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墓地里的吟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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珂赛特说的满不在乎，听着的克里斯汀和麦格却几乎异口同声地“啊”了一声。她们早听说过小女孩过去吃过很多的苦，但没想到还要时刻面临生命危险。
克里斯汀唏嘘着将双手放在女孩的肩头，用自己的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亲爱的，这一切都太悲惨了。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和麦格都会好好照顾你的。我们绝对不会再让你面临这种危险。”
感受着克里斯汀柔软的手指在她发丝间游走，珂赛特小小的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啊。她只是单纯的为了说明死人不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但这位音乐小天使似乎完全会错了意。她可没兴趣博取克里斯汀的同情。
“对了。克里斯汀，我记得你父亲的忌日快到了。”麦格看着好友温情脉脉的将小珂赛特揽入怀中，心里不由得一阵叹息。克里斯汀，你能对一个认识不久的小女孩感同身受，付出这么多的同情心，怎么对那个默默守护了你十年的幽灵如此很心肠呢？
克里斯汀的眼神一下黯淡了下去。是的，眼看就到了父亲每年一度的忌日了。她永远忘不了十年前那个冰冷的冬天，重病的父亲在她的陪伴中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克里斯汀，别害怕，会有音乐天使代替我来陪伴你。”父亲抚着自己的头这么承诺。可是他所说的音乐天使是谁？那个满脸伤疤的怪物？克里斯汀打了个寒颤。就算再多的才华，再美妙的嗓音也无法抹灭他残破的容貌，更让她难以忍耐的是幽灵那喜怒无常暴虐的性格。自己已经在黑暗里游荡了太久，难道未来的日子还要在惶恐不安中继续度过。不，她需要的是光明，是能照亮她灵魂的光明。这些都是那个怪物给不了的。
“麦格，我准备后天就去郊外的墓地拜祭父亲。”
“每年我都会陪着你去，可惜今年我的腿……”麦格看不透好友的思绪，只简单的以为她脸上的悲伤是因为想起了她的父亲。“不过，我猜劳尔子爵会陪伴你……”
克里斯汀遗憾的摇了摇头，她本来也是这么希望的。不过劳尔有个重要的会议不得不去参加，再说她也不想劳尔把自己当成一个时刻需要保护的玻璃娃娃。
“这样啊！可是你一个人去会不会太孤单了？墓地离城市中心很远，最近又一直下雪。”麦格蓝色的眼珠转了转，突然把视线集中上犹自不情不愿的依偎在克里斯汀怀里的珂赛特身上。“要不，让珂赛特陪你去吧。”
“什么？我？”珂赛特惊愕的瞪大了眼睛，在克里斯汀身后无声的用口形问着麦格。为什么要我去？她又不是还在吃奶的娃娃。而且你也说了最近一直下雪，我暖暖的被窝不待，干嘛要去凄风苦雨里受摧残？
麦格没有回答，只是在克里斯汀的视野外比了比自己的右脸。珂赛特颓败的低下了脑袋。她是在担心魅影大人会控制不住跟踪克里斯汀，然后两人再发生争执。算了，去就去吧，谁让自己欠他们两个的呢！
阴霾的天空里飘散着雪花，天地间除了“噗嗤噗嗤”的落雪撒上土地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这是一场寂寞无比的雪，却又如此凶猛而肆虐，贪婪的将万物笼罩进它的怀抱。
珂赛特坐在马车车厢的后座上，手拄着脑袋打瞌睡。天还没亮就被逼着起床，她正努力在去墓地的路上再补一小觉。
克里斯汀的脸色相当不好，苍白的几乎看不见半点血色。她穿这朴素的黑色长裙，大大的眼睛下全是青色的痕迹。她昨晚根本没能睡着，不知为何她的心里翻腾着不安。她总觉得今天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那种隐隐的焦虑让她根本无法入眠。
马车在结满薄冰的道路上蹒跚而行。幸亏马车夫的技巧高人一等，几次在马蹄打滑的关键时刻避免倾倒的危险。他是子爵提前为自己雇佣好的，话不多，一路只是默默地扬着马鞭。
墓地位于佩罗镇偏僻的荒郊。父亲一生潦倒，到死了也没有留下足够的钱藏入一个稍微体面点的墓场。子爵得知后，几次向克里斯汀提出移墓，但是父亲已经在那里躺了十年，克里斯汀不想再去打搅他的安宁。
马车在墓地圆形的铁门外停了下来，克里斯汀默默地打开车厢门。
“谢谢您，先生。我想子爵应该已经付过钱了。麻烦在这里等我一小会儿，我很快就出来。”
