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情别恋》青梅水

14、撞见

　　Issac给猫取了个特别不像猫的名字，叫晴天，说捡它回来的那天是难得有阳光的日子。虽然气温还是低的，身上还是冷的，可是站在光够得到的地方，总觉得能稍微传过来几丝暖意。
　　而晴天就趴在向阳的那个轮胎上，从太阳和车子上各自汲取一些温度。

　　一开始晴天听了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反应，冷漠得很。后来有天肖北里下班回家，叫了一声“晴天”，小猫“喵”了一声回应他，终于愉快的接受了。
　　大概是Issac这个闲人抓着它这么唤了几天，终于洗脑成功，实在是可喜可贺。

　　他们在网上给晴天选了几个玩具，逗猫棒啊假老鼠之类的，晴天碰见那些东西就像疯了一样，一玩就是半天，根本停不下来。肖北里常常看见Issac拿着逗猫棒，盯着扑来扑去的晴天眯眼微笑。

　　有时候晴天也会跳到肖北里的手旁，蹭他的手求摸，胆子大了不少，不再像开始那般脆弱又胆小。

　　生活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多了一点乐趣，却微妙的、显得十分稀疏平常，好像这样的日子可以永远过下去。

　　这天终于到了罗杨生日。

　　上午前台来了个花店的小哥，说找周瑞文，带来了一大束玫瑰，红得娇滴艳丽。
　　周瑞文迎出来，在前台小姑娘的热烈瞩目中道了声谢，付了钱，抱着这一大束玫瑰步子大开，往罗杨办公室走。公司里其他人八卦雷达顿时爆炸，一路跟过来，全都窜到了办公室门口围观。

　　这种季节的玫瑰总归是要贵一些的，罗杨这会当然顾不上说他怎么乱花钱，只是接过了花，抱着他在办公室转了两圈，然后将一个热烈的吻印在他额头上。站在门口看热闹的员工们都一边喊着“罗哥生日快乐”，一边疯狂起哄，热闹得很。

　　肖北里自然也是这看热闹的人之一，旁边的小伙子胳膊肘顶他一下，一脸八卦：“肖哥羡不羡慕？”

　　起先这些个一起共事的人知道了罗杨和周瑞文的关系心里也膈应，可是他俩人都特别好，久而久之，这群小直男小直女都可以坦然面对他俩的关系了。

　　罗杨与周瑞文如此的幸福美满，与他们同岁的肖北里就成了众年轻人的一号调侃对象。

　　不过还没等肖北里回答，周瑞文便转头朝他们说道：“晚上锦绣吃饭，一个都不许跑啊！”

　　门口这帮子人马上个个喜上眉梢，好像八百年没开荤，不知道谁带的头鼓起了掌，还是肖北里扮黑脸才把他们一个个推回工作岗位上。

　　肖北里回到办公室，把给罗杨包的红包又确认了一下，然后靠在座位上，突然想起了刚刚同事的小伙子那个问题。

　　——肖哥羡不羡慕？

　　当时的他心突然一紧，莫名漏跳一拍，竟情不自禁地想到了Issac，想到他坐在沙发上，等自己回家。

　　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站在门口，同抱着猫的Issac说晚上不回来吃晚饭，让他也自己解决，对方露出的是什么表情呢？

　　好像记不清了。

　　“今天我开车，你们灌罗杨和北里啊。”菜上了好几样，一群人热闹非凡，周瑞文举着杯雪碧，一脸慷慨激昂地拍拍旁边肖北里的肩膀，“来！干杯！”

　　肖北里：“……”

　　大家你一杯我一杯，都喝得醉醺醺的，除了几个实在不爱喝酒，自愿开车送人回家的年轻人，也就只有周瑞文还清醒。

　　拼酒的拼酒，几个人把被子往桌上一拍，越来越嗨，周瑞文却安静着。他搂着罗杨的腰，眼神温柔的看着恋人有些发红的脸颊，在他的鼻尖上轻轻落下一个吻。

　　“罗杨喝醉了？”肖北里喝多了也没力气，靠在座位上和周瑞文说话。

　　“嗯。”周瑞文勾了勾嘴角，“你等会是去我们家将就一晚还是怎么？”

　　“送我回家吧。”肖北里喃喃，“有点困了，想回家了。”

　　周瑞文伸手拍了拍肖北里的肩膀，像是安慰：“行。”

　　他知道肖北里独居，这辈子只交往过一个渣男，感情生活极度匮乏，甚至有些可怜。不出去认识新人，也对新事物没什么兴趣，几乎每天都是公司、超市、家的三点一线，有那么点未老先衰的感觉。

