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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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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众人都愣住。
——而后从楼上，竟然传来阵阵低低的呜咽。
仿佛悲伤的动物，压低声音的痛苦的嚎啕。
黄渤脸色一变，转过身就立刻往楼上跑。
黄渤奔上楼的时候，正看到罗志祥一动不动，跪伏在爷爷的卧房门口，整个人几乎是在抽噎。
再走近一步——
“我说了，让你们走。”
——再抬眼是病床上的老爷子，目光几是矍铄的，张叔只是垂手站在一边，表情说不清是哀伤还是悲悯。
——老爷子手里的枪还颤抖着指着罗志祥。张叔也不拦，该是下了命令的。
“老爷子，您这是何苦？”黄渤心下震动，声音也有些发抖。走上前去——
再一看，眼前几乎一黑。
——罗志祥跪的前面的地板，赫然就是一个刚刚才轰出来的枪眼。也就是刚刚那声震骇众人的枪响源头。老爷子是动真格的。
“走啊！”老爷子几乎在勉力地怒吼，声音老迈而颤抖。
沉默。
就在那种逼人的沉默里，罗志祥跪着直起身来，然后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黄渤拽了罗志祥来到众人面前的时候，罗志祥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子汉，竟然泪流满面如孩童，上了车再不言语。
虽是天朗气清的日子，出发之时，却仿佛流年天地尽皆无色似的。
静默里轰鸣起引擎，向着北方而去。
他们开过荒芜的城镇，寂灭的村庄。
从郊区出发仍能经过尚存人烟之地。
黄磊和孙红雷带着张艺兴一个车，果果不在旁边，张艺兴一个人坐在后座上，显得有些寥寥。
其实张艺兴知道这样安排的原因。几个人包括他自己都存着担心，果果还小，虽说是由他一直照顾着，但是自己现在的状态再带着她，如果有万一——没有人能承担得起。
张艺兴看着车窗外行过的树丛，一段一段地遮挡光影。
前面两个人都沉默，孙红雷一个劲抽烟，黄磊看着窗外，眼底透出浓浓的疲惫。
倒是张艺兴皱着眉头开口说了一句“呛死了”，孙红雷无奈，再看一眼后视镜，看见张艺兴虽说是抱怨的却仍然带了一点苦笑——“哎哟哥哥你就体谅下我这个病人”。孙红雷把烟一扔，“你有个屁的病别瞎说”。
黄磊失笑。然后拿起对讲来，对着后车要嘱咐几句，“小渤，一会儿上了高速——”
“艺兴怎么了？”孙红雷突然道，看着后视镜里那个人，车速缓了些。
黄磊也停了声，放下了手台，回过头——
“……我没事，”张艺兴开口，刚刚捂了下太阳穴的右手仍然抬着未及放下——
“怎么回事儿艺兴？”黄磊沉了声。
“……”张艺兴迟疑了一下，“磊哥，我就是刚才你说话的时候，觉得有点——”还在斟酌用词，看了一眼前座两个哥哥，心里沉下去一些。
“有什么就说。”孙红雷皱眉道。
“觉得有一阵……耳鸣似的，不过不是不舒服。”张艺兴低了声。
黄磊和孙红雷交换了一个眼神。
“这样呢？”黄磊打开了手台的对讲频道，只能够听到通讯频道接通的“嗞嗞”声。
张艺兴皱了皱眉，“……和刚才一样，就是觉得有声音——”他顿了顿，“像从脑子里出来似的。”苦笑。
“没事儿啊，艺兴，”黄磊出言宽慰，“……只要你不觉得难受，就没关系。”
张艺兴嗯了一声。
孙红雷沉默。
“——怎么了？你们话只说半句？急死人？”黄渤的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对讲里传出来。
“艺兴别多想。”黄磊只是道，然后对着对讲里给黄渤说跟着他们的车上高速的事儿。
孙红雷看了一眼后视镜里，张艺兴垂着眼眸。
自己心里其实也是没底的。握着方向盘的手心有些出汗。
前方道路无穷无尽，旁边黄磊一步一步地在对讲里安排，孙红雷突然觉得心里空的很。
竟然就是在这一刻无比地怀念起从前来。
