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印记》玫瑰凉糕

30、第 30 章

　　一顿火锅，吃得三人大呼过瘾。

　　郑佳麻利地把披散在肩头的头发高高用皮筋束好，许是热了，用一只手不停地在耳边扇着，“庄蕊，你不热吗？怎么不把外衣脱了？”

　　“不用，倒是不觉得热，就是这东西实在是太辣了。”庄蕊深吸了口气，指了指面前的电饭锅，“而且是越煮越辣。”嘴唇都已经是火辣辣的疼了。

　　郑佳笑嘻嘻地望着她，“你看你的样子，脸都红了。”

　　邵晨本来正低着头扒拉着碗里的东西，听到郑佳这一句禁不住抬起头望向庄蕊，就那样的一眼，心中便蓦然一动，日光灯下，庄蕊脸颊好似笼上了一层盈盈的光，那洇出的淡淡红晕和微微的薄汗更是衬得明眸清透，冰肌雪肤，好似流水沁进了心里，邵晨只觉得一阵心旌荡漾。

　　“郑佳，饮料呢？”庄蕊把纸杯放在了郑佳面前，“倒一杯给我。”

　　“饮料在我这。”邵晨急忙从身后拿出雪碧，由于倒得猛了些，泡沫一下子溢出纸杯，漫漫洒洒泼在了报纸上，报纸很快就被浸透。

　　“哎哟，还是我来吧。”郑佳接过了邵晨手中的饮料，“你怎么手忙脚乱的，想什么呢？”

　　不是不狼狈，特别是再看到庄蕊脸上的笑，邵晨尴尬地说了句：“手上有油，滑了一下。”

　　待二人坐定以后，郑佳一边拿眼瞄着锅里不断沉浮滚动的食物，一边漫不经心地问了句：“对了庄蕊，展烨什么时候回来，他告诉你了吗？”

　　不小心被烫了一下，庄蕊轻轻咬了咬舌尖，“他上次打电话说是1月9号放假，他和两个同学一块坐火车回来，估计12号能到，这几天他们学校正在为学生预订火车票。”

　　“那天你要去接他吗？”郑佳捋了捋垂下来的一绺头发。

　　“去的，我们学院9号就考完了。”

　　“哦，刚好，我们11号考完，我和你一块去接吧，邵晨，你去吗？”郑佳抬微微扬着头看着邵晨，一双明眸光华灼灼。

　　“我肯定得去，不然我活不了的。“邵晨眼底的一片促狭，继而又缓缓开口，“那就这样吧，我记得他说是12号下午3点多的火车，庄蕊，那12号中午我和郑佳就去你们学校，然后再去车站，怎么样。”

　　还未等庄蕊开口，郑佳就忙忙的插进话来，“庄蕊，要不你考完试就直接拿着行李住来我们宿舍吧，反正展烨回来肯定也是住在邵晨这儿，总不能他在这你还回你们学校去吧，然后我们四个就一块回去。”

　　庄蕊想了想，点了点头，“行，我9号考完，收拾一下，11号过来吧，也不影响你们复习。”

　　“好。”

　　“你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我过去帮你拿行李。”邵晨好整以暇地听着两人讨论，这时候才插了句嘴。

　　“对对对，让邵晨过去拿，不然这么远，你哪搬得过来。”郑佳看起来很高兴，“邵晨，你去之前和我说一声，我和你一块去吧。”

　　“好。”邵晨应了一句。

　　三人的话题由放假回家谈到了过春节，又谈到了相约出来放焰火，只是当郑佳无意间提到收假后四人再一块上来时，庄蕊心头蓦然一痛，先前种种遐想中的欢愉戛然而止，紧接着，好像有排密密的小针在不停地戳刺着，不能纾解，收假就预示着展烨又要走了，两人又要分开了。

　　想到这庄蕊恹恹地放下了碗筷，面对邵晨的询问，只是强笑着说自己已经饱了，扭头看着窗外，此时夜幕早已降临，外面乌漾漾的一片，半轮冷月好不容易冲破厚厚的云层露了出来，朔风凛凛，轻筛枯枝，斑驳的树影在窗外隐隐摇曳，庄蕊只想到了一句：“明月不谙离恨苦，斜光到晓穿朱户”。

　　邵晨看了一眼庄蕊，对于她突然的变化心中大概有所了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面上表情淡淡的，其实庄蕊虽然淡漠，但最是一个喜形于色的人，她这样又是因为展烨吧！

　　“嗳，邵晨，把这块山药给我吧。”

　　庄蕊有些惊诧地看着郑佳，这已经不知是她第几次嘴上说撑得不得了，却又再次拿起已经放下的筷子和邵晨争抢着，“山药是滋阴美容的，你一个大男生怎么就爱吃这个。”邵晨的筷子功夫远远不如郑佳来得快捷狠准，每每总是已经到手的东西又被郑佳抢走了，那争抢过程中时不时溅过来的油渍吓得庄蕊一阵躲闪。

　　“我说大姐呀，但凡我夹起块山药就都被你抢了，我是一块也没有吃到。”

　　“一块都没有吃到那就干脆都让给我吧，这些是我的，全都是我的。”郑佳念念叨叨地把锅里的山药都捞进了自己的碗里，当然还不忘分出一半给庄蕊，“多吃点这个，美容养颜的。”

　　当两人战火终于歇下时，桌子上铺着的报纸早已星星点点布满印迹。油印子冷了之后凝结成一块一块的，看上去有些滑稽。暖暖的宿舍，明亮的灯光，耳边满满都是郑佳的絮絮叨叨和邵晨无奈的声音，周围水波漾漾的，恍然间，郑佳突然觉着这样也很不错，好朋友在身边，心里挂念着一个人。好朋友……庄蕊把目光投向了邵晨，心底再一次升起奇异的满足与浅浅的快乐。