克里斯汀小心翼翼的踩着台阶下到地面。寒冷的风夹杂着雪花朝她迎面扑来，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没关系，小姐。请您随意，不管多久，我会一直在这里等待您的。”
马车夫躬了躬高大而消瘦的身材，沉稳的回答。他戴着一顶黑色的毡帽和长长的羊绒围巾，将他的脸裹得严严实实。
就一个马车夫，他的声音简直好听的不像话。低沉温柔，尽管说的很慢很轻，但每个吐字都让人清晰悦耳的让人惊叹。也许他应该去当个歌者，克里斯汀模糊的闪过这个念头，便向前迈开了步子。
跟在她身后摇摇晃晃爬下车厢的珂赛特却全身一阵僵硬。她偷偷的斜了一眼那重重围巾下隐藏着的脸。她敢用自己的今天和明天的午饭打赌，她看见了一撇白色的面具。老天，那个幽灵居然装扮成了车夫？他可真是无孔不入啊！怪不得自己一直奇怪子爵雇佣的家伙怎么和平常遇见的车夫不同。要知道那群家伙可是职业的八卦高手，怎么可能有一分钟闭上他们那张极度善于跑火车的嘴。
“小姐，你不跟上你的同伴吗？”车夫冷冷的提醒，他利落的反手将马鞭抛入车厢。
珂赛特被他矫健的动作弄得又是一个机灵。慌乱的收回目光，女孩手忙脚乱的抱起献祭用的一大束鲜花，歪歪扭扭的朝克里斯汀追赶而去。
看来今天这个祭拜仪式是不可能顺利的完成了。
墓园已经有些荒废了，厚厚的冰覆盖着门口的喷泉池，大理石天使的雕像上隐隐有褐色苔藓的痕迹。克里斯汀踩着布满了积雪的过道，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父亲的墓碑前。
“戴叶，愿音乐永远伴随你左右。”
克里斯汀双手合十，第无数次诵读着那一行小字。父亲是那么热爱着音乐啊。尽管他生前并不是个特别成功的小提琴手，但他至死都放不下他的演奏。为了纪念他，自己辛苦的攒了几年薪水在他的墓旁请人雕刻了一个肩膀上架着小提琴的天使形象。
“希望你再次出现，希望你就在不远。有时仿佛我刚入梦，你就出现在身边。多渴望再度听见你的声音，可明知不能这样做。仅仅是梦里相会，并不能助我完成你的心愿……”
克里斯汀闭上眼睛，温柔的吟唱着。每次来祭奠父亲，她都会唱起这首父亲曾经唱给她听的歌曲。那里面饱含了父亲对女儿深切的爱与遗憾。
圆润动听的歌声在墓地上空盘旋。克里斯汀越唱情绪越发激动，闪亮的泪水顺着她的面颊滚落。她眼前依稀浮现出父亲带着笑容的脸庞。
“多少年来忍住眼泪，为何往事不愿消逝？希望你再次出现，明知我们必须道别。试着去原谅，教导我怎样生活，给我力量去尝试……不再沉湎回忆，不再暗自流泪，不再端详那些荒废的岁月……帮助我说再见……”
克里斯汀哽咽着将她的脸贴上父亲的墓碑，那冰冷的触觉让她的心都被冰封了起来。多少年了，她一个人走过重重的黑夜，那难以驱散的寂寞是她唯一的旅伴。她不想再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前行了，她想要有人指引，就像天空中最亮的那颗行星，指引她走向光明，走向太阳。
克里斯汀身后，珂赛特安静的看着她哭泣。被寒风冻得哆哆嗦嗦，女孩尽可能的将所有的皮肤都缩进大衣里。她以为自己不会被这个场面感动。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走过黑夜，穿过白昼。从她懂事起，她就是只有自己。她并不觉得寂寞，人本来就是寂寞的，没有人有义务陪在你身边守护你。她不需要其他人的指引，也不相信其他人的指引。人和人都是割裂的个体，那种来自他人主观经验的指导她才不会去遵从。她甚至懒得抬头凝望星空。只有低下脑袋，咬住牙，靠着自己的能力一个劲儿的往前冲，那才能冲破黑暗活下去。
但意外的，克里斯汀悲戚的歌声让珂赛特的心一阵酸疼。她不由得想起了麦格和吉里夫人。她们对她真的很好，发自内心的关怀照顾。人的心毕竟不是钢铁铸造的，就算被冻得再僵硬，遇到温暖时都会溶化。而且正是许久未曾经历过温暖，那一点点的暖意才会让原本已经被冻失去了感觉的心脏开始复苏，体会到更加尖锐的疼痛。
如果有一天麦格和吉里夫人离开了自己，她不得不再次孤身一个人生活……珂赛特用牙齿狠狠咬住嘴唇，努力把这个可怕的念头逐出大脑。也许她不该纵容自己陷入目前舒适安逸的生活，这生活软化了她坚强的心，让她再次没法毫无牵挂回到以前……
“彷徨的孩子，如此迷惘，如此无助，盼望我给予指引。”
一个邪魅而喑哑的声音突然在墓碑后的石门里响起。那温柔而熟悉的腔调让克里斯汀和珂赛特同时扬起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墓地里的吟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