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暴虐女帝后》青时鹿

61、西境之乱（五）

　　正殿内一时间有些寂静，皇后殿下出身高贵，人品贵重，唯一有可能被人攻讦的点就只有幼时的经历。

　　众人没想到皇后竟会突然自揭伤疤，俱都有些措手不及，一时间下首的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得此刻坐在这儿的自己尤其不应该。

　　方才已经得到答案，确定女帝并非因为懈怠，他们本该就此离开的，哎——

　　趁着几人垂头扼腕之际，尚儿抬手绕过小几，悄悄探到扶绍那边，捏了捏他的手指。

　　扶绍抬眸，对上尚儿含着几分安慰的眼神，眸光微动，垂眸一笑。

　　而在尚儿看来，扶绍见她安慰，不顾心中难受，竟还反过来安慰起她，顿时更觉心中揪起。

　　而后便感觉到扶绍也回应的挠了挠她的掌心，她再次抬头看起，扶绍已经抽回手，坐端了身子，仿佛方才同她小动作的人不是他，尚儿心中一阵复杂。

　　尚修缙手肘撑在小几上，手指抵着下巴，将之收入眼底，不由陷入了沉思。

　　他总觉得今日场景有些相似，只不过当日之景又有些不同。他再次向扶绍看过去，感受到目光的扶绍敛起眸子，掩盖情绪。

　　——当日的他便如今日的扶绍一般……

　　想到这儿，尚修缙顺着将撑在下巴上的手抵在了额前，深吸一口气，压下那股想笑的冲动。

　　“不论端王如何，稚子终究无辜，只是吾近日感觉身子不大好，无法为陛下分忧。”尚修缙闭着眼睛说。

　　“父后言重了，怎能麻烦您呢？”尚儿点点头，表示理解，但随即她便发现，这样一来，景霄又只能留在玲珑殿了。

　　“只是父后身子不好，可有传御医来瞧过？”

　　尚修缙摆摆手，不甚在意的道：“无碍，老毛病了，平日里多加休息便好。”

　　尚儿点点头，见他不愿多说，也只好不再多问。只是一想到景霄顿觉头疼，又听下首晁大人提议道：“世子年幼，便经历了这些，想来地下的端王夫妇放心不下世子，才致使其夜啼，不如做一场道场超度一下。”

　　上首三人齐齐朝晁大人看去，心中却闪过不同想法。

　　尚修缙眉头一挑，虽然说不上认可，但如今端王夫妇自裁，甘泉宫还未修缮，朝中正待肃清，如今能借此办法安定人心，也是好的。

　　扶绍面上露出感激神情，心中却有些得意自己的法子奏效，景霄成功留在了玲珑殿。他偏过头看看尚儿，心情不由大好。

　　尚儿则是白了晁大人一眼，心道真是半天闷不出个屁，好不容易张口还是这种怪力乱神的言论。

　　晁大人自觉主意不错，却在对上女帝陛下的白眼时，不由心下惴惴，随即便对自己产生了些怀疑。

　　“晁卿所言甚是，吾也正有此意。”尚修缙没注意到尚儿想法，当即拍板定下，“甘泉宫也需修缮，待开工之日，请清洲观的道长入宫来做做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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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儿和扶绍回玲珑殿的路上还有些难以置信，所以她的睡眠问题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没有持续太久，二人沿着御花园湖畔溜了一大圈，直到感到有些累了才回玲珑殿。

　　一进玲珑殿便见一群人守在侧殿外，二人一同走近，院中顿时跪了一地。

　　尚儿和扶绍对视一眼，尚儿抬手对众人道：“都起来吧，这是……”

　　四喜儿起身，走上前来，禀道：“启禀陛下，太后殿下方才吩咐御药局的御医前来为世子诊断调养。”

　　尚儿了然，拉着扶绍转身朝西暖阁走，端王死后，还有其余残余势力需要拔除，如今正是内忧外患，此事耽搁不得。

　　不过她一边走一边心中突然有些疑惑，方才在临萃殿当着朝臣的面，不好当众质疑尚修缙，现下却越想越不明白。

　　“先前从未听闻父后身体有什么不适啊？老毛病又是怎么回事？”尚儿和扶绍一同走进西暖阁内。

　　阁中滴漏叮咚，静心凝神的檀香香气幽微，沁人心脾。

　　“这……”扶绍想到方才在临萃殿尚修缙意味深长的表情，十分怀疑尚修缙早已猜透他心中所想，他垂下眼睑掩饰其中流露出的心虚，“臣不知。”

　　扶绍进宫日短，之前有将近半年的时间又几乎都是在关禁闭，他不知道也实属正常。尚儿不便再问，索性想来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案牍上奏折已经被堆积出一座奏折小山，尚儿深吸口气，不再多想，埋首凝神于案牍之间。

