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限挑战] [红兴/全员] 引斐塔尔》孤鸿影灭

19、18

　　如果从万米高空俯瞰，这一片曾经华北平原最闪耀的灯光密集之处，如今已黯淡如将熄烛火。

　　大营地灯散发出明亮温暖的光芒。小型发电机正嗡嗡运作着，为所有电子设备、灯盏与用具充电。
　　这应该是六个人在外度过的第一个露营之夜。
　　因不清楚B市市内情况，黄磊下达了“天色太晚，不宜玩命”的指令，而后准备在服务区附近扎营，服务区小超市早被洗劫一空，只能还算有个房檐遮蔽。
　　收音机里传出平缓而悦耳的女声——
　　“……目前，华北平原中部、包括东南沿海F省、G省、S市在内的各大省市已被划为疫情红区，疫情总指挥中心已转移至东北J市，本台提醒能够收听到本条广播的听众，转移或逃生应避免向内陆南部城市行进，不宜前往人群聚居、高楼密集场所，出行应做好食品、药品、基本生活用品等的准备，请勿单独外出。如需求援，请拨打……”
　　“这说的就跟真能打得通电话似的。”黄渤指挥王迅帮忙一起加固了一下帐篷，自嘲地一笑。
　　“不过说真的，靠近了B市说不定真可以打电话。”王迅道，“你不看刚才有直升机吗，是吧磊哥？”转头向黄磊。
　　黄磊正就着营地灯看地图，“至少有盼头了。”点了点头。
　　“……现在播报一条寻人启事——”
　　收音机里的声音大家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也不是非要获取什么外界信息，单纯觉得是热闹。
　　“这还寻人，联系联系不上，大半个中国，上哪儿寻去。”黄渤吐槽。
　　“渤儿，不能这么悲观，”黄磊失笑，“说不定明天就有转机了，今晚抓紧休整。分两段值夜吧——”
　　“我来前半段吧，”王迅道，“你们今天开车什么的挺辛苦，两个大夫还得照顾艺兴。”
　　“那我后半夜吧，我没事，主要是渤哥照顾艺兴多点，”罗志祥凑过来插嘴，搬着一箱东西，沉甸甸地放下，“磊哥，超市里东西比较有用的我都顺出来啦，你看看？”带了点笑，已从早间出发时的颓丧之中调整过来。
　　黄磊走过去翻检，大部分是一些工具类，因超市里食物和水之类稀缺物资，早就被路过的人该拿的拿走了。“你们值夜可也千万当心，户外不比家里，有事赶紧叫我们。”
　　俩人应是。
　　“……截止到昨天为止，藏区尚未发现疫情……”收音机里有轻微的嗞嗞声。
　　片刻。
　　“……我说红雷哥呢，又带着艺兴躲懒？”王迅终于忍不住问。
　　黄磊抬眼，和黄渤对视。
　　“小渤，今天艺兴情况……？”声音沉下来一些。
　　黄渤轻轻叹了一口气，“说句实话，小猪也跟我去看过，我们都拿不准。也不像是恶化，但是谁知道潜伏期是多久？他伤口倒是没发炎，但是——”顿了顿，看了一眼罗志祥。
　　“但是他在发烧。”罗志祥皱了眉，垂了目光，手里摆弄着那一箱东西。“而且有时候感觉……意识不是很清醒。”
　　黄磊沉吟了一下，“小渤，你还是去看一眼吧，红雷又不懂，俩人别在那儿摸不着头脑瞎吓唬自己，果果还在呢。”
　　“行，”黄渤应下，“……哥几个该休息的早点休息。”

