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花[哈根炟释]》翠寒烟

12、第十二章

　　我睁开眼睛时，天已破晓，灰色的云层中飞过几只霰雪鸟，鸣叫着往东面而去。

　　我赖在软塌上，望着霰雪鸟，霰雪鸟的羽毛纯白无暇，很快与雪山融为一体，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它们，是哥最喜欢的鸟，哥喜欢它们，皆因向往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生活。在哥心中，它们是天地间最随心所欲的精灵。

　　不过，哥的这种想法，我却不以为然。

　　因为我听婆婆说，霰雪鸟终生无法离开冰天雪地，无法沐浴在阳光之下，根本是被限制了自由的鸟。这样一种鸟，如何担得起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八个字？

　　没错，它们担不起，与想象中的自由差远了。

　　可……我不敢跟哥说我的想法。哥喜欢它们，我也得表现出喜欢它们，否则，我怎能自称最喜欢哥？

　　我喜欢哥所喜欢的一切，哪怕我其实不喜欢它们，且哥想要的一切，我亦竭尽所能满足他。只是，我现在还十分弱小，而哥是幻雪帝国灵力最强的人，我的愿望恐怕永远无法实现吧。

　　“唉。”我叹了口气，将脸埋进软褥里，有些沮丧地扯了扯睡乱的袍子。

　　我不想动，哪都不想去，也不想见任何人。

　　我唾弃自己，一个不稂不莠的失宠王子，何德何能被哥这样强大的人视若珍宝？况且，我知道有这种想法的人不止我一个，比如雳光和雪宓，他们就经常跟哥抱怨，说我拖了哥的后腿，叫哥以后别同我这么亲密。

　　哼，他们是我的王兄王姐，还顾及到我的颜面，没有当面这样说。实际，母亲的侍女长早就私下禀报我，说除哥外，冰后其他的几个子女都看不起我。不过，看不起我又怎样，我不在乎。我在乎的只有哥，哥对我失望，才是划过我心头的利刃。

　　哥……我攥紧手指，想着哥，心中难受得要命。

　　而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忽然由背后传来，将我狠狠吓了一跳。

　　“樱空释，你早醒了，还装睡？”她说。

　　我猛地起身，扭头，同时条件反射般扬手，欲让我的传声鹰去给哥报信。这个时间，不可能有人还在幻影天，南星上次在寝宫被人偷袭，难道这次轮到我了？

　　“樱空释，你信不信我让你的传声鹰再晕一次。”但眼前站着的白衣女子，勾着嘴角，巧笑嫣然地扬起法杖，瞬间打消掉我的念头。

　　“你……是你？”我站在原地，震惊地看着她。然后，余光瞥见我的传声鹰正缩在露台角落，翅膀掩住脑袋，身子瑟瑟发抖。

　　她是那个人，那个会飞的，灵力深不可测的高位神族。

　　她不久前，刚给我看了一场盛世烟火。

　　只不过，我真没想到她这么快便来找我，我原以为，原以为……我一怔，心道她好像没有告诉过我，她什么时候会来找我？所以她现下出现于幻影天，似乎也理所当然？

　　我僵着身子，莫名畏惧强大的她，下意识准备后退。

　　可她忽然走前两步，隔着软塌，用法杖在我周围变出结界，不让我后退。“呵，樱空释，躲什么躲，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她皱着眉对我道。

　　嗯，对，我认识她。然我认识的她应该乌发红眸，唇色娇艳，红裳似火，而不是银发蓝瞳，唇无血色，一身白衣形同缟素，苍白得像个纸人。

　　“你……”我正想说，我不认识这个你。

　　她却抢在我前面，瞪起眼睛，大声道：“你才苍白得像个纸人，你全家都是纸人！”

　　我望着她，霎时愣住。

　　“哼，樱空释，这句话还你。”她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而我，我继续愣，“什么？”

　　“什么什么？”她微微扬起下巴，眼睛不再瞪着，绕过软塌走到我身边，眉梢轻扬，目光温煦，“没什么，小王子。”然后伸手摸了摸我的头顶，“我可以听见你的心声。”

　　这动作，这眼神，立刻叫我想起哥。不过，等等！她说可以听见我的心声？我怔怔盯着她，盯着她忽然云销雨霁的苍白脸庞，不可置信地道：“你再说一遍？”

　　她却转移话题没有回答我，只说：“你们冰族侍女的衣服本来就像丧服，怪不得我。”

　　是吗？本来就像丧服？

　　好吧，管他的，反正我又不穿。

　　我严肃地抬起头，推开她的手，沉沉道：“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为什么顾左右而言他？”

　　她望着我，望了好一会儿，最后笑起来，用抱歉的语气道：“好吧，我向你认错，不该偷听你的心声。”

　　“你果然……”我瞬时气愤地瞄着她。

　　“我保证下次不听了。”她知道我生气，再度伸出手。

　　我以为她又要摸我的脑袋，就像哥以前安慰我的样子，所以，我马上偏过脑袋，不让她触碰。

　　岂知，她并未摸我，只在我前方做出一个手势，郑重地道：“我以神/的名义起誓，以后绝不偷听樱空释的心声。”接着，她低头看向我，小声地说：“这回行了吧？别生气了，尊贵的王子殿下。”

　　我……我真的没法生气了，因为她居然用了魂誓。魂誓就是以灵魂起誓，若神违背誓言，将灵魂永堕，无法/轮回。因此，我瞄着她，分外惊愕，而她却一派轻松，不以为然地站在我面前。许久之后，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问她：“你到底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她忽然一怔，而后竖起食指贴于唇前，叫我噤声。接着，将我从头打量到脚，又从脚打量到头。

　　“你在看什么？”我郁闷，哪管她叫我噤声。

　　且那之后，她打量我的时间也太长了吧。我知道自己刚睡醒，尚未洗涑，现在一副衣冠不整的样子。不过，也不至于见不得人，她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在我即将发火时，她停了下来，静静望着我，微笑着道：“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王子，我多看几眼。”

　　“啊？”我一时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我叫艳艳艳炟炟炟。”她抿起嘴，继续微笑。

　　燕燕燕哒哒哒？什么鬼名字，骗小孩吗？我气愤地盯着她。

　　她一歪脑袋，朝我眨了眨眼睛，“以后叫我的名字前，记得深吸一口气。”

　　……我就不信她真叫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