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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漫天要价坐地还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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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先找地方吃了饭,八点多再去酒吧。郁安成开辆兰博基尼,易然坐樊云的车。郁安成一路引擎轰鸣,在车流里肆意穿插,没多久樊云就见不着影子。
郁安成比易然正好大三级,高中同一组最好的实验班,一样的老师,送走毕业班再从高一带起。这所高中在S市一骑绝尘,连周边房价一并拉高。重点班是全市最好的学生里塞进各路纨绔子弟,学校操场一条跑道,几家排着队挤着要捐。
易然说,樊云的大名在学校光荣榜挂到现在,八年没摘。郁安成和那位唐予歆小姐要瞻仰瞻仰真人。樊云一阵恶寒,难怪今朝诸事不利,敢情自己已经是副遗容。
易然后面才补充,郁安成约这个唐小姐多不容易,跑车前盖堆满花在人家派出所门口等,唐警花嫌丢人,瞧都不瞧一眼。
郁安成已经大四,被家人安排好出路,做派像个成人。樊云想郁公子对自己还算客气,看来也是托这位唐小姐的福,只不知清高的唐小姐因何对自己抱有兴趣。
“对了,姐。别说我觉得唐予歆跟你长得还有几分像。说不定郁安成是看你光荣榜看出相思来了。”
易然末了一句,补刀补得樊云目瞪口呆。
樊云同易然到达目的地,郁安成的跑车早停在那里,人已经进去了。
四个人要了个位置僻静的大卡座。郁安成坐在那里点酒,唐予歆见两人过来,站起身,手抬到胸口打了个招呼,既收敛又可爱。
樊云见到唐予歆不免有点惊为天人,偏高的个子,身材凹凸有致。看起来倒不至于怎样高冷,但很清纯。这样的长相,又多半是纯天然,即便够不到大明星的水准,绝不会泯然于众。樊云心想,公子哥的品味,果然还是要看脸。转念想易然果然是诳自己。哪一点像?但还算是个甜蜜的谎言。
这家酒吧再晚一些会有乐队表演,基本算清吧。入场券一百,再算低消,在S市绝对已经可以划进中高层。
“怎么这么慢?”郁安成点完酒和小吃,转过头问易然。
卡座有点弧度,郁安成和易然一人一边,中间是唐予歆和樊云。郁安成向易然说话,自然而然靠近唐予歆。
“嗐,我姐开车,听着导航不敢超速。”
“哟,想不到易家还出了这么遵纪守法的好公民。”郁安成拿别人玩笑的霸道不输给他姐姐。但衬衣开着领口,袖子随意挽起,略长的头发用发胶抓蓬,整个人轻松懒散,不似故意刻薄。
“遵纪守法不应该么?”唐警花嗔怪道。
易然哈哈一笑,“我姐什么都要好的,考试好,上得学校好,人家是把规则遵守好的玩法。是不是,姐?”
服务生正拖着餐盘上来,倒好酒。
樊云领会郁安成的意思,就是作陪,在这里陪美女喝酒,好过在那里陪未婚夫妻做戏。笑说,“你们都能言善辩,我说不过,反正我们来得迟,自罚一杯。”
樊云与唐予歆大学在一个城市。不免聊到一些。唐予歆说回来以后打车,司机老拒载,要么就是因为她只会讲普通话,当外地人坑,气得不行。
樊云闷头笑,没什么力气说话,况且说S市以外的事情,郁安成他们没什么共同语言。只喝酒。
郁安成不同女孩劝酒,这一点倒是文明。樊云来敬唐予歆。唐予歆只是抿,樊云初时也是意思一下,往后则是一大口一大口地灌。郁安成便也连同樊云一起碰杯。
樊云去洗手间,回来时易然正挨着唐予歆。
唐予歆对易然,“那个OL御姐,什么时候带出来?”