　　果果因为搭建了帐篷的缘故，觉得新奇有趣，早早爬进去，欢天喜地地折腾开来。又要拉着张艺兴和孙红雷玩，被孙红雷用被子裹住，嘻嘻地笑闹。张艺兴看的嘴角上扬。孙红雷说果果乖，爸爸出去给你找吃的。然后孙红雷从背包里把小姑娘故事书给她翻出来，单独打开了一个手提小灯给她，算是安顿了。
　　张艺兴其实眼前还是发昏的，转过身来，给果果拉上半边帐篷门，觉得都有些勉力。孙红雷看着没说话，只是眉头蹙起。
　　帐篷里外都挂着简单的太阳能小营地灯，暖色的，但是张艺兴的脸色仍然显不出好来，反而因为光线的柔和，越发深地勾勒出眼下阴影。他靠着门口坐下。
　　这个时候的张艺兴确信如果他再说出一句类似“哎哟我真不想再拖累你们了”的这种话，可能要挨孙红雷一耳刮子。
　　饥饿感和身上发烧的热度一起由里到外地烧灼着他。
　　孙红雷给帐篷角做好最后的加固，看了一眼不远处黄渤黄磊几个，“吃什么么艺兴？”像是漫不经心地开口。
　　张艺兴看了一眼孙红雷，没说话。
　　“啊？”孙红雷转过身来。
　　“哦……不吃。”张艺兴闭了闭眼，只是还是在帐篷口席地坐。
　　——当然是饿的。
　　“地上凉你别直接坐，”孙红雷丢过去一个行军毯。然后走过去，在张艺兴面前蹲下，“干嘛呢？”还是酝酿出一个笑，眼睛眯起来，像是对真正珍惜的弟弟，真的是哄了。
　　张艺兴心里当然是体察得出冷暖，反而有些无措又无奈，拿了行军毯只是抱着，然后揉了揉脸。
　　孙红雷看他状态实在不对，笑容也敛了，“怎么了艺兴？”
　　“我饿。”张艺兴诚恳开口，不再和面前的兄长对视了，心里都仿佛皱缩在一起，垂了眼道。手里紧握成拳，是真的在用力。
　　孙红雷站起来就要去找包给他拿吃的——
　　张艺兴伸手一把拽住他衣角，“哥哥不是，不吃——”
　　孙红雷皱紧了眉头，声音里带了严厉，重新蹲下来，“怎么回事儿张艺兴？你看着我。”就要去扳他脸。
　　张艺兴被迫抬头看着孙红雷。
　　孙红雷看见那双本来清澈眼眸里都是血丝。皱了下眉，“烧的？”声音轻了些。
　　张艺兴点了点头。那动作在孙红雷看来颇可怜。然后又摇了摇头。
　　“说话张艺兴？什么意思？”孙红雷急了。
　　张艺兴心想你饶了我吧，眼看着孙红雷离得近，心里翻涌起的烧灼感让他恐惧——然而却又充实。
　　——离得近的血肉气息，他的目光只消简单一扫，就可以准确地看到面前男人的脖颈的动脉。那些奔腾的血液在此刻，仿佛是有声音一样，正在有力地泵出鲜香的滋味。那不是看一个人的眼神了，那是对食物天然的判断，仿佛无师自通地晓得了对方所有的弱点——
　　孙红雷看着张艺兴的眼睛，除了绝望无奈，看着他的时候竟然有些危险的意味——他未曾上战场厮杀，然而那种眼神，绝不是善。
　　——可那他妈的怎么可能在艺兴的眼睛里出现？
　　孙红雷觉得自己疯了。然后伸手去贴张艺兴的额头，想试试温度——
　　然后张艺兴猛地闭了眼睛，一把挥开了孙红雷的手，他自己虽是坐在地上，却还是勉力往后挪了两下，基本是贴在帐篷上。
　　然后闭着眼几乎有些绝望地开口，“红雷哥，你别过来。”顿了顿，“我觉得我不太好……我很饿……我想——”停下来。
　　孙红雷慢慢地站起来，眼睛里有些东西黯淡下去，“想什么？”
　　张艺兴睁开眼睛，本来是整个人蜷坐，这个时候仿佛因为全然的颓丧而放松下来，有些难过又有些自嘲，背靠着帐篷松松伸了腿，微弯起一条腿的膝盖，仰头看着孙红雷——
　　孙红雷现在确信里面那些危险而痛苦的神色是什么了。
　　“……我想咬你。”张艺兴嗓子沙哑，说完失笑。
　　孙红雷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滴——”
　　指纹与虹膜皆通过验证，实验室的门应声开启。徐峥带上手套，“帮我把刚刚传过来的资料投影出来，另外我要昨天的分析结果，也打开，”回头跟一个女助手说到，然后扬声对另外一个年轻男人，“3号那天冷冻的样本给我拿过来。”
　　“好的徐教授。”两人应声去忙碌。
　　徐峥看着屏幕上被点开的分析结果和资料，抱起了手。
　　“——老师！有您电话！”外间有人喊道。
　　徐峥皱了皱眉，“上赶着添什么乱。”嘴里咕哝着还是脱了手套走出外间。

