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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十一月中旬小雪 ...

  •   谁也不想才十一月中旬,长安竟迎来了第一场大雪。宫殿内银装素裹,空静鸟绝。李笑辰看着桌上的披风,屋内熏香袅袅,她懒洋洋的叫来雪来道:“帮我把这披风送到大哥那儿。”雪来听了,正要伸出的手又抽了回来,状似为难。
      兰若笑着接过道:“还是我去吧。”李笑辰坐直了身问道:“雪来怎么怕起我大哥来了?”
      雪来一听,忙摆手道:“没有的事儿。”
      兰若则是答道:“你看雪来每天都喜欢笑,可一遇到你的事儿就爱哭,小姐被抓两次,雪来就梨花带雨的哭了两次”正说着,雪来拽了拽兰若的衣角,噘嘴看着她,兰若捂着嘴强忍住笑道:“大少爷本就为你的事心烦,雪来还每次都哭的很惨,所以大少爷更烦了,就凶了雪来那么一次。”
      李笑辰抬头看着雪来,雪来不好意思道:“大少爷生起气来很可怕的。”
      李笑辰摇摇头起身拿回那披风道:“还是我去吧”说罢,便带着兰若去了朝晖殿。
      一场大雪虽掩盖了朝晖殿外庭院原本的样子,但依稀可见那露出来的奇山怪石,院内整理的井然有序,主道上的雪被清扫干净,竟又被堆积成小山状矗立一旁。殿内更是古琴文玩一应俱全,一旁的书架上各类书籍被分门别类的编排好,可见主人是有着极强的控制欲。
      左室内,李封铭正坐在一处煮茶,他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养壶笔。穿着一宽大的便服坐在那里,神情悠闲,一头墨发披散至肩。听到脚步声,李封铭放下书,抬头浅笑道:“今日雪这么大,怎么舍得来朝晖殿了?”
      李笑辰脱下白绒披风,盘腿坐到他的对面,低头闻着茶香道:“新雪一下,我便知道我又有口福了。”说罢,便坐直认着的看着茶壶。
      李封铭抬起手,修长的手指轻握壶手,将茶水倒入公道杯,又滤去茶渣,将茶水倒入闻香杯,在杯上又扣上品杯。他用中指和食指夹住闻香杯,拇指护在品杯上,快速翻转手腕,随着他的翻转,那宽大的衣袖也翻转出好看的圆弧。
      品杯被放在了下面,他将那茶递给李笑辰,李笑辰接过,打开闻香杯,轻嗅,笑道:“所谓食色性也,茶也不外乎此。”
      李封铭也拿起茶笑道:“那这色重要还是食重要?”李笑辰轻抿一口茶撇嘴道:“到现在为止,我还是觉得食更重要。”说着,她又放下茶杯,将那包袱递给李封铭道:“喏,回礼。”
      李封铭接过包袱,打开便看到里面是一件白色披风,他收到礼物自是高兴,只是又表情奇怪道:“这算是你第一次为我做衣服?”
      李笑辰听了,心虚道:“怕做的不好。”李封铭摸了摸那披风上的仙鹤绣纹笑道:“做的很好,只是”他轻柔一笑,这一笑,仿若冬日透过云层的一抹暖阳,任谁见了都会暖到心里:“我以为你只为景晟做衣服。”
      李笑辰低头看看那衣服,双手拄着下巴道:“是啊,二哥比较容易满足,我做什么他都不嫌弃”她可还记得自己做的第一个秀包,被李慕敏嫌弃了好久,而李景晟见了,则是对她夸赞有加。虽然最后那秀包被李景晟忽悠过去,送了一邻家姑娘。
      李封铭歪头道:“大哥可也没嫌弃过。”
      李笑辰叹口气,老成道:“大哥是长辈,从小就稳重,哪需要我照顾?”她好像又想起什么事一样摇摇头道:“二哥小时候傻傻的,你不告诉他换衣服,他能把夏装穿到冬季,所以我得多为他做做衣服,好好照顾。”
      听此,李封铭便哈哈笑了起来。李笑辰满意的看着李封铭笑的如此开怀,轻声道:“我也是任性的,但自小到大,大哥总是帮着我,就算闯出什么祸来大哥也总是会第一时间帮我解决。”
      李封铭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道:“你是我妹妹,我不帮着你,帮着谁?”他看着李笑辰那温和的脸,便知李笑辰一定是又做了什么决定,但他也不拆穿,她闯了什么祸,他都会帮忙善后。
      翌日,南伐大军出城,李泽与李封铭骑马相送,浩荡的军队列于城外,荆旗蔽空。李景晟穿着一袭银白色铠甲,长剑配腰,他在马上就如同换了个人一样,在宫中还是那个明朗的少年,现在却是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常胜将军。
      李景晟回过头对父兄道:“就送到这儿吧”李泽也不多说什么鼓舞士气的话,只道了句:“前方有你,后方有封铭,爹很放心,你也要放心。”李景晟下马对李泽行了个礼,便率军出发。
      李泽与李封铭站在城门上看着队伍远去,李封铭环顾左右,皱眉道:“今天景晟南下,怎不见笑辰来送行?”李泽听了,面色露出一丝僵硬,随即又哈哈道:“笑辰昨晚就与景晟道别了,今天大军出发的这么早,想必也起不来吧?”
