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退为李》何处是归途

38、几家战事

　　十一月，寒风冷冽。李笑辰坐在榻上盖着小毯看着书。窗外寒风吹过，几簇小草还在倔强的迎风而立。雪来从外跑回来，急急的关上门，搓着手：“外面可真冷。”兰若走过来递给她一小暖炉道：“今年天气变得快，也比往年要冷呢。”
　　门外忽传脚步声与金属磕碰声，李笑辰听此，忙跳起来，兰若从柜中取出一披风为她披上。李笑辰推开门，果然，门外走来的便是李景晟。
　　她快步跑上前，李景晟嘴角弯弯，敞开手臂，李笑辰便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抬头看着李景晟，他天生就白，如今虽在外风吹日晒，却没有变黑，只是脸上多了些许的胡茬。
　　他从西北战场回来，一路没有来的及换上便装便来到李笑辰的宫苑，两兄妹从小一起长大，分别后李笑辰又中途遇难，他怎能不惦记呢？
　　李笑辰退开一步，仰头看着李景晟，噗嗤一笑道：“长高了，也有男子气概了。”李景晟伸手摸摸李笑辰的头，笑道：“变漂亮了。”两人立在院中互相寒暄，雪来与兰若看着心生感动。一别几月，几兄妹都变了不少，也是让人唏嘘。
　　李笑辰突然伸出手，捏着李景晟的脸娇声道：“装什么成熟？”李景晟吃痛的皱皱脸：“我现在怎么说也是三军统帅，能不能给点面子？”说着，便得意的亮着手中的剑与那银白铠甲道：“这一套帅吧。”
　　两人进了屋，李笑辰拄着头，看着在一旁喝茶的李景晟问道：“爹召你回来所谓何事？”李景晟放下杯子道：“西北战场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只是南部王世仁的军队太过猖狂，姐姐已经调兵去帮姐夫了，西北部分只要派人管理就好。”李笑辰点点头道：“要向南部打了啊。”
　　李景晟笑着点头道：“那里有个大粮仓，打下来，吃喝不愁。”李笑辰嫌弃的看着李景晟道：“怎么像个土匪？”李景晟也是摊摊手：“三军未动粮草先行，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李笑辰想着自家大姐在前方打仗，不禁心生羡慕，便试探道：“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啊？”李景晟道：“十五天后。”
　　她起身拿绳子量了量李景晟的身材，道：“那我给你做件衣裳，天冷了要多穿点，这次做白色的军衣？”李景晟听了，眼睛一亮道：“嗯，太好了。”说罢，又看到李笑辰眼睛里满是精光，便警惕道：“你想干嘛？”
　　李笑辰拍拍他的肩道：“别这么紧张，我只是在宫里待久了，太闷。”李景晟看着李笑辰只觉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李笑辰笑道：“带我南下呗。”
　　李景晟听此，便摇头道：“这可不行，把你带去，哥不得杀了我？”李笑辰瞥着李景晟道：“带我去姐那儿，我想看看姐带出来的娘子军，爹会同意的。”李景晟很是无奈，只觉她可不是去大姐那儿那么简单，便问道：“你以前都对打仗没什么兴趣。”
　　李笑辰晃晃手里的兵书道：“谁说没兴趣？”李景晟倒是忘了她最爱看兵书。李景晟又不死心道：“你不是讨厌跑来跑去么？”