　　“是专线，徐教授。”助手神色有些紧张。
　　徐峥看他一眼，“知道了。”——他知道上面要问什么。
　　走进里间之后，接起来，眉头越蹙越紧——是不容他拒绝的。
　　“可是您能不能和部长说说？……我这边还有很多实验资料和器材——”似乎被猛地打断，徐峥闭了眼眉头皱紧，听了半晌，终于开口，“好的……我明白了。”
　　心下一想，自顾且不暇，连家人都不知在何处，那些失散天涯的友人师长更无法兼顾了。恭敬不如从命。
　　放下电话以后走进实验室，叹了一口气，“大伙儿先停停。”对着忙忙碌碌的助手们开口。
　　年轻人们转过脸来看着他。
　　“……咱们可能要撤了。”徐峥道，苦笑一下。

　　直升机从大漠起飞，隆隆地向很多广播之中述说险恶无比的南方驶去的时候，徐峥和所谓的其他各行业尖端人物承受着颠簸眯着眼越过云层往下看祖国河山——
　　那层层云雾之下，是怎样的修罗场，他不愿去想。他是幸运的，然而他在这一刻体会到的孤独，又是不幸的。
　　直到看到海。
　　南部之海。
　　飞机在高度下降之后，粼粼接天的波光之美，令人觉察不出末世的恐怖。

　　黄渤过来的时候，正听到孙红雷站在那里，低低问出一句——
　　“你觉得我会怕你吗？”
　　黄渤皱了眉走过去，要去提溜张艺兴，“怎么了这是，怎么坐地上了——”
　　“你起开！”孙红雷把走过来挡路的黄渤一把推开，走到张艺兴近前。
　　“红雷哥你别这样子。”张艺兴觉得哪里跳动的血液仿佛抑制不住似的，皱紧了眉头，几乎是又伤心又不耐烦。
　　“我问你你觉得我会怕你吗？！”孙红雷盯着他。
　　张艺兴不看他。
　　黄渤看了张艺兴那样子，心里大概明白两三分。

　　过了半晌黄渤了解清楚情况，好歹把几乎要爆发的孙红雷给推搡开。心底叹息，张艺兴的情况不容乐观，就怕什么都不吃，又压抑食欲，还没过潜伏期就把身体先搞出毛病来。
　　“孙红雷你别瞎胡闹了啊，”黄渤过去把孙红雷撵走，“艺兴，你现在这种情况，千万不能多想，该吃的补充能量的还是要吃，身体机能需要的营养必须跟上。”顿了顿，心里其实是不确定的，“无论什么病，切忌胡思乱想，实在不行给你点药助眠，睡着了就没事儿了，啊，艺兴。”
　　张艺兴深吸一口气，说了一句好。
　　“起来吧，过去躺会儿。”黄渤耐心道。
　　张艺兴不动弹。
　　寂静里孙红雷觉得心里难受得不得了，就转过身去，开始找烟。好容易找到，半天打不着，越发气得手抖——
　　然而身后的帐篷里却窸窸窣窣地传出动静来，然后门帘拉链被拉开一半。
　　探出个小脑袋——
　　“艺兴老师，你还痛吗？”声音稚嫩。
　　张艺兴呆了一呆，转过脸。
　　几个人都是一怔。
　　果果睁大着一双眼。
　　张艺兴还是忍不住牵了下嘴角，“不痛了早就，怎么啦果果？”
　　“那，”小公主撅了撅嘴角，“……那你能不能给我念故事？”眼睛里有期待，递出一本花花绿绿的小书，“爸爸给我的拿的故事书，好多字不认识——”
　　“爸爸给你念。”孙红雷看不下去，走过来要拉开帘子把女儿塞回去。
　　“我不要爸爸，我要艺兴老师。”果果不依，本来旅途劳顿就无甚开心事，此刻更是委屈地瘪了小嘴。
　　“孙奕果——”孙红雷还要发作，却听那边张艺兴开口——
　　“好好好，我给果果念，”疲惫的眼睛还是温柔地失笑，“不过果果要进去躺好，我把门帘关上，外面有坏人，我要在外面守着，我一边守着一边给你念故事好不好？”
　　“好。”果果开心了。乖乖放下门帘。张艺兴给她细心合上。
　　——众人都晓得，是张艺兴不敢离孩子太近。
　　张艺兴打开书，“要哪一篇？”
　　“小熊！”帐篷里传来期待。
　　黄渤看的无语。又看孙红雷的神色几乎痛苦，心下也有不忍。宽慰了孙红雷两句，让他给张艺兴拿一些吃食，又道这样打岔着也好，免得艺兴自己胡思乱想。孙红雷低声应了，却半晌无话。
　　夜灯温和，天气仍然存着暖，所以无风。
　　张艺兴的声音里虽然都是疲惫，然而修习音乐的缘故，仍然在疲惫里有着节奏，和圆润的、奇异的悦耳。