　　一时间，室内只闻水滴清脆响声和纸页阖动之声，片刻后尚儿抬手从笔架上随手拿起一支笔，于砚台上吸满墨汁，正欲下笔，又心中踌躇。

　　“陛下可是有疑问？”一旁整理奏折的扶绍有所察觉，手上动作轻快不见滞涩。

　　尚儿便抬头看向扶绍，同他讲起折子内的内容：“有朝臣奏请彻查端王谋逆一事，主张揪出其背后党羽，彻底铲除。”

　　扶绍瞟了一眼尚儿，见她仔细思量之后犹踌躇不定，面上现出一片茫然来。

　　“陛下怎么想的？”

　　尚儿干脆将笔斜撂在砚台上，一手举起手下的折子，一边思考着说：“端王谋逆蓄谋已久，其背后势力定然错综复杂根深蒂固，那日一时心急未曾多想，现下想着若不是这次朕出其不意，端王准备充足的话，不见得会输。”

　　扶绍听她说起那天，思绪也随之飘回到那日，不由的停下手中动作。听到她说“一时心急未曾多想”，心中一动，只是他面上并无过多表情，静静听她说着。

　　“我单只知道杜将军是可信的，于是下了手谕给他。皇城司那个阵前被斩杀的副将，我也是在奏折中方知晓他是端王一党。”

　　“至于东西郊军营，我却知之甚少。”尚儿摇摇头道，“说来到现在我也没想太明白，按理说端王经营了十几年，那天不应该那样顺利的呀？”

　　少年女帝说着面上似凝起一层薄雾，十分不解。她眼型偏圆，仰起头向扶绍看去时，澄澈的瞳中映出他的身形，叫他沉溺其中。

　　扶绍蓦地垂下眼眸，心跳的速度莫名快了起来。

　　“陛下恕罪。”扶绍却突然跪了下去。

　　尚儿没料到他会突然跪下，忙弯下身去拉着他的手，试图拉他起来，但扶绍却不为所动，尚儿只得有些急的问：“阿绍你这是做什么？”

　　扶绍深吸了一口气，待心中悸动稍稍平息，才抬起眸子，直视着她的双眼，坦诚道：“半个月之前，臣曾模仿陛下笔迹暗中给杜光河，令其暗中注意钟副将。”

　　尚儿怔了一下，她没料到事情之所以会这么顺利，竟是因为这个原因。可扶绍是什么时候知道皇城司有人同端王勾结的？

　　虽说如今剧情距离她所熟悉的故事早已相去甚远，但在她不知道时，扶绍竟已经做了这么多，仍叫她心中惊讶。

　　她再一次感慨起主角光环，即使她早已改变原本的故事，但身为主角的扶绍依然主导着故事的发展。

　　“陛下，臣……不该瞒你的。”

　　扶绍看着她陷入沉思的样子，一时有些慌，他自知自己做得过多，尚儿身为女帝，虽对他颇为纵容，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无妨，事发突然，还好你提前有所准备，否则……”否则以扶绍的主角光环，他大概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吧？

　　尚儿想到最后又有些不确定，上元灯节那次系统为保男主，不惜控制她的身体去挡剑，可见也不是金身不破的。

　　所以她该庆幸他提前有所准备的！

　　扶绍见她说到一半又顿住，不免心中有些没底，他垂下眸子，眼含失落。他正想着此举是否会将她推远，却在这时，他突然睁大了眼睛，身体僵在原处。

　　尚儿突然俯下身抱住了他！

　　扶绍眸光闪动，连呼吸都有些颤抖，他被她拥在怀中，她的气息顿时如潮水般将他淹没。

　　“太好了，你这么一说，我感觉更后怕了，还好你提前有准备。”尚儿有种劫后余生的感慨，她紧紧拥着怀中不住轻颤的身子，抬起手轻轻抚了抚他如墨缎般的发，尝试着去理解他现下的心情。

　　倘若一开始穿进来时，她定然是想不透他心中所想的，可是随着他们几乎日日相处，她知道他现在在害怕。

　　扶绍闭了闭眼，良久后心中一番情绪终于平复了几许。尚儿等到他逐渐平静下来，终于双手扶着他的肩膀推开一小段距离，方便她观察他的情绪变化。

　　“我们如今日日在一处，我岂会不相信你？”扶绍双眸紧闭，睫毛甚至在微微颤抖，尚儿抬手抚上他面颊，触手有些温凉，如一块细腻的玉石，“阿绍这般可是不信我？”

　　扶绍猛地睁开眼睛，眸中露出慌乱，却在对上她一双笑眼时，方知自己被她捉弄了。

　　他偏过头去，掩盖眸中狼狈。

　　可尚儿趁势将另一只手也放在他颊畔，双手捧着他的脸，有些恶趣味的偏不让他避开自己视线。

　　直到见他面上浮起薄红，方才轻笑出声，低下头温软的唇在他额头轻轻一点，而后十分坚定的说：“我允许你做你想做的事。”

　　后又觉得自己这番话听起来有些奇怪，沉吟片刻，补充道：“我这不是画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