　　李笑辰思考了会儿，道：“可能是出去太久了吧，反倒觉得在皇宫里甚是无趣。”说罢，又双手扶着李景晟的肩，笑得阴险道：“这件事不准告诉大哥，你要是泄露出去”她手中忽然多出一根针道：“你会很没面子。”
　　朝晖殿中，李封铭正翻看着近来的奏折，前方战事虽然一路告捷但还是需要播银支助。长安城内虽无主，但朝中各事务大臣具在，获得的州郡与长安的安定对李景晟他们前方将士很是重要。现又需要在战时有新的经济政策，李泽将经济一块交由李封铭，这让他头痛不已。
　　这时，一侍女提醒道：“该去景和宫见李将军了。”李封铭的笔微顿，眉头微蹙，起身换了套锦服到了景和宫。
　　不出所料，李泽又一次提起了他与晋莲笙的婚事。李泽没有要逼李封铭的意思，只是苦口婆心道：“这场婚事毕竟是早已定好的，若是你不愿意，那也得由公主自己取消才对。”
　　李封铭默声听着，却不想一声音道：“这桩婚事还是推后再说。”说话的正是李笑辰，她穿着曳地红色罗裙，上着梅花绣纹小白袄，脖子上的碗领有一圈白白的绒毛，刚好遮住了她脖颈处的伤疤。她头发半挽起，一只红珊瑚步摇随着她的步姿轻轻晃动，与其后的玛瑙梅花簪轻轻碰撞，温婉中又不失可爱。
　　她来到两人身边，对着李泽撒娇道：“婚事要缝喜事才吉利么，两人分别这么久，再见多有陌生，再给哥哥和公主一些时间，说不定到时不用爹催，两人就急着办婚事了。”李泽无奈的点点她的鼻子道：“大人的事，什么时候小孩子插嘴了？”
　　李笑辰搭着李泽的胳膊道：“我们家哪有小孩子？”说着，又嫣然道：“公主现在长安，无论怎样，我们都是师出有名，何必在这内外紧张的时候办婚礼呢。”
　　李封铭也点头道：“笑辰说的有理。”
　　李泽没了办法，只好摆摆手道：“那就以后再说。”
　　李封铭行了个礼便回了朝晖殿。
　　李泽看着李笑辰并没有要走的意思，则笑问道：“又要做什么？”李笑辰则是走到棋盘前执起一子道：“下局棋怎么样？”
　　李泽乐呵呵的坐在她的对面问道：“老规矩？”
　　李笑辰点头道：“再过几日就是我的生辰了，我若是赢了想向爹讨一样礼物。”
　　李泽想都没想的拿起棋道：“好。”
　　青阳城的崔刺史依附窦德丰不是没有道理的，窦德丰的兵马强大，又有占据了中原三大粮仓之一的东北新吉粮仓。现他又将兵马分为两路，以庞麒的麒麟军为主力的南下进西部队与以黑厉的铁甲骑兵为主力的北上进中原部队，两队对中原成包抄之势，可见其野心。
　　窦德丰本就军阀出身，他则是自带军队由中向前推进，扩展地盘，与南北两翼形成沟通。长平城中，将军府内，一女子身着粉色荷叶收袖长衫，下着曳地百褶裙，手持一柄短剑，手腕翻转间，那短剑也是带着冰冷的戾气在空中闪着寒光。
　　随着女子的一个翻身收势，空荡的院落中一人鼓掌的声音让女子弯了弯嘴角。她将那短剑收入剑鞘，别在腰迹，快步跑到男子身边，一双大大的杏仁眼显露着得意：“怎么样，我这一式不比你那九龙逐日鞭差吧？”
　　会耍短剑的女人天下有的是，可是会窦家寒霜剑的女人，这天下也只有一个，那就是窦小羽。男子摇头笑道：“寒霜剑的剑意都在名字中，用剑要心如冰石，无杂念无人间喜悦之情，可你舞剑时是心情雀跃，又在翻剑时多加了两个腊雪冬花的动作，这是多此一举的。”
　　窦小羽叉着腰嘴巴微微撅起道：“因为腊雪冬花好看么”说着，又撒娇道：“小叔叔，你不要一见面就批评我好不好，爹爹又不让我上战场，我就只能在家舞花了。”