　　“……泰尼是一只可爱的小熊，他温和，善良，坚强，”张艺兴顿了顿，带了点笑意，“……而且在幼儿园里拥有许多好朋友。只是有时，他并不快乐——”

　　声音絮絮的，很是柔和。仿佛只是一个只想讨好妹妹的大哥哥。

　　之后黄渤给张艺兴找到助眠的镇定药物，夜间孙红雷守着张艺兴去睡，而果果则由值夜的王迅看护，其余人都休息了。
　　营地灯熄灭剩下唯一一盏，映亮王迅和他手边的枪。
　　星空澄明，万籁俱寂。

　　睡袋温暖，张艺兴吃了药，还是成功地入睡了。
　　孙红雷其实一直没能睡着，值夜的王迅在不远的帐篷外面。
　　一直睁眼直到听到王迅和罗志祥交班的声音。
　　心里仍旧还是放心不下，就起身去看那边那孩子。
　　张艺兴睡颜安静，帐篷外面有营地灯的微光，恰好够看清他五官的轮廓。仿佛脸还是因为高烧的热度而晕红的。
　　孙红雷想起先前的事，“咬我？”低声道，失笑。
　　张艺兴当然是全无动静的。
　　“就你？”孙红雷声音里带了点无奈——其实起身看他的时候就后悔了。年轻的男孩离得那么近，静静地没有反应，连睫毛都不翕动一下，只有缓缓起伏的胸膛显示他的均匀的呼吸。唇线饱满。孙红雷就那么看着，觉得视线一时有些难以移开——
　　睡袋之下，是张艺兴还来不及褪下的衣衫，出门的时候记得是穿了一件浅色T恤和深色的马甲，脖颈皮肤之下露出一段T恤的V领。一只手搭在睡袋外面——
　　孙红雷想伸手，起先只是因为怕他着凉。
　　然而。

　　张艺兴其实睡得很浅，血液在体内几乎是沸腾的流淌，虽然药物在抑制，可速度也不曾缓下，但镇静得多是真的。肠胃得到温暖的食物的填充，感觉比先前好些。只是那种致命的诱惑一直在眼前——
　　孙红雷问出那句“咬我？”的时候张艺兴就醒了八分。
　　然后感觉到了凑近的身体的温暖气息，张艺兴几乎想要屏住呼吸，内心竟然有压抑的紧张。
　　孙红雷说下两个字的时候张艺兴怕如不是因黑暗，他就要险些出声。许是药物镇定的作用仍旧强烈，他并未如预料一般紊乱了呼吸。
　　而直到那手握住自己手腕，要往睡袋里放的时候，张艺兴终于轻轻吸了一口气睁开了眼——