孙红雷还记得之前有一次，去学校里找艺兴，张艺兴刚刚入职，一切都还不稳定，本来说商量着给学校里赞助——想想失笑，当时也是足够大张旗鼓，想要一口气赞助几个琴房的乐器。当然是被张艺兴拦了，说千万别红雷哥我刚刚到人家单位里，太扎眼了。
孙红雷说那我直接跟学校谈好了。
张艺兴噎了一下说红雷哥这样不好吧。
孙红雷说没什么不好的。
张艺兴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上课铃响了。然后竟然是一副无辜又为难的表情，说红雷哥我要去上课了你在这儿等等我，你别瞎搞啊。
孙红雷被气笑了说我来想着帮帮忙，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瞎搞。
张艺兴说不说了不说了我真的要去上课。站起身拿了音乐课本和U盘就冲出去。
孙红雷就坐在他办公室旁边的椅子上，眯着眼笑着看着那个人急匆匆地出去——然后转过身，问他旁边同事，小张老师在哪儿上课啊？
——然后当孙红雷晃晃悠悠到音乐教室门口时，里面已经传出了一阵简单但是不失悠扬的钢琴声。
后门只是掩着，孙红雷推了一下，就能打开一些。
张艺兴坐在钢琴后面在给学生弹琴。除了交响示例音乐用多媒体，能够现场弹出来给大家感受的张艺兴基本都是尽己所能地用钢琴给同学练听音记音。
今天只是普通班的学生，没有艺术班要求那么严苛，课就教的轻松愉快。
张艺兴弹完一段——孙红雷心里好笑觉得前排那几个小姑娘的眼珠子和哈喇子要一起掉到钢琴琴凳后面去了——站起来，跟同学们说翻到音乐鉴赏第十六节。
张艺兴站起来拿书的时候抬眼，看到后门探进来的半个脑袋，嘴角就抽了下。走到讲台上把课件点开，跟同学们继续一边点着PPT一边说欧洲浪漫主义时期音乐的特征——再转过头来看到孙红雷干脆靠在后门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张艺兴失笑，然后敛了嘴角笑意，和同学们说我们接下来看一下本节我们需要主要学习了解的舒伯特，他的一个纪录片——
手里点开BBC《伟大的爱与愁》。然后可算是抽出身来走到门外。
张艺兴开口压了声就道红雷哥你这算扰乱教学秩序。声音里却又掩藏不住的一点笑意。
孙红雷笑的不见眼睛答非所问地说没想到艺兴当老师像模像样的——
——所以特别可惜。
孙红雷轰了一脚油门。
“红雷哥，黄磊哥，你们把我放下去吧。”张艺兴忽然在后座道。
二级路上沿路仍有零零散散的失去性命的行尸，在日光照耀之下，竟令人觉得可怜了。
黄磊没有说话——面对小刘的时候，他回答过类似的问题，他不想再开口了。
孙红雷眼底没什么表情。只是沉默。
“红雷哥——”张艺兴声音抬了一些，“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给我闭嘴啊。”孙红雷面无表情。眼睛看着窗外——上高速的收费站栏杆早被人撞断，笔直通阔的路面显出死气来——也不算是完完全全的笔直通阔了，应急车道、路边乃至路中央都不时有抛锚或者被弃置的车辆。俨然是一副灾难过后的萧条景象。
张艺兴沉默着，伸手去摸门边——当然是被锁住的。
“这是干嘛呢？”黄磊这边副驾驶的车窗摇下来，却是探了点身子去看后车——
“黄渤怎么停了？”孙红雷看着后视镜。
高速路的路边，竟然有一只颤抖着的小东西跪伏在护栏之外——
“果果想给它捡上来，就一个小狗，挺可怜的。”王迅的声音从手台里传来。
黄磊简直给气得不想说话。
孙红雷倒抽一口冷气，“我靠，你们玩什么呢？！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善茬？……小渤？黄渤？你干什么呢睡着啦！？”
然后就眼看着后车停在那里，刚刚罅开一道缝隙，那个跪伏着的有着白色皮毛的小东西忽然发了狂似的扑上去——动起来的时候才能看到它滴着黑血的下肢和不协调的跳跃动作。
孙红雷低声骂了一句，黄磊已经拿枪——
砰、砰。
后车果断地传来两声枪响，直接把那小畜生轰得黑血爆溅。
“好险……我真看不出来这个狗都能变异。”王迅的声音，“要不是小猪手快——”
