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花[哈根炟释]》翠寒烟

8、第八章

　　我没想到问她一个问题，她看了我这么久，才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期间，她还走前几步，伸手接住我的发丝，表情十分忧伤。

　　她问：“你真想知道吗？”

　　我默然，暗自思忖我当然想知道，要不我为什么要问她。只是，她话音落下后，没有回答我，反而又陷入长考。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对她来讲有多难，或者，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何哭泣？不过趁这间隙，我发现她的眼睛里藏有东西，一些沉甸甸的东西，随眼波流转，透着醉人的温柔与悲恸。我从未见过这种眼神，尤其是她，一个陌生人竟这样看着我，令我不禁愕然，忽地后退几步想要躲避她的目光。

　　“呵。”她笑了，举起法杖，在我周围布下结界。然后，她又看了我一会儿，才微笑着说：“樱空释，别害怕，我是高位神，可以穿梭时空，来去自如。我认识你，因为我们即将相识于未来。”

　　我……我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说什么？高位神？穿梭时空？相识于未来？

　　她抓起我的胳膊。

　　而我继续盯着她的眼睛，看她红眸明亮，真诚坦然，就像哥跟我说话时的眼神，所以我知道她没有骗我。

　　我任由她抓着，开始于记忆中搜寻哥给我讲过的故事。确实，那些被时光堙没的历史中，曾经消失过一个又一个古老的神族。她之前也提过来自彼岸，她能够使用我从没见过的幻术，她会飞……她……她的确不是火族？

　　“我为什么哭……这是因为……我见到你很高兴。”就在我与她对视，脑袋里却想着其他事情时，她忽然又说了一句。

　　我一愣，心跳猛地快了一拍。从小被嫌弃的我，除了母亲和哥，居然还有人因见到我而开心？

　　比如昨天王兄王姐们聚在铸弓那里商量婚礼事宜，哥将我拉过去，他们见到我的第一句话便是：“你怎么不呆在幻影天练习幻术？跑到这里来浪费时间。”

　　他们就不开心，他们不想见到我。然我也不想来，若非不愿拂了哥的面子，谁愿意看到他们。

　　我注定是不速之客，我约莫不是父王的儿子，我呆在城堡里，大抵还比不过一个外人。久住令人贱，频来亲也疏。他们嫌弃我是应该的，因为我跟他们不是一家人，他们和冰王、冰后才是一家人。

　　而现在，眼前这名女子说她哭得这样伤心，皆因见到我，她觉得很高兴？且我知道她依旧没有骗我，她对我说的全是真话。

　　我很感动，就这么被一个辨不清敌友的陌生女子给感动了。不过依她所言，是我对她陌生，她对我其实并不陌生。

　　她认识我，从一开始便叫出我的名字，知道我是樱空释。她说我们即将相识于未来，于是我们应该是朋友？

　　只是，朋友对我来讲为异常遥远的存在，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有朋友，况且这朋友还是来自时空的另一头。所以，我无法相信她说的穿越时空，时空的大门岂是轻易可以叩开的？

　　在哥给我讲的那些故事里，时空是禁忌，就算真有神触摸到时空的大门，那也必须以生命为代价。然而她，她不是活得好好的？她的手也带着生命的热度，于大雪纷飞的夜晚，温暖了我的心。

　　因此，我皱着眉想了想，准备开口，让她将刚才说的话详细解释一遍。既然她说我们将会成为朋友，那么现在，她必须向我展示朋友该有的诚意吧。

　　不过，没想到我才说了一个字，刃雪城上空突然绽放出大片烟火，那样姹紫嫣红，流光溢彩，照亮了絮雪飘飞的苍穹。

　　我一下子怔住了，扭头呆呆看着烟火，而后想起，昨天王兄王姐们讨论的话题，不正是今夜父王准备试放烟花吗？

　　我，我这么晚没回城堡，哥都出来找我了，父王竟还有闲心在城中试放烟花。我果然不是他的孩子吧，我一定是他从海里钓上来的。

　　我很难受，脸绷着，对自己感到失望。

　　之前我一直说父王不在乎我，没有父王也一样，可在遇到事情时，却总忍不住对他抱有幻想。我不该这样，我为什么不能做到言行一致？

　　我……

　　“樱空释。”这时，一个声音把我从失落中惊醒。

　　我转回头，知道是她。

　　她又在微笑，抬手幻化出一小簇烟花，放到我的手心。“那些烟花不好看，你看我这个。”她说。

　　她这次使用的幻术是火族幻术，可我看到烟花时，已经没空细想她使的哪族幻术了。

　　烟花，太温暖，太明亮，虽然只小小一簇，却璀璨夺目，绚烂绽放，融化了我心头的薄冰。我看也看不够，为这奇妙的异族幻术，也为她将燃烧苍穹的烟花困于一隅，置于我的手掌心。

　　然而，这还不是结束。

　　就在我专心致志看着烟花时，她忽然又对我说：“樱空释，这些还不够。”

　　我抬头，发现她正望着我，然后，她仅侧过身子，眼睛依然望着我，扬起她的法杖。

　　“樱空释，即使你想要全世界，我都给你。”她弯起唇角，轻轻道。

　　世界，世界？原来不止是苍穹一隅？

　　于是接下来，我看到一场盛大烟火，看到整个刃雪城上空，漫天烟火冲破雪幕，此起彼伏不断绽放，波滚潮涌，炽烈狂热，将父王的烟花彻底湮没。

　　我看呆了，陷于深深的震撼中，如果我没理解错，这是她为我盛放的烟火？

　　她后来又说了一句话，我没能听清楚，一是我的注意力完全被烟火吸引了，二是她的声音实在太小。当我回过神来，准备问她刚才说了什么，她却走近抱住我，携我一起飞回地面。

　　“樱空释，你哥哥来了。”她松开我，在我肩头按了一下。

　　“哥？”我一愣，立刻转头朝四周望去。

　　四周无人，哥并没有出现。

　　我听见她叹息一声，收回落在我肩头的手，低低道：“樱空释，我大概还能呆一段时间。如果你将今晚的事情保密，我便再来找你，到时你的问题，我也许会替你解答。”

　　我扭回头去看她，她站在我面前，一脸严肃认真。“谁也不许说，包括你的哥哥，卡索。”然后，她顿了顿，扬起一抹狡黠的微笑，“如果你说了，我就……”

　　“你就？”我一惊。

　　她笑了笑，消失了，根本没说完后半句话。

　　我傻傻站在原地，半天才反应过来，她的后半句话，应该是威胁。

　　她威胁我？

　　我摊开手掌，躬身将小烟花埋进雪中。

　　要我不对任何人提及今晚的事一点都不难，可她留下的漫天烟火，我需找个什么理由搪塞过去？

　　“释！释！”

　　我正为烟火的事发愁，没想到哥突然带着许多士兵从对面的森林跑出来，跑到我面前，将我狠狠搂住。

　　“释！你为什么不回宫？”我的肋骨都快被哥勒断了。

　　“释，莲妃很担心你，你知道吗？”哥的手开始抚摸我的脑袋。

　　我抬起头，从哥怀里挣扎出来，看着他那双湛蓝的眼睛。

　　哥忽然笑了，笑容颇为无奈。然后，他挥挥手，让士兵将一早为我准备好的毛皮长袍呈上来，亲手为我披上。

　　“算了，先什么都别说，我们回家。”他牵起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