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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无法理解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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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把自己和麦格带出火海后,魅影就消失不见了。珂赛特没有试图去寻找,一来她还要照顾麦格,二来她也不认为自己能找得到他的踪迹。
吉里夫人出乎意料外的没有对狼狈的两人发表任何感言,只是以最快的速度请来了大夫。经大夫诊断,珂赛特的伤并不重,只是轻微擦到了手臂。但是麦格可就没那么幸运了。卡门的匕首深深刺入了她的大腿,不仅弄破了血管,还伤到了她肌腱。大夫在为她止血后,摇着头遗憾的说,麦格可能再也没法跳舞了。
这种打击对一个舞者来说几乎是致命的。尽管麦格努力做出一副没关系的样子,但珂赛特知道她心里有多难过。
一连好几个夜晚,珂赛特站在麦格的床边,绞尽脑汁的思考着。她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年轻的女子会舍命救自己。还有那个面具男……他又为什么要替自己挡住掉下来的横梁?
珂赛特相当不习惯自己在想到他们两个时,心中奇怪的堵塞感,好像喉咙被棉花紧紧地闷住,好一阵子无法呼吸。这就是所谓的感动么?她从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也从来没有人教给她如何应对。
感动、喜欢、爱,这些都是会让人变得软弱的情绪,是为了生存下去必须抛弃掉的累赘。她一直这么坚信着。而她也庆幸自己早就养成了冷情冷心的习惯,普通的关心根本就打动不了她铁石的心肠,而只会让她怀疑对方没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要她真心爱上一个人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那人掏出他的心脏亲自拿给她看看。
她确信世界上不会有这样的人,可没想到,一个晚上竟就遇到了两个。她被惊吓的不知该怎么对付!她不是他们的什么人,她也没自以为是的觉得自己对他们有多重要。尤其是那个面具男,剧院幽灵先生。他根本就摆明了不把珂赛特放在眼里。可他却救了自己的命。
她想要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该怎样生活还怎样生活。但她无法欺骗自己,她的内心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些原本在她眼中全是其他人的人们不再相同了,至少麦格,还有那个幽灵先生……他们不再是其他人了。虽然她还没办法准确的为他们下个定义,可……就是不一样了……
珂赛特叹了口气,她并不喜欢这种有所牵绊的感觉,相比起来,她更愿意保留以前那种独来独往的疏离感,无论做什么决定都不用考虑任何人的利益。
“珂赛特,你站在这里是为了吓唬我的么?”麦格睁开眼,借着月光观察着女孩困惑的面孔。
“没有,我只是在想……嗯……你什么时候能好起来。”珂赛特被抓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困窘。
“好起来?”麦格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个苦笑。她从来不认为自己能好的起来。腿部的伤口虽已大体愈合,但根本使不上力气,她连日常走路都必须借助拐杖,更不用说跳舞了。看来医生的话是正确的,她这辈子只怕要和首席舞者的梦想绝缘了。
“你……后悔吗?”珂赛特踌躇了很久,还是鬼使神差的问了出来。
麦格惊讶的抬起头。
“后悔?后悔救你?别傻了,怎么可能。你是我亲爱的小妹妹,我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在火里。要说我有什么后悔的,那就是我真的……没拉卡门小姐一把……她虽然可恶……但……”
“如果你拉了她,现在躺在棺材里被人围着下葬的就是你了。”魅影阴冷的声音从墙壁那端传了过来。
麦格吃惊的看了珂赛特一眼,后者却只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她早就习惯了那个男人的神出鬼没。
“吉里小姐,你不是幼稚的以为卡门女士不会在你救出她后,趁你不备狠狠给你一刀吧?别忘了,她亲口向你承认了放火杀人的事,你觉得她会留下个能指证她的活口吗?”