在他的对讲里能够听到有小女孩子嘤嘤的哭声。
“真是一帮废物。”孙红雷气的骂道，推开车门就下了车，往后车走——
“果果没事吧？”张艺兴对着对讲是先问的这句。
“没事没事艺兴放心。”王迅道。
车里只有黄磊和张艺兴了。黄磊仍然眼盯着距离后车不远的那团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小动物毛茸茸的躯体——或者是狗丧尸的尸体。
“小猪肯定状态不对，”黄磊喃喃道，“也没见他动静。”目光落在左面后视镜——孙红雷过去捶门。
张艺兴点了下头，“嗯……我看渤哥忙着开车，一直也只有王迅哥讲话。”
后车传来孙红雷“你他妈是不是脑子被丧尸吃了”的大吼，然后是黄渤“你跟被吃了也差不多吧我这不是看果果实在是喜欢才停的谁知道王迅手那么快”的反击。开了嘴炮就停不下来，果果的哭声倒是停了——孙红雷主要是担心自己女儿过去看的。
“还耍贫呢。”黄磊笑道。
两人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咱们哥几个一直这样，多好。”黄磊忽然说了一句。
张艺兴抬起头。
“艺兴，别犯傻，”黄磊慢慢道，眼睛没有看他，落在前方无尽的高速路仿佛多米诺骨牌般延伸的护栏上，“……你自己想想，我们可能把你丢下吗？”
张艺兴没有说话。眼神闪动。
“以前黄渤刚刚把王迅拉进麻将群，又介绍了小猪，然后红雷把你带过来吃饭那时候，”黄磊道，眼里有些怀念神色，“我印象特别深刻，王迅还是小猪说以后咱们哥六个就住一个大院子，红雷说那怎么行会吵架的，小渤说岂止那不得每天打的头破血流——”说着就带了点笑意，“那时候怎么也想不到咱们六个人能一起到今天这步。”黄磊转过头来看着张艺兴，发现那孩子正好好看着他，心里一软，刚要张口——
“磊哥，”打断了黄磊，“……师傅，”一改口眼神又带了点轻盈，却少不了那一点颓丧把他整个人拖着下坠似的，“我就是觉得对不起哥哥们，别的什么也不会，又被——”又被咬了——反倒是拖累。这一句自己也觉得不敢说出口。
黄磊的神色里有了些严厉，“艺兴，小渤给你用了药，就要相信他……现在也没什么其他反应不是？况且咱们现在是一个整体，少了谁都不行，把你丢下了，我们其他五个人这辈子良心放到哪儿去？还活得踏实吗？你再想想红雷，你没醒的时候像丢了魂似的，不是把他往死里逼吗？……艺兴我们都不年轻了，”皱了眉，叹了口气，“这辈子原来以为就这么安安稳稳地过了，可是谁也不曾想摊上这种事，这个时候……我们珍惜的东西不多。”黄磊的声音低下去，“你看，”拿了手机给张艺兴看——
——多多的甜甜的笑，眯着眼睛在手机屏保里往外对爸爸做鬼脸。
“我还是想她，”黄磊道，声音寡淡，“我看到什么都想她，看到果果想她，看到路边小花小草小猫小狗想她，看到天黑下雨担心她冷，吃饭时候担心她饿，看到那些怪物担心她没人保护——”黄磊声音抖了一下，几乎有些说不下去，“甚至是看到你叫我师傅，我也想她。”失笑——再所向披靡，也只是一个孤独的父亲。
“会找到她的。”张艺兴道，“磊哥你别担心。”反而出言宽慰。
黄磊长出一口气，“……艺兴，这是我们这个年纪关心和珍惜的东西。而红雷除了果果，看的出来，”顿了顿，“你——”
“我知道。”张艺兴闷闷地道，怕听见下一句似的打断。下巴搁在膝间。皱了皱眉，感觉眼前有些发昏。
——手背触到一点脸颊的皮肤……很烫。
张艺兴一愣。
然后苦笑，“谢谢磊哥……我知道，我也舍不下大家。”喃喃道。
看黄磊转过身去了，又悄悄地用手背再贴了贴额头。
——热度攀升得有些快。张艺兴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是在发烧，刚刚才从黄磊的话语里得到宽慰，可正在发热的事实……令他如坠冰窟。
然后是车外传来的脚步声，说时孙红雷就把驾驶座门一开——
“说什么悄悄话呢？”带着点笑。
“哥几个轮着班换着开，最好别耽搁，前面有了服务区和加油站再去补给。要是有冲突，尽量用冷兵器，咱们弹药怕不够。”黄磊在对讲里道。
“黄队，咱们除了奔着B市去，下一步怎么办？”黄渤问道——这是大家心中最关心的问题。
