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志之秦无炎》且纵清歌

36、三十五

　　“这位秦公子，尽管我实在看你不爽，看在这丫头这么在意你的份上，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自行坦白，你，可有什么事欺瞒了我家素问丫头？”

　　灵枢师兄这番单刀直入的话问的古怪，对面一起的惊羽只是轻轻摇了摇头，显然也不是十分清楚眼前的状况。我只好看向一旁的正主秦无炎，他的神色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却也是转瞬即逝。“前辈多虑了，只是前辈既然对我心存芥蒂，卫老已醒，在下自当从速离开。”

　　“不行！你的伤还未好，怎能这样离开？我不同意!”或许是我第一次这样坚决的表达了不满，对面的师兄和惊羽都是一愣。

　　“丫头呀，你心心念念的无非是小时候那个相依为命的小男孩，那你可知眼前的秦无炎根本就不是你要找的人，而他却一而再再而三大的引导你认错了人，如今更是因为想要解蛊而不断刻意示弱引你怜悯逼我出手救治。江湖上诡谲手段第一的毒公子呀，当真名不虚传！”

　　“什么？这不可能！”师兄的话犹如一记惊雷，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不可置信的看向秦无炎，想要从他的口中得到坚定的辩解，可是他脸上的默认表情无疑让人更加失望。

　　“素问，对不起。”沉默一瞬之后，秦无炎丢下这几个字匆匆离开了，我下意识想要上前追问问个明白，不想自己本就身体尚未复原一时急火攻心竟再次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收到了秦无炎的临别留书，也从师兄断断续续的叙述里知道了事情的原委真相。原来，灵枢师兄在救治秦无炎时发现他的体内有着很深的寒症，非数十年累积不可得，而我幼年记事里所在的迷迭谷谷中遍布专治此类阴寒的迷迭草，因此，师兄推断，不论从时间线还是发病的症状，秦无炎与我当年在迷迭谷的那个人，绝非同一个人。

　　而这份猜测，也在秦无炎的亲笔手书里得到了承认。原来秦无炎和我幼年里的那位玩伴，据秦无炎的记忆大家都叫他阿尘，都是自小被毒蛇抓来炼制血蛊的同门，他们在毒蛇谷经历了五年被各种毒物拿来试炼的非人折磨后，作为仅存的两名弟子被送往总坛继续修习更上层的功法。秦无炎和阿尘同生共死经历了多次考验早已成了莫逆之交，却被告知所要经历的最后一关只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非此即彼，便是注定了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

　　只是故事的结局出乎每个人的意料，阿尘深知二人功夫伯仲之间，最后即使其中一人侥幸得胜也是九死一生，因此在对阵中途便突然收回掌力以牺牲自己的方式保全了自己的好兄弟秦无炎。据秦无炎信中所说，自己自与阿尘相识以来本还抱着几丝利用怀疑的心思，直到那一刻才真正被阿尘触动，一切却已是为时未晚。阿尘临终之时将骨哨交给了秦无炎，托付她来日找到我的下落后代他守护我....

　　守护，呵呵，我看到这里只觉得心里一片苍凉。难怪这秦无炎自相识以来不肯与我相认，甚至曾经直接否认过，只是我一心认定当年的人就是他，之后他也不知何故一副不承认却也默认的态度。时至今日，这所有不可解释的种种，却是一切都明白了！

　　“丫头呀，你本就涉世未深，又遇到这样心机深沉之人，一时不防认了栽不必自责，此间事了，明日我们便启程回药灵岛吧！”

　　“素问姑娘！”我还沉浸在刚刚得知真相的怔忡里，一时未反应过来，却是一旁的惊羽出声。

　　“怎么？我带我师妹回家，你一个外人，也有意见不成？”

　　“惊羽不敢，惊羽只是觉得，素问姑娘想必心里还有一些未尽的疑团，其实大可以再找到秦无炎当面问个清楚，多年执念如此了结，总不辜负了才是。”

　　我感激的看向林惊羽，这个一向不怎么多话的人，每每开口总能有语道破我的内心。的确，我绝不肯就这样草草离开，关于阿尘哥，关于他的蛊毒，还有太多的事需要问个清楚。只是我这没回话又这样看着惊羽，终于惹来师兄的强烈不满，手里的折扇应声就敲了一下惊羽，言语间不无警告的意味，

　　“等等，你这么关心我家小丫头，该不会也是存了不该有的心思吧，我可告诉你呀臭小子，秦无炎一肚子坏水，自然是不能配素问丫头，至于你嘛，”灵枢师兄上下打量了一番惊羽，末了还是摇摇头，“虽然出身名门，想要轻易拐走丫头，也是万万不能的！”

　　惊羽一向镇静自持，此刻的面上难得染上一丝绯红，想要解释却又无从开口的样子，我只好上前解围，“好了师兄，你就别欺负惊羽好脾气了，我暂时还不能和你回药灵岛，秦无炎我是一定要去找的，我要听他亲口告诉我阿尘尸骨葬在何处。”