“什么?你……哥,你怎么出卖我。”
郁安成手臂轻松地搭在唐予歆身后的沙发背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予歆笑,“这么害羞呀。”
樊云坐在最外边,并不搭话,易然忙给其余两人使眼色。
樊云装作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有喜欢的女孩可以带回家看看,你大姐又不会管这个。”
易然慌忙摇头,拿起酒杯掩饰,“哪跟哪,八字还没一撇,姐你就别跟着起哄了。”
再晚一点乐队上台,唐予歆赏脸郁安成进舞池,很快就沉浸在流行摇滚的节奏里,裙袂飘摇,满是自然活力。
女人真是善变的动物,仅凭音容笑貌,仅凭你能看到的音容笑貌,要想琢磨透她的心思,那未免太难了。
彩色灯柱扫射,抚过舞池中女人起伏的胸、挺拔的背、紧绷的小腿和翘动的臀部,还有她们乱发扫过的青春脸庞。
欲拒还迎的挑逗或许只因出于本能,在爱她们的人心里种下一条绳索,收紧时是揪住一样的疼,放开时是洞穿一样的虚空。
樊云甚至不知道,今天这一幕幕,她,到底是要抓紧自己,还是推远自己。
明明每一道来自过去和将来的伤害,像刀雨已近在眼前,既没有可能走到尽头,也没有可能安然抽身。樊云却感觉好像自己已经抽离灵魂,漠然地注目着追逐幻影的身躯,深陷进去。当血滴下来,只接受到遥远的钝痛。
樊云目光呆滞地投向舞池。
“姐,你没事吧?”
樊云有一点醉意,情绪像眼前的光线,倏忽而至,倏忽飘离。
有无数话想问,或许旁敲侧击可以推测易非的意图。
但面对易然的天真快乐,樊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好吧,就这样什么都不要担心。像易非所说,他还可以享受最后三年清白无知。
不到十一点,酒吧里正热闹的时候,唐予歆说晚了要先走一步。
易然撺掇郁安成送她,唐予歆笑说,不用不用,你们玩,打车就行了。
郁安成掐了烟,故作潇洒道,“易然,不是说好了么,一会儿还去另一个地方。”
樊云拦住唐予歆,说叫了司机,等一下就过来,送她一下好了。唐予歆推辞不过,答应下来。
场面一时有点僵,等江于流到了,樊云叫她单独送唐,自己再呆一会儿。郁安成说签在他帐上不够再点,和易然一道走了。
樊云坐沙发外侧,仔细地用烟头把火星碾熄,一边听江于流汇报高架封了路上有点堵,叮嘱江于流不用着急,把唐予歆安全送到。叮嘱虽然多余,但手机里江于流心领神会地表示一定看着她进了门再走。
不知什么时候,面前多了道身影。
樊云挂断,仰望易非。还是之前家里那套浅色套装。画布一样,被灯光染上色彩。樊云向里挪挪,易非丝毫没有坐下的意思。
“怎么了?你们散了?”隔着音响,樊云几乎是用喊的。
易非朱唇微启,樊云一个字也听不清。稍稍对峙,樊云站起来,定住身体。
“谁的烟?”易非提高声响。
樊云望四周卡座,耸肩道,“这么暗,不记得了。”
易非看着樊云作秀一样的轻浮表情,“你还小吗?一个人泡吧买醉?”
放大的语声在背景乐下听不出语气,樊云望着易非被映得明明灭灭的脸孔,那上面既没什么嗔怒,也没什么责怪,倒是很平静。
樊云把扫落的长发撩起,露出笑,“不然该怎么买?”
易非横她一眼,“走吧?还要叫人扶你?”
每一级台阶都在摆动,樊云有意无意在易非肩膀上一搭。
隔着薄薄的缎子,樊云的手凉透了,但并不怎样受力。
“慢一点。”
带着酒气的声音就从耳后飘来。又轻又柔。
易非不由心软。
那时刻,易非眼见着樊云失手摔掉麻将牌,分明是愣住了。之后又一张五筒,也不知道她是想了没想,前后手打掉。偏那一局漫长,她陪着笑,理牌时不断把牌拆散,末了六筒也打出去,到最后盖严推进麻将机。
从前易非多少设想过。兴许要到了婚礼,她才接到通知匆匆露面。她妆容艳俗一身大红旗袍,她恐怕刚下飞机来不及换穿皱了的衬衣,彼此已经满不在意,摆一副姐妹情深,杯酒泯恩仇。又或者,她还有那么一点放不下,索性错过婚宴,补上礼,往后就桥归桥路归路。
除非已经是尘埃落定的时候,否则怎么讲,讲给她做什么?
但都没有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