魅影的嗓音里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麦格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但她过不了自己那关。午夜梦回时,她总能看到卡门烧死的画面。那焦黑的皮肤,那挣扎扭曲的肢体,那滴着血的黑眼睛……她不是无原则的善良,她只是无法忍受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变成一具焦黑的尸体。
“如果你真要担心,还是担心你自己的腿吧。你不是打算一辈子都坐在轮椅上,让别人把你当个残废可怜吧?”将麦格声音里的犹豫尽收耳底,Erik心知肚明这姑娘并不能真的对卡门的死释怀,不过他也没兴趣去深究。在他,她不过是吉里夫人的女儿,克里斯汀的好友,小狐狸的便宜姐姐而已。若不是因为觉得麦格的伤多少和自己有些关系,Erik根本都不会再出现在她面前。
麦格的肩头因他的话一阵颤抖。剧院幽灵虽说的残忍,却正中了她的心。她渴望着能够重新回到舞台上,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的跳跃翱翔。只要一想到后半辈子得靠着别人照顾才能活下去,麦格就恨不得立刻死掉。从小到大,为了能够跳舞,她流了多少眼泪,多少汗水,每天拼命的练习,认真地琢磨每一个舞步。还有妈妈……她对自己寄予了多大的希望,她一直期待着自己能站上独舞的舞台……
可现在……都结束了。她的未来,她的梦想,连同那双粉红色的舞鞋都化成了灰烬。她不甘心,她当然不甘心……私下无人,她多少次狠命的锤打自己那只不争气的右腿。但,它就是使不上力气,她就是没办法站起来……她又能怎么办……
“我不是来欣赏你的绝望的,吉里小姐。”似乎为了给对方留下足够思考、体会的空间,魅影安静的等了好一会儿才再次开口,“叫小狐狸到克里斯汀的化妆间来找我。我会给她一些有关治疗你的腿的建议。如果你能忍受的了非人的痛苦,说不准哪天你就可以重新回到舞台上了。”
“您……您说什么……”麦格蓝眼睛瞬间被狂喜点燃,她不可置信的用手指捂住了张大的嘴。她还能登上舞台?哪怕只有千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甘愿为之付出生命。
Erik没有再回答,在冷冷的一阵脚步后,一切都变得悄无声息。
珂赛特不安的站在克里斯汀的化妆室正中。这间屋子的主人已经因为子爵的邀约而离开了,临走前爽快地把房门钥匙留给了珂赛特。
这还是她第一次进入这里。女孩颇为好奇的四下打量了很久。房间的整体布置奢华而有格调。镶嵌着金边的软椅,用彩色玻璃拼凑成的台灯,铺着手工蕾丝桌布的化妆台上放着木雕的首饰盒,以及一大束盛放的玫瑰。不知这里面多少是那位子爵大人的供奉。不过,就单凭那束玫瑰。能在这么冷的天里找到如此鲜艳欲滴的玫瑰。劳尔的用心之深就可见一斑了。
花朵的香气四溢,弥散在空气中让人迷醉。珂赛特深嗅了一口,趁着左右无人,信手捻下一朵,捏在手心里玩把。那个面具男可真会挑地方,让自己在克里斯汀的化妆间等他。他就不怕万一碰到了自己的心上人和那个子爵亲亲我我的看着填堵?
“你到了,很好!”Erik淡漠的声音倏忽间在女孩耳边奏响。珂赛特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忙瞪大了眼搜寻魅影的身影。
“嘎吱。”将近一米高的化妆镜在她身后缓缓裂开,一个巨大的黑洞被漏了出来。魅影的命令从黑洞里淡淡传出。
“进来。”
敢情你平常就是从这里偷窥克里斯汀的呀?珂赛特不敢对此景象做出任何有声的感想,缩了缩脖子,乖乖的爬了进去。
里面是一条黑黢黢的通道,跟上次她不小心掀掉了魅影大人的面具,慌不择路逃跑并跟一具枯骨进行了友好的会晤的时经过的差不多。不过,这次有魅影大人耐心的等着为她带路,她幸运地避免了和那具枯骨再次重逢。
珂赛特亦步亦趋的跟在Erik高大的背影后,一面小心翼翼的躲避着路上的坑坑洼洼以及昆虫蛇蚁,一面有些出神的盯着他手里那盏半明半灭的灯。她想的有些太过投入,以至于在他们两个到达了地底湖后,Erik将钢琴盖上的一叠纸亲自递给她时,珂赛特竟没有伸手去接。
“小狐狸,你在发什么呆?”魅影蹙起眉,端详着女孩白皙脸孔上恍惚的表情。
珂赛特一激灵,猛地意识到自己身在哪里,忙不迭的接过魅影手上的纸。
将东西交出去,Erik便不耐烦地转过身,坐在钢琴架前看起来了曲谱。
“那个……那个……先生,你的胳膊……你的伤好了吗?”
敏锐地领悟到这个魅影大人间接的下逐客令,珂赛特犹豫了很久,从嗫嚅着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已经好的差不多了。”魅影的语气难得缓和了一点,虽然依旧冰冷但多少有了些温度。他愣了下,才明白这丫头为什么打从刚才一见面就盯着自己手里的灯笼不放,原来她是在观察他右臂的伤势。这小狐狸不像自己认为的那么忘恩负义,居然还记得他受了伤。不过那点伤对熟悉医学的他来说不算什么,早就基本痊愈了。
“嗯……那就好……嗯……”
珂赛特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几天来她其实一直在惦记着魅影的伤势。她已经害得麦格不能跳舞了,要是再害得面具先生不能弹钢琴……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女孩在得到答案后,并没有按照他预想的乖乖离开,反而在Erik背后支支吾吾的欲说还休。并没打算和她浪费过多时间交谈的Erik索性站起身,与她面对面直接质问。
珂赛特被他凶狠的语气吓得身体一僵,直觉就想逃跑。但脑子里诅咒般盘旋了好久的问题阻止了她的脚步。她必须问出口,否则再这样下去,她非被逼疯不可。
“先生,你……那天,到底为什么要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