“奔着B市，是因为相信国家，”黄磊道，自己皱了皱眉，“之前罗爷爷给咱们的地址，先去找地方把联络信号发出去了再说，如果能碰到救援队伍有政府管咱们是最好的……但是我估计这当口实在是悬，如果没有，咱们就先到了地方……看情况再说吧。”本来黄磊想说自生自灭，又觉得打击士气，想想就止住话头。
“磊哥，联络……咱们联络谁？”小猪的声音从对讲里传出来。
“小猪啊，活过来啦？”孙红雷忙不迭地要打趣。
“孙红雷有没有心肝？闭嘴行吗？”黄渤立刻骂。
连张艺兴也在后座道“红雷哥少说两句”。
孙红雷一脸问号，开着车又累刚想张口骂人——
“红雷哥饿吗？要不要吃什么？”张艺兴不知道在后座里翻出了什么零食，大概是果果之前囤积在包里的坚果一类。
“啊？”孙红雷偏了偏头。
说时迟那时快嘴里就被塞了一颗不知道什么。
“师傅要吗？”黄磊这边张艺兴则是很文明地把包装递过去。
黄磊忍不住笑，“谢谢艺兴。”从善如流拿了一颗。
“……磊哥？”罗志祥在对讲里无奈地叫了一声。
“哦……没事，”黄磊失笑觉得自己多余不再去看旁边的两人，方才存在眼底的笑意淡了些，“联络……联络所有我们想得到的人。卫星电话能通的地方能联络到的人，咱们一块加起来能认识的没几个，红雷他大哥、小猪你们罗家在部队的人，还有我在部里的同学——不过真的说不清他们现在都在哪儿。只能是碰运气。”黄磊道。
“我大哥常年神出鬼没，”孙红雷道，好容易把那颗果子嚼完咽下去，“出这事儿的时候不知道又关在哪个基地里呢。”
“卫星——要是能干扰通讯联络，卫星通讯不会也被干扰了吧？”王迅说完声音就有些虚。
黄渤听着像是冷笑了一下，“这个不大可能……我觉得吧，咱不要把现在这些血糊糊的玩意想的太聪明，如果真是能卫星通讯都能影响，那这个问题可不是闹着玩儿的，那现在世界核力量都被它们掌握了——我们的小命早就没了，还在这儿扯闲篇呢。”
“对。咱只要不冲进丧尸窝子，就没问题，”黄磊道，随着路程越走越远，有时候也会遭遇有与他们擦肩而过的逃生车辆。车窗紧闭，甚至有一两辆往相反的方向行驶的，令他些许诧异。“这些丧尸可以确认的是肯定存在着某种联络，咱们之前宅子附近的那些个——我觉得是被某种网络连通在一起的，和一路上遇到这些都不同，”黄磊顿了顿，“所以我一直怀疑，应该是当时我让小猪启用了那个军用电台发射信号去求援，电台波及到的范围都对它们产生了影响。小渤你觉得呢？”
要是以往常的长途驾驶经验，前路漫漫，恐怕早就因为一望无际的坦途而无比困倦。但众人都因话题的严肃而精神高度集中——在极度疲惫中的高度警惕。
黄渤沉吟了一会儿，“姑且称之为‘共鸣’吧，我同意这个观点，”对讲里传来窸窣的声音，仿佛是黄渤指点罗志祥去翻找些纸质文件之类的东西，“大概在同一个频率点，他们还能调频怎么的？”自己也觉得好笑，“小猪之前的那个电台招来的丧尸，到最后基本上成战略行动了，太瘆人了。”
“我觉得‘共鸣’是对的，”罗志祥开口，“——当时丧尸在对我们发起攻击之前，我好像有收到一些东西。”
“收到什么？”黄磊皱眉。
“我不敢确定……因为几乎是马上那边警报就响了，大家就拿了枪出门，”罗志祥的语气有些犹疑。“所以我当时就没说——”
“是救援反馈吗？你再好好回忆下。”黄磊语速有些急。
“……现在想一下……可能真的是，但是还来不及接收，信号也不稳定，我下了楼之后大家不是分头行动嘛，之后电台就关了。”罗志祥一句一句努力回忆道，顿了顿，“所以丧尸被联通了网络，意识到我们和外界的联络？所以才开始疯狂打击？”推测道。
“就怕是这样的，”黄磊叹了一口气，“希望是救援反馈，如果真的是的话，那老爷子他们获救的希望还挺大。”还是安慰着。
通讯频道里一阵沉默。
“那要是，一直……谁都联络不上，怎么办？”王迅问出了最令人惶惶的问题。
如今六人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即是到了B市，如果遭遇同样的死城境地，将无人能解。
沉默里只有行进汽车引擎声。
手台嗞嗞响了一下是谁接通了频道——
“这有什么怎么办的迅子，”孙红雷笑了，“要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顿了顿，在无人高速之上油门踩到底。