　　坐车晃了一路，肖北里变得晕乎乎的，周瑞文让他挂在自己肩膀上，然后扶着他的腰，把他送到了他家门前。

　　“你钥匙呢？”周瑞文问道。

　　肖北里迷迷糊糊摸着裤腰带，把挂在上面的钥匙取下来，抓在手里。一下子没拿稳，钥匙“啪嗒”一下摔在了地上。

　　“祖宗啊……”周瑞文无语，换了个姿势将肖北里搂着，蹲下去把钥匙捡起来。他好不容易站起来，将肖北里又往怀里提了提，正准备开门，锁却“咔啦”一响，门从里边自己开了。

　　周瑞文顿时僵住了，额头冒出冷汗，想着不是这么倒霉遭贼了吧？对方手里万一有刀怎么办？

　　他正瞎想，门后面却出现了一个高个子的男人。对方留着寸头，皮肤雪白，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见到他的一刹那皱起了眉头。

　　室内开着空调，对方手无寸铁，穿着舒服的休闲装，一只猫蹭在男人的脚边看着自己轻轻地“喵喵”叫着，看样子绝不是什么入室偷盗。周瑞文愣了愣，疑惑了，难道自己记错地方了？

　　周瑞文正想说个“对不起走错了”，面前的男人却突然向前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

　　对方比自己高上不少，凑近了还能看见对方长长的睫毛，搭在那儿像两片羽毛。
　　男人把他搂着肖北里的手掰开，让人落进自己怀里。他脸上从始至终没什么表情，冷漠、漫不经心，除了拧在一起的眉毛，和有些发抖的手，仿佛暴露了他内心的感受。

　　“你是谁？”男人开口了，声音有些嘶哑，殷红的嘴唇上下轻启。

　　周瑞文内心wtf，这人还抢他台词，有没有搞错？

　　可他就是莫名觉得自己的气场弱了不少，对方那么理直气壮，坦坦荡荡，他就是送个人回来，被对方的气场一震，他怎么觉得自己像是跟他怀里的人偷情了一样？

　　“我叫周瑞文，是北里的发小。”周瑞文自己是个小妖精，碰上个仿佛要拆了他吃掉的妖怪，一下子竟然没绷住，老老实实回答了。

　　“你是gay吧？”对方语气冷漠，却有那么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不要打他的主意。”

　　周瑞文觉得好气又好笑，正想开口骂人，突然想到了还在车上等他的罗杨，瞬间心飞出去了没了脾气。

　　“他喝醉了，你好好照顾他。”周瑞文撂下这么一句就匆匆下楼了。回家路上回想起来，瞬间觉得之前对肖北里那点心疼都泡水喂狗了。

　　肖北里这个小兔崽子，口风真紧！金屋藏娇啊，啊？

　　看着周瑞文离开的背影，Issac将门关上。肖北里蹭在他怀里，因为不清醒，出现了少见的依赖姿态。

　　Issac将他额发拨到后面去，摸了一下他额头的温度，然后将人整个抱起来。

　　他力气不大，抱着很吃力，却不肯撒手，像是在较什么劲。

　　Issac把肖北里放到床上，对方已经睡着了，鼻子里呼出淡淡的气体。Issac蹲下来，把他鞋轻轻地脱了，去鞋柜把鞋子摆好，拿了双拖鞋过来放在床边，然后把肖北里裹到被子里，去洗手间把他的毛巾用热水打湿，出来给他擦脸。

　　他擦得很仔细，都不敢用太多力气，怕把人弄疼了、弄醒了，于是很慢，整理了好半天，最后擦好的时候，他额头上甚至冒出了细细密密地汗水。他去洗手间关上门，水开得很小，把毛巾洗了，挂好。又去厨房给肖北里带了被热水，怕他万一醒了想喝。

　　做好了这一切，Issac站在床边上，看着沉睡中的肖北里。卧室没开灯，窗外透进来几丝微光，依稀可以看见肖北里脸部的轮廓。

　　“对不起……”Issac突然轻声道，他伸手遮住脸，将整个人埋在一片漆黑中，“刚刚那个男人……你喜欢他吗？……我把他赶走了……对不起……”

　　晴天望着Issac，在他脚边不吵不闹，绕了好几个圈。

　　“我……我错了……不会再这样了……对不起……”

　　不知道站了多久，整个房间只能听见微弱地呼吸声，Issac终于将盖住眼鼻的手拿了下来。他把晴天抱起来，回到了客厅，缩在沙发上。

　　比起之前的日子，Issac的睡眠状态可以说是越来越好，曾经他每晚都睡得极少，逮到假装睡觉的肖北里易如反掌。
　　虽然肖北里也没再半夜偷偷去阳台抽烟了，但即使这会儿肖北里真的依旧失眠抽烟，他或许也发现不了了。

　　每天晚上躺在在这个谈不上舒服的沙发上，却比曾经那些可以打滚的大床要更容易入睡，好像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的生活。

　　“我该怎么办呢？”Issac嘴唇一开一合，却没发出声音，像是问晴天，又更像是在问他自己。

　　晴天扑在他怀里，睁着一双黑溜溜的眼睛，用肉垫推了推他的肚子。

　　窗外飘过了一片晶莹剔透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