　　被叫小叔叔的男子便是窦德丰的妻子石彩凰的堂弟，石守信。石守信二十有二，长相算得上中上等，总喜穿黑色长袍。他笑着点头道：“那你来我的军队，我给你封个左翼女将军？”
　　窦小羽听了，摇头道：“不，我要加入麒麟军，说出去那才叫有面子呢。”石守信听了，道：“庞麒的军队可不好进。”
　　窦小羽点点头：“小叔叔我要回去看书了，庞麒上次说我要是能下棋下过柳焕清就要我加入麒麟军。”说罢，便跑出了庭院。
　　石守信眉头轻皱，走到自己姐夫的书房，刚要敲门，却听到屋内自己的姐姐正与窦德丰说着体己话。正欲转身离去，石彩凰的声音忽然高了起来，声音中多了丝惊讶：“你要将小羽嫁给庞麒？”
　　屋内，窦德丰正看着前方战报与缴获的财务分配清单。他听到自己妻子的声音中透露出的不满意，便抬头问道：“怎么了？”
　　石彩凰自知自己有些失态，便缓声道：“小羽还小，还不急着提婚事吧？”
　　窦德丰浓眉轻挑，一双眸子很是有神，他摆手道：“不小了，都十八了”说着，又看着战报，笑道：“庞麒这小子行啊，才三天就拿下了齐豫城。”说着，便在纸上提了几个嘉奖的字样。
　　他抬头看着一旁愁容的石彩凰，道：“庞麒现才二十一，配小羽不是年龄正相当么？再说了”他将战报递予石彩凰道：“你看，这小子多有能力。”
　　石彩凰将那战报放到一边，拉着窦德丰的手，她容姿端丽，一双柳叶眉还是微蹙道：“我知道你是太喜欢庞麒，不知拿什么赏赐他好了，但也不能拿小羽的幸福当做赏赐啊。”
　　窦德丰笑道：“小羽本就爱英雄，她与庞麒相处不错，嫁给庞麒是不会委屈她的。”
　　石彩凰听了，又有些急道：“可是，我早已答应守信要将小羽许配给他啊。”窦德丰听了，板起脸皱眉道：“你这是乱来，他俩是叔侄，怎能把小羽嫁给他？”
　　“守信是我堂弟，为人正派，不比庞麒差，而且守信是个文将，与小羽一起长大，知道心疼小羽”石彩凰一口气说完，又走到窦德丰身后为他揉肩道：“叔侄怎么了，关系近感情深，这样小羽就不会离开我太远了。”
　　窦德丰笑着摇头道：“妇人之见，以后莫要任性再提这件事了，小羽可是一直把人家当叔叔。”
　　门外，石守信紧握着拳头，转身便离开了院子。
　　齐豫城内，麒麟军的士兵全都三五成群，有的在修葺城墙，有的在帮城内百姓修整因打仗而破坏的房子。柳焕清与庞麒走在街道上，看着一处老东头谢东在帮忙登记城内战场上牺牲士兵的家属名单。
　　柳焕清好奇问道：“我们把城里缴获的物资大部分都分给这些敌人的家属真的好么？”
　　庞麒正低头帮一战士正骨，他把着那人的胳膊，轻轻一扭，那骨头咔吧一声，便被正了回来，受伤的士兵赶忙点头道谢。庞麒站起来道：“窦将军说这些钱都由我们支配”
　　柳焕清摇头道：“我们的将士本来可以得到的更多。”
　　庞麒指着一处，一老人正为一将士补破了的衣服，而那士兵则是在一旁不好意地挠着头。柳焕清点头笑道：“你是要将士们知道打仗不是为了厮杀？”
　　老东头整理好名单，也走了过来道：“庞麒这小子知道家破人亡的感受。”说着，便走到一处教一堆小孩一顺溜的歌谣：
　　兵刃□□无情由，
　　城垣护水万马踏。
　　一将功成，万骨埋沙。
　　江山多白骨，何时烽火狼烟息？
　　城不破，粥温热，
　　麒麟踏云天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