　　等三人真正出门时，已经差不多是8点多钟了，坐车去市区显然已经不可能了，于是三人决定就在学校附近随便逛逛。街上商铺里琳琅满目摆放许多精美的挂饰，气球、圣诞帽、荧光棒……本就热闹的小吃街如今更是人山人海，好一番的比肩继踵。当然绝大部分都是情侣，几乎每个人头上都带着一顶圣诞帽，女孩子们手上要么舞着荧光棒，要么就是系着一颗气球。

　　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着，郑佳也嚷嚷着要买这买那，最后在她的坚持下，三人硬是都买了帽子，邵晨还好些，男生嘛，头发短倒也不在乎什么，管他好看不好看帽子往头上一套就完事了，两个女生偏得要找镜子，最后只能立在人家橱窗面前，借着玻璃的反射，一丝不苟地整理着。

　　邵晨站在一旁，此刻心中觉着柔柔软软的，庄蕊带上那顶可爱的圣诞帽似乎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得稚气很多，看着她袅袅静静地仔细整理着自己的头发，时不时露出或蹙眉或嬉笑的表情，少了平日里的几分清冷，竟是多了一些孩子气。

　　“庄蕊，来，我看看。”

　　郑佳扬着头理着庄蕊的帽子又顺顺额前的碎发，当视线移下来落到她的脸上时，禁不住就笑了起来，“哟，庄蕊，你戴着这帽子看起来更小了，不过真好看。”说着手上一使劲，把庄蕊掰着面向邵晨，“邵晨，你说是不是。”

　　邵晨不料两个女生会一下子转过来，脸上那丝隐隐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掩好，愣怔了一下，赶紧说：“好看。”说完又补充了一句，“都挺好看的。”

　　“你说，人家会不会以为我们拐带初中生。”郑佳眯笑着挽起庄蕊的胳膊准备走。

　　“乱讲，有那么小吗。”庄蕊扭过头又往橱窗那看了看，却突然看到玻璃上也映出邵晨的身影，高高的个子，依稀可辨的帅气脸庞，庄蕊下意识一个转身看向他，猛地对上了他笑意满漾熠熠生辉的眸子，一下子不知该说什么，却不料邵晨已经从身边走过，只轻轻地说了一句，“初中生倒也不至于，高一的就差不多了。”声音低沉悦耳却也带着再明显不过的揶揄，引得郑佳一阵大笑。

　　宿舍里只有床头的一盏夹灯亮着。

　　“啪”的一声，电话卡被大力甩在了桌子上，依着力道滑落到地上，展烨把身子沉沉砸在床铺里，自己都觉得整张床都在微微摇颤。

　　那股窒闷连带着莫名的担忧，此时压抑不住几欲破体而出，今晚无数次的拨打郑佳宿舍的电话，那阵冰冷的嘟嘟声，听得多了，现在似乎都回响在耳边，刺激得自己心口一阵紧缩，试想过无数种可能，她或许和郑佳还在外面吃饭，或许在买东西，或许现在已经到宿舍准备给自己打电话了，或许电话下一秒就响了，或许……可是看着时间慢慢滑向10点，之前的种种设想都渐渐变得淡薄苍白，脑海里不断升起一个个质问，为什么这么晚她还没有回来，真的是和郑佳在一起吗，难道不知道今晚会打电话，那一个个的质问此刻好像都已逸出胸腔脱口而出，一声大过一声，振颤得胸口一阵阵发麻发痛。可有那么一瞬间，另一个念头又闯进头脑中，过节人这么多，就她们两个女生会不会……

　　展烨猛地坐起身子，那股不安紧紧攫住心脏，压逼着他似乎快要喘不过气。恍然间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急急又抓起电话，拨出两串繁杂而此刻却已了然于心的卡号、密码 。

　　挂了电话，展烨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感觉，先前的担忧消淡了，但另一种无法表达的惶惑却又慢慢升腾起来，原来今天邵晨中午就出去了，会是去找庄蕊吗，那么说他们差不多一整天都是在一起的，猛地，展烨又是一阵否定，自己都觉得荒唐，怎么会这样想，绝不可能的，郑佳肯定也会在，或许三个人出去逛街了。

　　展烨深深吸了口气，颓然地坐在床边，记得上次打电话，庄蕊说她从来没有过过圣诞节，觉得挺新奇的，那温温润润的声音让心都好像要被融化了般，那种感觉此刻都记得起来，那时自己就在想，圣诞节这天不能陪在她身边，那就整晚和她打电话，一定不让她觉得一个人孤独。可是现在，怨忿渐渐被一种无力感所取代，而且积累得越来越盈满真实，她怎么会孤独呢，她完全可以跑出去逛街，或许还会玩得很开心，她会开心的笑，庄蕊的笑，是呀，最喜欢看她笑了，一笑起来嘴角就会有两个小小的梨涡，每次她那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挂在嘴边，自己总是情不自禁吻上去，梨窝浅笑，顾盼流光，那是他心头的两滴阳光，纯粹而轻盈，只想独自占有。可是那样的笑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或许她的身边早已有人觊觎着这样的笑容，之前总是拼命麻痹着自己，觉得不会的，不可能的，麻痹多了好像自己都快要相信了，蓦地，想起那天晚上张磊说的话，他是怎么说的，“Y大，号称情场嗳，就庄蕊那样的，进去了……”心头蔓延萦绕起一股凄凉，一股让人盛怒却又无奈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