　　孙红雷看着黑暗里本就为数不多的微光，悉数落进面前的人的眼睛里——即便光线黯淡，却本能地察觉到那双眼里血丝褪去，是熟悉的干净澄澈。
　　药物管用或者是黑夜寂寥，张艺兴感觉胸膛之内不停烫着四肢百骸的，不再是滚滚不息的恶，而是某种别的、温暖的欲念。孙红雷离他那么近。
　　“是啊。”张艺兴道，声音还是有些哑的，算是对孙红雷刚才问话的回答。只是除了药物带来的怠懒，尾音里还带了点笑意。“就是我。”
　　“没睡啊？”孙红雷眯了眯眼。看着他清明的眼睛——感知到那些危险褪去。心底放下了些什么，却有什么在脑海里警铃大作。
　　手里仍然捉着他的手腕。
　　张艺兴感觉心脏跳的速度从未如此离奇，那种疯狂的想要攫取鲜血的冲动减退了，却有什么在不停地上涨。意识从困顿之中重新清明，仿佛就能够更能清楚地感知自己的呼吸，就能够更加直接地感受到手腕和周身传来的热度。
　　张艺兴不得不怀疑自己是抱着“算了吧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怪物了所以一切都无所谓”的心态了。
　　然后张艺兴不自觉地反手将那只握着自己手腕的手握住，用了点力气把孙红雷向自己拉近了些。
　　直到完成这个动作之后张艺兴都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会这么做。
　　孙红雷感觉到张艺兴手上不轻的力度，直到自己贴的更近，那张脸在自己面前放大，而那孩子那么干净的眼睛，巴巴地看着自己。带着些无奈和伤心，但里面有一种很烫的东西。
　　那种滚烫和自己胸口现在危险地擂响的热度，极为相似。
　　不是最开始的危险，也不是罪。孙红雷太明白那是什么了，虽然张艺兴可能仍旧困惑。可是那是比食欲更为原初的渴望。然而在张艺兴的眼里，它显得那么的干净而坦率——
　　孙红雷想，你自找的张艺兴。
　　张艺兴轻轻开口想说话。
　　但是他没有得到机会。
　　孙红雷低头找到了他刚刚翕开的双唇，直接吻了下去——这种柔和维持了短暂的三秒。
　　研磨和轻碰着，仿佛易碎似的，孙红雷也只是感受了那个柔软嘴唇短暂的三秒钟，仿佛只是在给心脏缓冲的余地——
　　张艺兴眼神闪动，感觉脑子里惊雷炸响。
　　短短的三秒之后，所有的呼吸仿佛都被抢走了，心跳也被夺走了，欲念被夺走了，悲伤、快乐、哀愁、疲劳都被夺走了，滚烫的四肢百骸刹那变得冰凉又仿佛被再度掷进油锅，然后眷恋、温存与兜头泼下的狂热将他烧到窒息。他沉沦地闭了眼，眼睫颤抖，伸手攀住孙红雷的肩背将他拉向自己，仿佛求生似的。
　　孙红雷的吻到了这份上已经几乎显得霸道了，恨不得把面前这人揉碎进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品尝他的唇舌和齿尖，和他因为无法换气而抽噎出的呻吟。
　　张艺兴只是努力地迎合着那个几乎暴烈的吻，感觉没办法呼吸，口腔和嘴唇都是面前的人气息。
　　但身体终于因为无法呼吸和难耐而挣扎扭动——
　　孙红雷忽然僵了一下。
　　“艺兴别乱动。”然后往后退了一下，终于放开了喘着气的张艺兴，额头抵着那孩子也有些渗汗的额角。事情有些不大妙。
　　张艺兴听话，不再动，喘着气，心跳如擂鼓。
　　如果灯光大亮，恐怕耳朵都烧红了 。
　　“红雷哥——”仍然喘息着，几乎是小心地开口。
　　孙红雷看他那个样子，觉得要不是周围帐篷里睡着几个兄弟，恐怕今天没有办法收场。
　　“嗯？”尽力平复着自己。
　　张艺兴心跳得仿佛大脑要彻底忘记受伤这回事了，可是心里除了那一阵阵的眩晕，仍然是没底似的，脑海里跑马灯似的越过所有相处的画面，和所有他的从前的隐秘的惦念——“为什么——”
　　就知道是这句。小孩儿担心什么怕什么，脸上都写着。
　　孙红雷心底叹了一声，然后慢慢开口——
　　“没有为什么，”孙红雷简单地道，“哥哥喜欢你。”稳住了声音，仍然有些情动的沙哑。看着张艺兴的表情从困惑刹那变成几乎无措。
　　听见这句的张艺兴觉得呼吸窒了一秒钟。
　　当然就噤声了。
　　要是真的开灯的话，张艺兴的脸可能都熟了。
　　根本不知道说什么。
　　“还咬我吗艺兴？”孙红雷俯下身。
　　张艺兴轻轻吸了一口气，感觉胸膛仍旧在起伏，思及前尘过往与遭遇的一切，觉得周身上下被温暖与酸楚灌满。仿佛什么东西丢失了很久似的。
　　——那东西就在面前这个一直被称作兄长的人身上。
　　而自己还有机会吗？
　　张艺兴觉得眼睛里有些酸涩，“想。”感觉到那个人的贴近，直到把自己拥住——偏过头嘴唇其实就能碰触到他的发根，和脖颈跳动的血脉——
　　“没事，咬吧。”孙红雷道。
　　张艺兴说了一声好，然后将那人推开一些，找到他的嘴唇，直接印了一个不要命的吻。然后那个吻被孙红雷一直从张艺兴的唇角延伸到线条好看的下颌再至脖颈与锁骨——张艺兴觉得那一点点加深的刺激将全身都麻痹，一种难以言喻的渴望升起。
　　张艺兴觉得心里几乎是苦的，他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前路是什么样的，没有人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分明还有那么多的不甘心，他不想失去。
　　刚刚才得到啊。
　　接着孙红雷从他的颊侧感受到了一些湿润，再抬头的时候看着张艺兴眼睛里有些亮，顺着那一点湿润溯流而上是他的澄澈的双眼——分明是哭了。
　　然而孙红雷正想开口，却发现张艺兴眼角又有了一抹笑意。
　　“笑什么？”孙红雷问，心想这小孩儿真是翻脸比翻书快，坦率得让人折服。
　　张艺兴吸了吸鼻子，“你又不早说。”半是难过半是隐忍不住的开心似的。
　　“……我怎么早说？”孙红雷失笑。然后看了他一个大男孩儿流眼泪心里又不是滋味，伸手去替他擦。