      他看到自己儿子紧蹙眉头,干咳道:“她一女儿家,总是抛头露面的也不好。”李封铭听了,便也点点头道:“在宫里还能安分些。”
      城南长坡处,李笑辰已穿着一袭白色军装,身披白色披风,身后是雪来与兰若,两人都是身着白色军装,头发束起,英姿飒爽。
      李景晟的大队行来,远远的见到这雪地里的三人,还真是惹眼。队伍中间,赶马车的一瘦子看着前方,叹道:“这大白天遇神仙啊?”
      瘦子旁也是一瘦高男子,他在前牵着马道:“那是咱将军的妹妹。”
      这说话间,便看到李景晟已策马向三人跑去。李景晟扶额道:“你说你自己来?”李笑辰摊摊手道:“我自己来,你也不放心吧?”
      李景晟甚是无奈,但也只好默认。他指了指李笑辰马背上架的一小竹箱子问道:“这里又是什么?”李笑辰转身打开那竹箱盖,便看到一对儿毛茸茸的耳朵露了出来。李景晟可不淡定了,他皱眉道:“你这是来过家家?到大姐那儿我一定把你放那儿。”
      李笑辰眯着眼,随即又冲身后的将士高声喊道:“我是李将军的妹妹,此次随军督战。”说着,便从腰间拿出一牌子。李景晟见了,脸黑得更甚。李笑辰又道:“此次我为众将士带来一神物”她将那白狐狸抱在怀中,朗声道:“银狐乃赐福神物,此次有银狐随战,我们定能百战不殆。”
      战场上经历生死的人大多不信神灵,只望自己能将刀插到敌人的胸口便好。可此时的李笑辰一袭白衣,身下白马,怀中一只银狐,雪地中不似人间庸人,倒是让将士们听得士气大振。
      见此情景,李景晟也只好叹气妥协道:“自小你就是个人精。”
      李封铭回到宫中,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他心神不定,便决计到李笑辰的宫苑处走走。迈入院内,侍女们往来正常。他抬腿正要迈进屋内,却见一小侍女上前道:“少爷,小姐还没睡醒。”说话的名叫东珠,她穿着粉色小袄,两个辫子盘于脑后,活像个小童女。李封铭收回腿,正要转身,却又皱眉问道:“主房内一直由兰若与雪来伺候,怎么不是她们通报?”
      东珠被问的尴尬,她为人老实,不敢向主子扯谎,也只好红着脸,低头不语。李封铭推门而入,只见屋内收拾整齐,卧房内床铺冰凉,可见人已醒来有些时候了,他回头问道:“小姐人呢?”他的话语不带一丝情绪,让东珠很不安。
      李封铭看了一圈,也不见雪来与兰若,转身出了院向朝阳殿走去。
      朝阳殿内,李泽好似已知李封铭会来似的在一旁研究棋局。李封铭坐在棋盘一侧,见李泽低头不理自己,便也定下心来低头看棋,黑棋已被逼入绝境,无力回天,而白棋则是以牺牲大片阵地为代价来杀入黑棋的主营。
      李泽手旁就是黑棋,他叹息道:“你看,这白棋如此任性,不成功便自掘坟地,它怎能不赢?”李封铭皱眉道:“因为爹是心软了。”
      棋盘上的棋子黑白分明,李泽抬手,搅乱了棋局道:“至亲骨肉,动情本就是胜败大忌。”他抬眼看着李封铭,表情严肃,眼神却依旧是暖的:“笑辰大了,她自小就有自己的主意,她不会是笼中雀,永远被束缚在金丝笼里,你也不是养鸟人,该放手时自是要放手的。”

      夜黑风高正是杀人夜,左家庄内,战火辽源,方圆三十里内已看不到任何飞禽走兽。程进士躺在高坡上,他依然是圆圆胖胖的,只是那粗布衣上多了新旧不一的划痕,肉肉的脸上不再红润,嘴唇泛着白,他抬头试着从那无尽的黑夜中找到一颗明星,哪怕一颗也好,可是这样的冬夜,连星星都似怕了这肃杀的气氛,早已躲在云层里,不敢露头。
      秦侠走了过来,从衣襟里掏出一小块干瘪的馍,递到程进士面前道:“快吃吧,吃饱了,明天黎明便突围。”秦侠还如以往一样从容,他经历过无数次殊死搏斗,对如今的困境也是无动于衷,他脊背上胸膛上有无数的剑伤刀伤,面色早就发白,可却依旧是那样的沉静如水,仿佛一切的伤、困苦,饥饿都不是来自于他的身上。
      程进士接过那馍,咬了一口,面的香味与干硬于口中都化作无尽的苦涩,他问道:“将士们可曾吃过了?”
      秦侠点点头道:“最后一顿,不胜则死。”程进士点了点头,他看着远方,依旧是无尽的黑暗,现在他们不敢点亮火把,否则会暴露所剩兵力让王世仁的军队有可乘之机。
      他们的粮草在十天前被王世仁的部队半路截获,在这左家庄他们已被围困五天,粮食与军心早已消磨殆尽,明天破晓时分,这个高坡要么会是他们连家坡义军的决胜之地要么便是他们这剩下一百八十人的乱葬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十一月中旬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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