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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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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茵茵来的时候,城墙已经码起来。齐磊没有下场,到门口迎她。
郁茵茵皮肤黑一些,穿墨绿色套装,前襟有民族刺绣。衣服倒是不菲,郁茵茵的肤色就未必驾驭得住。然而她看来相当自信。
进来缓步绕自动麻将桌一圈,易家老少四人齐上阵,齐磊像自己家一样吩咐着人给郁茵茵沏好茶水。招呼一一打过,郁茵茵亲昵地把手搭在樊云肩膀上,“哟,易非妹妹呀,只见过照片,人比照片里漂亮得多哦。”
樊云笑着应付,郁茵茵热乎乎的手压着,头一圈樊云本就搞不懂本地麻将的规则,加上分心,顺手要打出去。
“哎,别打这个。”郁茵茵一把握住,把牌换回去,重新理过。
樊云傀儡一样,不能习惯身后贴着个人。稀里糊涂胡了,总算松口气。
易然自觉下场,“茵茵姐过来坐。”
郁茵茵坐下来,“还是你们家然然懂事哎。”
樊云心想自己倒是巴不得下场。不能吃,平胡不能点炮,更不要说算点数了,那得摊开了给别人算。
易然笑着蹭到樊云身边,“我给姐参谋参谋。”
“别闹你姐。没大没小。”易非瞟易然,扭头对郁茵茵,“小茵姐,咱们从头来,你的庄。”
齐磊配合着把筹码分好。
麻将机里骰子转起来噼啪作响。郁茵茵替易然道,“不小啦,成年啦。”
“还没毕业,充什么大人。在家里就是小孩。”易非半是宠爱半是威严。
郁茵茵揶揄道,“你这个当姐姐的说话算数哦。都听你的。”
“在家里不教好,到外面给别人教就晚了。还不是为他们好。”
下人搬椅子给易然和齐磊,齐磊位子加在陈丹和郁茵茵之间,易然的位子加在樊云和易非中间。七个点,骰子落到樊云,樊云一时没反应过来,易然不敢开口,桌子底下拉她,樊云如梦方醒。
兴许新手光环,樊云手气还好,轮她坐庄,摸了把大的。打了两圈,陈丹说累了,回房休息。齐磊替上,坐易非对家,速度立马翻了一倍。樊云跟得吃力,顾不上参与他们说什么。
郁茵茵边抓牌理牌,嘴也不闲着,“你们订婚宴什么时候?要抓紧办咯。好一点的场地就那么几家,还是要提前约的。”
“爸身体忽好忽差的,我们一时半会儿也拿不定主意。”齐磊状似替易非解围。
郁茵茵立马发现话头,“哟,改口费还没给呢,你倒是心急,看我回去跟妈说。”
“别,别,姐,说嘟噜嘴了。您饶了我吧。”
郁茵茵抿嘴笑,转而向易非规劝,“二十七八(注:此处算虚岁)了,还得要孩子,女人可是拖不起啊。”
郁茵茵话说得太过露骨,易非正寻思该怎么接,樊云忽然丢出张白板,易非杠上来,扭头看樊云还在低头理牌,“爸年前发作几次,吓得我够呛。想着等过了年,趁他还清醒,就定下来了。”
齐磊略有些惊讶。
郁茵茵没想到一逼就问出了结果,今天可真没白来。露出得色。
“那我可得好好攒钱,包个大红包。”易然笑道。
樊云正摸牌,毫无预兆,还没来得及看,半空中手一松,落在麻将堆里,哗的一声。
郁茵茵把牌拨开,翻过来,“可惜了一张好牌。”
樊云只觉得眼前一片亮,光团中,左首是齐磊,右首是易非,台面上是劈里啪啦的热闹,人人欢笑。只剩下夫妻对拜。
恍恍惚惚中听到郁茵茵尖利的嗓音,“妹妹,想牌想得这么认真,小手都不要了,当心相公。这半天就你憋着不说话,手气又旺,别是要一吃三哟。”
相公这个词也不知是怎么来的,易非想,输是一定要输了,面子还得漂亮。
明晃晃的光投在桌面上,樊云靠在椅背上坐得最远,像带了面具一样面目模糊。
樊云匆忙抓牌,勉强笑道,“牌理不清,顾不上听你们。你看,打什么来什么。”
郁茵茵看在眼里,故作姿态道,“心疼死了,好牌都给你打光了。”
樊云陪到五点,头都痛了。麻将牌的反光亮得人眼睛疼,再说这几张牌的功夫,信息量未免太大,前一句是谁家小姐逛秀跑马的终于嫁了人收了心,后一句又是谁家先生几房姨太太攀比着能花钱。
也没有开饭的意思,点心端过来,有什么吃什么。
又过一阵子,郁茵茵的弟弟郁安成和齐垚一起过来。
郁茵茵说正好人多,改打德扑。
前几盘熟悉规则,之后加上大小盲注,筹码滚动比打麻将快太多。打了一下午麻将,互有输赢,相差不算太多,几把牌之前的输赢就滚没了。
樊云几乎可以算没有玩过,不得要领,没一会儿全部投注打光了,新买筹码。“一般什么牌就算大了?”