“那哥几个就自己当山大王，岂不妙哉。”黄渤补充道，侠之大者苦中作乐的语气。
张艺兴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傍晚。
换了黄磊在开车。盛日西堕的长途跋涉，寂静之中仿佛公路默片。
车灯远远照亮前路，路灯还未亮起——今夜也不知会不会亮了。
张艺兴揉了揉眼睛才看到孙红雷也在一旁，不知什么时候他换到后座上来了。
“艺兴，你在发烧。”孙红雷只说了一句。
张艺兴一怔，“……我知道。”一看身上盖了一件外套。心里不是没有熨帖。
“没事儿啊，一会儿我去换你黄渤哥过来给你看看。”孙红雷只是安慰。
“我去吧，你陪着艺兴。”黄磊在前面开口，声音因许久不言语而有些沙哑。
“我记得进B市的高速上这边应该还有个服务区，到那儿再说。”孙红雷道。
张艺兴轻轻吸了一口气。刚才又做梦了——却因为路途颠簸，睡不踏实，梦境也显得支离破碎。没有那么的难受——只是醒过来眼前仍然是阵阵的发昏。
而且。
他感觉很饿。
手边的包里有一部分是果果的零食，更多的是干粮。后备箱里还有更多——
张艺兴心底油然一种深沉的恐惧与欲望，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和人类最原初的欲——饥饿产生的食欲。他感觉如果再不进食，恐怕眼前就不只是发昏这么简单了。
可是有什么不一样。
“艺兴？”孙红雷的声音高了些。
张艺兴反应了半晌，才意识到孙红雷递过来一块濡湿的毛巾。他接过去敷在额头——缓解了少许。
然后张艺兴自己伸手去够了一袋牛奶和饼干——
“睡饿了？”孙红雷带着点笑——心里越发觉得像个小孩子一样。
张艺兴垂了眼睛不看孙红雷，只是低头咬了一口饼干——皱了皱眉。
——不是这样的。没有用。
手就放下去。饥饿并没有因为对饼干干燥的咀嚼而缓解半分。
张艺兴是此刻才开始觉得，或许自己的意识清醒原本毫无用处——如果欲望就明明白白地摆在眼前的话。
他的心仿佛全部皱缩在一起，手臂的伤口是不痛了，但是那跑马灯似的偶尔出现的幻象仍旧在困扰着他。
以及他抬头的时候——
——他的大哥像看小孩儿一样看着他的温存的眼睛。
张艺兴闭了闭眼。
伸出手去非常轻地握了握孙红雷放在旁边座位上的手。
“……？”孙红雷心底一震只抬头。
张艺兴很轻地摇摇头，也不想让前排黄磊知道。
意思就是——你让我握一下就好。眼神里有些恳求。
孙红雷眼底有些情绪闪过，但是掩藏住了，反而更紧地回握了他——弹钢琴的手指，指节修长分明，皮肤顺滑然而却因为常年勤练击打琴键的缘故关节显得有些硬。他这辈子握过的或者堪称柔荑、或者修长滑腻、或者一双指甲精雕细琢的各式样的手不可谓不多——可是这一次竟然令他心底触动。
——张艺兴看着他的眼神仿佛渴望又难过似的。这让孙红雷几乎无法理解，又仿佛全然懂得。
后排几乎是有些沉默了。
B市已经在望。
或许是因为工厂停工、一切商业工业活动停滞的缘故，空气清新得仿佛困扰这个城市多年的雾霾从未降临过——即便是光线黯淡的傍晚，几缕霞光也能够通透地映亮半面天穹。无灯无月，显出星海灿烂来。
“什么时候居然在这儿能看到星星啊。”王迅忍不住拄着腰感叹。
这个时候众人已经在接近B市的荒无人烟的服务区停下来了，远远地停用了手台，解决了一两只游荡在服务区附近的倒霉的丧尸，大家打算稍微歇歇脚吃点东西休整了再上路——毕竟进城有什么凶险，无人能预料。
“本来也可以吧，”罗志祥笑，“本来这里就是大郊区，以前也可以的。”
“以前哪有这么高的可见度。”王迅还是坚持。
“——什么声音？你们听到了吗？”黄磊忽然道。
几个人静下来，过去那边捣鼓加油枪的孙红雷也停住。
仿佛是遥远的天边传来一阵阵的“嗡嗡”声。
在这死寂的时刻显得突兀。
声音越来越近。
“我靠，不是吧。”黄渤瞪了瞪眼。
几个人抬头——
“嗡嗡”声几乎在寂静之中变成了隆隆的引擎声——那是螺旋桨转动的声音。
黄磊皱眉，又往南面方向望去——
“直升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