　　讲道理，周围都躺着怕半夜有危险睡得极浅的兄弟，孙红雷当然不敢放肆。强自捺了心里那一点不甘愿和邪火，安顿了张艺兴重新睡下，心想这么着还不如后半夜换自己去值夜。
　　是睡不着了的。

　　而值后半夜的罗志祥，看着那个动静不断的帐篷，偶尔一两句压低声飘过来，只能是抽搐一下嘴角。
　　心想孙红雷这个大傻子以为帐篷那层布能隔音吗。
　　也不知道周围几个大哥什么样的表情、听没听到，只能祈祷他们都睡着了。
　　罗志祥塞上耳机，开大音量。一边翻着白眼，内心排练着明天见到两人该做何种表情。

　　次日清晨洗漱的时候黄磊开口就是一句“艺兴怎么没睡好啊？”
　　张艺兴一噎。
　　黄渤过来看了看脸色，“……黑眼圈这么重，我那药白吃啊小伙子？”又伸手摸了摸额头，实际上是退烧了的——心里的担心就一下子去了七八分。“还晕吗？”
　　张艺兴耳朵有点红，“不晕了，谢谢黄渤哥。”——是比前一天好些。
　　黄渤查看了他的伤口——愈合的速度很快，除了伤口周围仍然有一些泛黑，却没有发炎感染。好转了许多。然后就问出最关心的那个问题，问饥饿感怎么样了。
　　张艺兴皱着眉仿佛认真感知了一下似的，感觉方才洗漱完草草用一点面包填了一下肚子，确实是没有那么强烈了。“没事了好像——”
　　然后孙红雷过来洗漱。王迅跟着。
　　张艺兴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飘忽开，面无表情说了一句黄渤哥我去给果果洗脸就跑了。
　　黄磊和黄渤倒是没在意，罗志祥多看了孙红雷一眼。
　　孙红雷莫名其妙地看回去。
　　罗志祥：“嘻嘻。”
　　“有病？”孙红雷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