“妹妹,起手对J,AQ以上的就算大了。也不一定的,还看花色。要是大盲注,下都下了,那肯定就等等看咯。”郁茵茵介绍。
樊云观察,话虽如此,除去郁茵茵第一轮就弃牌,其他人至少会等到发公牌。郁安成大少还一边玩着手机,轮到他,牌也懒得翻,直接加注。齐磊和齐垚兄弟则是不动声色地多送一点筹码。
樊云心里也明白虽然是赌博游戏,实际没有谁把输赢看在眼里的。讲得是一家人随便玩玩,筹码已经小得不能再小。其实手里最小的码算五十元,六个人,一副牌投到三四千是平平常常,也不过一两分钟。
樊云自嘲地想,今天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樊云第二次买的五百个码输光,看表还不到六点半。易非拨了四百筹码给樊云。樊云不知道该感谢易非帮她还是坑她。
接着打,郁安成忽然开口,“小云姐,一会儿跟我和易然一块吧,出去逛逛?”
樊云瞟一眼易非,她并不给指示。“嗯?好。”
“去哪里呀?”郁茵茵问,“跟谁呀?”
郁安成把手机一收,勾起嘴角,只笑不说话。揭牌前加注还剩下郁安成、齐垚和易非。这一局格外凶猛,郁安成把筹码一推,直接all-in。
比牌,易非同花顺。先前推给樊云四百码,易非只剩下二百多,这一局赚得盆满钵满。
郁安成把手一叉,输光了,到此为止。樊云简直吐血,早知道能这样,说什么不买那五百个码。现在还有易非的,要还的。
“是不是那个唐小姐啊?”郁茵茵幽幽道。
郁安成嘻嘻哈哈,不予回答。
“你说,是不是唐予歆?”郁茵茵转向易然。
易然摊手,“什么?我哪知道呀?”
郁茵茵咂嘴道,“为了撮合你们,人家唐局长来家里多少回了,偏偏唐家那个姑娘,年纪吧还比你大,人吧还骄傲得不得了。之前协定唐予歆是跟她妈妈的,在外面都有十几年了。唐局长本来还不待见这个姑娘。要不是你追人家传得沸沸扬扬的,现在可倒好,坐地起价。”
好歹一堂堂市公安局局长,称呼倒是带着官衔,却摆明一副唐家高攀了的语气。其实反过来想,市长再大又怎样,还不是一把手。
郁安成不以为然,“就是出去转一下而已。易然,走不走?”
“这把,这把完了就走。”
齐垚忽然道,“易非今天手气不错。”
“妹妹手气也好。前面打麻将自摸清一色龙。妹妹手紧,几次都是大牌。”
樊云笑,输成这个样子,但是,“运气是不错。”
古人说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可惜牌运再好也挡不住水平差。
既然到最后一把,樊云持续加注,只剩下樊云和齐磊,索性全都加了。公牌四张红桃,缺一张又是同花顺。
齐磊买过一次五百个筹码,这时候所剩不多,也好都下了。樊云是新手,风格相当谨慎,又已经输了这么多,如果是小牌不会紧紧不放。照这一天的打法,凡最后一局同女士一起,女士加注,齐磊是一定会跟的。输了也没什么,千金一笑。但此刻齐磊忽然犹豫了。脑海里闪过樊云的不逊。
记忆忽然撞进眼前,高中那一次比枪。樊云来道歉时眼睛通红,手里滴着血。当着大人的面是毕恭毕敬,还硬要鞠了躬。父亲说小孩子玩闹不懂事,不用这么上纲上线,叫家庭医生来包扎,樊云说什么都不肯。事后父亲训斥,连人家一个女孩都不如,净出去给我丢脸。
赌注虽小,但游戏里斗胜的一面终于翻转出来,牌桌上有洞悉人性,尔虞我诈,唯独不该有礼让同情。
“不跟。”齐磊弃牌。
筹码收讫,郁茵茵来翻牌,“哟,给小姨子送钱也不带这样的。”
樊云两张散牌。齐磊自然是大过,同花还带个小对。
樊云大致扫一眼筹码,不到五百,还给易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