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烟花[哈根炟释]》翠寒烟

10、第十章

　　我站在城堡顶端，观察着樱空释。

　　樱空释被卡索保护得很好，即使中途遇到克托，克托也没有对樱空释起疑。

　　我舒了口气，伸手捋直我飞散的发丝，坐下来，坐在雕花的圆顶上，继续望着他们。

　　如今，我已做了我能做的一切，接下来应该没有什么。再说，还有卡索呢，就算最后有人怀疑樱空释，卡索也不会任由樱空释被人怀疑。

　　其实，对于樱空释这位哥哥，卡索，我现在除了感激，便是感激。

　　过去那些年，他一直保护着樱空释，无条件相信他，为他闯入幻雪神山，为他寻找隐莲，如果抛开两族敌对立场，我甚至是欣赏他的，当然必须除去他同时娶了梨落与岚裳。

　　不过，瑕不掩瑜。虽然身为女子，我对我所爱的人是因爱我而娶我，还是因同情而娶我耿耿于怀，但依岚裳的性格，她约莫已经觉得满足了。

　　嗯，她一定是满足的，然我永远不会选择她走的那条路。

　　我抬起头，瞄向天空只有我能看见的大片血红。那是火照之路，此刻不在我脚下，而是遥遥悬于天际，时刻提醒我并不属于这里，我迟早得离开，在火照之路消失以前。

　　是的，我不属于这里，我得离开，即使我如此眷恋着过去的樱空释。

　　“火照，你还需多久才能找到离开的方法？”我惆怅着，伸手接住一片雪花，看它在我掌心中慢慢融化。

　　火照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过了会儿，才缓缓开口道：“别急，火照之路消失前，我会找到办法的。”

　　我“嗯”了声，又接住一片雪花。

　　其实在我内心深处，我不想离开，我愿就这样陪伴樱空释长大，顺便更改那个悲怆的未来。但是，火照说过，当未来的我遇上过去的我，时空便会崩溃。所以我无法停留这个时空，万一就不小心遇上了呢？因此，我没办法看着我最爱的他慢慢长大。

　　我很不高兴，我，很难受。

　　火照应该察觉出我情绪低落，召灵聚魄在我手中闪了闪，而后发出柔和的微光，包裹住我的手掌。

　　“艳炟，那你会选择哪条路呢？”她突然开口，将我的注意力引向别处。

　　我愣了愣，看着手掌，一时没反应过来她问的什么。

　　“艳炟，你说你不会走人鱼公主那条路。”

　　好吧，她问的是这个啊。等等，她又偷听我的心声！

　　“火照！”我有些生气了。

　　火照这家伙屡教不改，上古神族怎么就落下偷听的毛病。我“唰”地站起来，扬起召灵聚魄，“你再偷听，我就把你扔下去。”

　　“好，好，我以后不听了。”

　　我声音很大，气鼓鼓的，可火照回应我时，语气异常轻柔。她这种语气让我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总之憋屈得狠。

　　好在这时，我看到卡索带着樱空释骑马进入城堡大门，我立刻将火照这个偷听狂魔抛诸脑后，使出幻术隐身，跟着他俩一起进入幻影天。

　　对，卡索直接领着樱空释去了幻影天，因为莲姬尚在幻影天等待自己的儿子。而我，时隔数年再次站在幻影天中，看着周围精工考究，美轮美奂的布置，竟感到恍如隔世。

　　上一次我来幻影天，还是我压抑不住内心情感，想要强吻樱空释那次。

　　那会儿，冰族刚刚光复幻雪帝国，我族撤回无尽海对岸，父王闭关养伤。

　　也是那会儿，论士气，冰族正盛，火族渐衰。樱空释作为光复幻雪帝国的最大功臣，在帝国内的声望已逐渐超越卡索，隐有取而代之之势。-

　　我在火族听探子回报这些消息时，心里其实挺高兴。樱空释在冰族不是一直见弃于人么，这次还有谁敢否定他的价值？然，我也只高兴了一小会儿便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我忽然发现，若樱空释真的成为下任冰王，我一个火族公主，与他冰族之间有血海深仇，我跟他还能有可能吗？

