山参加过采伐大会战的,请举一下手。”
      大家我看看你,你看看我,纷纷摇头,举手的只有胡指导员一位。
      “小胡,你去过?”徐涛问。
      “我不单去过,而且还去过两次。”胡指导员说,伸出两个指头。“七八年我在一分场当干事的时候去过一次,八二年调到二十九连当指导员又去过一次。这次杨登伦负伤的事你们大伙都听说了吧。当年我就是和杨连长搭班子,他管行政,我负责政工,我们在一起合作的非常好,一干就是五六年。这次他因工负伤,我前几天还特意去齐市看望,人真是不行了,搞不好下半辈子只能在床上渡过了……看着以前生龙活虎的人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我心里面是非常非常的难过……所以,请大伙别争了,争也没用,我是下定决心,这次一定要重新上一次山,把大兴安岭踩在脚下,为老战友报仇。”
      徐涛说:“胡指,你的心情我们都能理解,但正因为你已经上过两次山,所以这次大会战无论如何你是不能再去了。”
      胡指导员说:“老徐,上山伐木可不是闹着玩的,大兴安岭什么地方?整个一大片原始森林,如果派一个没有经验的同志去,那我们这五十来号人可就跟着遭罪了。不是我不相信大伙能力,这跟平地上砍树真的不一样,经验是第一位的。有了经验就可以减少事故,有了经验就可以少走弯路……”
      “那照你这么说杨登伦连长发生意外全是因为经验不足?”马晓勇问。“他去过几次大兴安岭?”
      “三次,小勇,我怎么跟你说呢,他受伤真的是纯属意外。”
      “谁受伤不是意外?该死该活吊朝上!上山的事谁也别争了,我去!”马晓勇掷地有声地说。
      “你去?”胡指导员脸一沉,“我不同意!”
      “那你去我也反对!”
      徐涛忙打圆场:“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先别争了,先听听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我说两句。”十九连连长罗开然说:“正像刚才老徐说的,胡指导员已经上过两次山,这次就没你事了。”
      “老罗,你……”胡指导员急得直跺脚。
      罗连长接着说马晓勇:“马连长你去也不合适,我听说前些日子练扭秧歌你把脚崴了,有这回事吧。”
      马晓勇哭笑不得:“那都啥时候的事了,早好了,再说就擦破了点皮,哪也不碍哪的玩意。老罗您真逗……”
      “哎,我这可不是开玩笑,别看我没上过大兴安岭,但是,请大家伙别忘了,我罗开然可是从长白山转业回的铁道兵。铁道兵是干啥的,见山劈山,见水劈水,战天斗地,你就说啥苦没吃过,啥困难没遇着过吧。”
      “那您老的意思是……”
      “还用说吗,这不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当然是我去。俗话说得好,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哈哈……”众人大笑,七连长王玉民说:“你可拉到吧,我们三分场没人了咋的,派你一个老头子上山,场里人知道了还不笑掉大牙!”
      “就是啊,甭说顶俩,就是顶仨也不行啊。”七连指导员张臣光说:“徐书记……”
      “哎哎,你叫谁呢?”徐涛用钢笔敲桌子,“叫谁书记呀,你别瞎叫啊,我今天只是代行公务。”
      张臣光“啪”地点燃一支烟说:“嗨,早叫晚叫还不都一样。”
      “行了,我谢谢您了,咱还是省省吧。”
      “我不管叫你啥,反正今天你主持会议,我张臣光的名字你得给我往上报。没别的意思,在座的各位都是我的老大哥,罗连长更不用说了,那是我大爷。俗话说的好,党的事业代代传,干革命自有后来人。”
      罗开然瞪了臣光一眼珠子:“你个黄毛小家雀,乳嗅未干,刚喝完的喜酒还闷在我肚子里热乎着呢,你去,新媳妇恼了,找谁使劲?还不得找我们嘛。”
      “是啊小张,你刚结婚没几天,正是度蜜月的时候,你不在考虑之列。”
      “我去!”
      “我去!”
      大家争上了。有的拍桌子,有的撸胳膊,针锋相对。
      “好了,安静!请大家不要争了。”徐涛急忙摆手喊停。“同志们的工作热情和大无畏的革命精神我能理解,今天我只是负责主持这个会议,代表不了场里,我只代表我自己,谢谢大伙,我准备把六连的郭广义,四连的马晓勇两位连长报上去。最后谁去就让场里拍板决定吧。关于从各家连队抽调三台东方红拖拉机和十名精壮劳力的事,我补充几点,第一,车辆要求,必须要经过全面检验,要耐得住严寒,负得了重载,易损件要配备,工具该带的一样都不能少。第二,人员要求,尽量从机务排里选人,要挑选那些身体素质好,政治觉悟高,驾驶技术强的同志。一会我把场里下发的‘关于上山人员特殊津贴补助细则’交给你们,回去一定要做好动员工作,自愿为主,不准強制。第三,这次是大兵团作战,告诉大伙上山之后要和各兄弟连队搞好团结,一定要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总而言之,安全第一,生产第二。第四,出发时间定于一九八八年元月五日。这个具体怎么安排,到哪集合,到时候场里会下通知的。另外,上山需要携带的日常生活用品场里也下发了一张表,上面规定带什么你就带什么,没写的就不要带了,场里会统一发放给咱们大伙。对了,还有一件事。这次上山参加大会战人员重多,场里还要求各分场务必给自己的釆伐连配备一名卫生员,大伙看让谁去?”
      “这……”刚才还为谁能上山争得脸红脖子粗的十几位连軹干部都不言语了。这五个连队的卫生员无一例外都是女的,他们可不敢给做主。
      徐涛了解大家难处,挥挥手说:“这个再议吧,好,散会!”

      返回四连的路上,徐涛单独对马晓勇说:“我老徐对不住你们啊。”
      “为啥?”
      “因为我没护犊子啊。就主持了那么个会议,结果把你们俩都搭进去了。”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谁主持都一样,我和顾萍萍都是不二人选。放心吧,我们不会有啥事的。百炼成钢,人不磨砺怎么成长?”
      “你要这么想就对了,记住,遇事莫慌,要相信群众,依靠群众。送你一条护理带,砭石的,不需要仼何东西,它自己会发热,带上它兴许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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