　　“哎！”师兄对着我连连叹气，到底还是恨铁不成钢的默认我的选择，“也罢，你自小性子执拗，师兄知道拗你不过，你要去寻便去吧，只是那秦无炎被我封了周身内力还未足七日解封之期，你见到他时切记提醒他不可强行催动灵力，否则之前的功夫便都付诸东流了。”

　　“师兄的意思是之前的救治并非一无所获，只要熬过这几日便好？那你之前还说已经无法救治，让人白白担心一场——”

　　“打住！我可没说救不了，之前不过是想吓唬吓唬那臭小子而已，否则我非那么大周折封了他灵力又是为何，不过当日病势猛烈却需猛药置之死地而后生。你师兄我的神医招牌自然不能砸在一个小小万毒尸蛊的手里，当然了，你前头的牵制毒性也是帮到了不少，如今嘛，算起来还有三日，到时你见了他，用我们药灵岛的归元丹给他服下，自然一切无碍。”

　　听了师兄这一番话我的心里安定了不少，准备即刻就动身出去，惊羽提出与我同行，却又同时收到青云门传来寻找天书下落的师命，惊羽一路视我为友，不忍心让他再为难，我也就趁着众人不备留书自行离开了。

　　魔教的总坛位于西北蛮荒圣殿，据秦无言留书所说，阿尘当年便是在此处殒命。我的心里隐隐有一份直觉，近来出了这么多事，秦无炎无论今后将去往何处，眼下第一个要见的，怕是他自称于心有愧的阿尘。只是他心底的这份愧意，究竟来自哪里，却又是我一直未敢深究的话题了。

　　越靠近蛮荒，四周人烟越发稀少，我心里记挂着七日之期，一路上不敢多作停歇，直到在一处叫做月亮湖的地方偶然救下一只受伤的灵狐小翎，她告诉我不日前确实见到一个清瘦的蓝衣男子在附近出没，这更加坚定了我之前的想法，与小翎辞别后兜兜转转了半日，居然真的让我找到了圣殿入口。只是魔教四分五裂，昔日备受尊崇的圣地如今却是残壁断垣蛛网遍地，全无一点人影。

　　我还在四下探寻，不想一阵冷风疾过，反应过来时身后已突然人点住了穴道，竟是一直阴魂不散的百毒子。

　　“哈哈哈这位姑娘我们可是太有缘了，你和秦无炎当日设计我被师父惩戒，若不是我机智自请到这鸟不拉屎的圣殿为师门寻找遗宝线索，早就被你们害的丢了性命也未可知。不对，你既然在这里，秦无炎自然也在附近。我要用你逼秦无炎那小子出来，为师父清理门户方泄我心头只恨。”

　　“你想多了，我根本就不知道秦无炎在哪儿！”百毒子见我眼神坚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知觉捏紧了卡住我的脖子，感受到呼吸越发艰难喉咙里的腥甜之气，我只好认命的闭上了眼睛。不想一直心心念念的秦无炎居然真的现身了。

　　“放开她！”秦无炎一步步走了过来，尽管他装着一切如常的样子，我却从他的衣角看到了几丝可疑的血迹，想必是这一路走来遇到过去的仇敌躲避不及的原因，如今他功力尽失，本就不该出现在这里呀！

　　“秦无炎！不要过来！”

　　我的制止秦无炎置若罔闻，一边走过来一边暗暗在掌心运起灵力，我记得师兄的嘱托，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只见百毒子见状也不敢大意，抽出长剑与之对阵，不到两个回合下来，秦无炎已经渐渐落入下风，只见他一只手紧紧攥在心口的伤处，一手握住斩相思，勉力支撑起已经极度不稳的步伐，口中念起一段奇怪的咒语，吓得百毒子一脸不可置信：“秦无炎你这个疯子，你居然要催动相思诀想要和我同归于尽！”

　　百毒子一边说着一边飞快拉过我想要拉我垫背，剑阵已然祭起，秦无炎此刻为了不把我搅进来只好快速收回一部分灵力，本就强行催动的身体再也经不住这一番反噬，立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我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抱住他，一开口已是泣不成声“秦无炎，为什么，你明明可以不出现的。”

　　“素问，对，对不起，我偷了本该属于阿尘的一切，不论时当年的性命相，还是相识以来你的关心和在意，本该都是属于他的，可，可我总是忍不住想自私一回...”

　　看着眼前人的血流不止，我伤心到了极处，只觉得有些话必须坦诚的说开了，“不，秦无炎，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们之间的心动到底时因为当年阿尘的影子还是真切的你自己，师兄问过我，我也在一直问自己，却在刚刚你不顾性命出现时什么都明白了，一直都是因为你，是你呀，秦无炎，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