　　我瞬时很担心，亦非常茫然。

　　我虽自认在樱空释心中，我是他的朋友，可我不敢肯定，他确实将我当做朋友。如果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更遑论爱情？

　　我不是性格扭捏的女子，我讨厌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与其这般忐忑不安，患得患失，我还不如破罐子破摔，到冰族去找樱空释，告诉他，我喜欢他，然后问问他，我在他心中到底算什么？让他给我一个痛快。

　　是啊，我最后这么做了，不过我没对他说出“喜欢”二字，倒是一时头脑发热，直接上去强吻他。他好得狠，在我主动靠近后，不但无情地推开我，还说我是他的仇敌。

　　现在想来，他推开我是真，将我当做仇敌……是假。可惜我那时被羞耻、悲愤冲昏了脑袋，竟像寻常女子般朝他哭嗔，赌气高喝，委实……无地自容啊。

　　我苦笑着叹气，想着过去，再看着被莲姬一把揽入怀中的樱空释，心中充满抱歉。

　　他没把我当成仇敌，从没有！他要真把我当做仇敌，他能将潜入刃雪城的火族公主好好送到城外？我杀了那么多冰族子民，杀了他最爱的哥哥，卡索的王兄王姐们，严格说来，我跟他的确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况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不是冰族，而是冰焰族。

　　樱空释，冷漠的外表下，有一颗比谁都善良的心。我艳炟愿守护他的心，守护他，守护他想守护的任何东西。于是，我仗着自己幻术高妙，一步步走到莲姬身旁，看着我的樱空释。

　　樱空释正被莲姬抱着，责备他为何这么晚才回到幻影天。

　　我又看着莲姬，这个将樱空释逼上绝路的女子。其实她深爱着自己的儿子，只是不知儿子最想要的是什么。

　　人鱼公主的宿命，可悲可叹，令人唏嘘。我想人鱼族难道被谁诅咒过吗？各各不得善终。

　　这时，就在我守着樱空释，且替莲姬感到惋惜时，外面进来一个宫女，传达冰后旨意，让卡索马上去见她。

　　既是冰后的意思，卡索自然不好忤逆，他对樱空释说，明早再来幻影天，便匆匆离开了。

　　我转头，看了看卡索离去的背影，再转回来时，莲姬已经放开樱空释，端坐于樱空释前方的水晶椅上，冷冷地说：“释，铸弓和千影婚礼当天，你假装生病，不要去大殿。冰后已经召集各族王室，准备当天在大殿以灵力为他俩献礼。她明明知道你没有灵力，明明知道你不可能以灵力献礼，她这是羞辱你，羞辱我，羞辱我们母子！她这做法分明是昭告三界，你这冰族最小的王子是个废物！”

　　莲姬约莫是气坏了，“废物”两字脱口而出，实际我知她根本没这意思，她从来不会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个废物。

　　但，樱空释还是听到了，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释！我……”约莫看见樱空释脸色有异，莲姬立刻意识到刚才说的话不太妥当，因此，她急忙身子前倾，伸出手，欲再度将樱空释揽入怀中。

　　可樱空释却垂下头，躲开她的手，同时，低低打断她的话，“母亲，我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释……”莲姬站起来。

　　樱空释后退几步，朝莲姬行礼，“母亲，我真的累了。”

　　莲姬尴尬地立在原地，过了会儿，终于叹口气，小声道：“行，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

　　莲姬转身，带着她的侍女走向门口。

　　待刚走到门口，侍女替她拉开大门时，她忽然扭头看着樱空释，嘴角弯起，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释，生日快乐。”

　　樱空释身子一滞，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莲姬。

　　我也看着莲姬，然后，与樱空释一起目送她离开。

　　莲姬，无论怎么说，她是樱空释的母亲。纵使她在别人眼中再怎么恶毒，再怎么奸险，她也是这世上最爱樱空释的人。

　　毋庸置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