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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太子(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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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存与咏卉说话,两人都是善谈的,说着便打算拼酒,咏卉拿了杯,李存更是捡了个壶。还未往嘴里送,便听玉罗道:“可使不得,你又忘了除夕时你喝的大醉,老爷当时气的不行吗?”玉绫也劝道:“很是,”劈手夺了酒壶,又叉腰斥道:“还带着表姐一起疯去,我今日定不叫你如愿!”
小鸾一笑,接过咏卉手中杯盏,“少饮两杯便好,即便是知交相见,也没得像你们这便狂饮。”小鸾既发话,咏卉那有不答应,正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章怀滢便笑道:“真是克星见克星。”此言一出,席上众女皆笑闹不止。
却听李存道:“在这里吃酒有什么趣味,不若我禀告了老太太,允我们园子了乐去?”玉罗立刻便赞道:“好主意。”玉绫更是直接推了他出去,“你快去。”
“唉,唉。”李存一路小跑到老太太席上,先是伏在她膝上撒了个娇,又附于她耳旁不知说什么,便瞧着老太太,遥望着席上众女,点点头,又似乎指着李存说着什么。小鸾晓得,他所求必是成了。
果然,立刻便有丫鬟来传话,“老太太叫姑娘们去园子里吃酒。”众女先是朝韩氏方向谢过,随后便随着那丫鬟往园子去。
一路穿花拂柳,众女孩儿说说笑笑,莺声燕语不绝于耳,小鸾虽插不上旁的话,可听着她们说闹也是乐趣十足,咏卉更成了猴子山的大王,专领着赵、罗二女往假山溪桥上走,边走边走边招手,把那带路的丫头急的不行,连连跑去拦她,“走错啦,走错啦!”
小鸾乐得不行,双玉姐妹更是笑得抱在一起,便是瞧着娇弱的章怀滢也有所意动,若不是郑表姐拖住她,只怕也要跟着咏卉瞎闹去。
不多时,又过了一处溪桥,便见一处池上亭台,正盖在山坡下,坡上两处桂花,开的正盛,小鸾眼前一亮,指着问那丫鬟:“便是此处吗?”
刚语毕,便瞧李存小跑出来,及至近前,来不及抹汗,笑道:“怎么才来,就等着你们了!”说着便来拉小鸾的手,小鸾哪里还要他来拉,自己便先提着裙子往桥上走,那李存忙跟在她身后喊:“妹妹小心。”也上了桥。这情形落在双玉姐妹眼中,姐妹两相视一笑,方招呼着众女孩儿过桥。
小鸾一入亭台,笑容便一滞,原来这里并不止是她们,方才来的众家公子们也在此设宴。如今男女大防并不严厉,因是亲戚,便混坐也无妨,况这里极大,又设了两桌,公子们已坐了一桌,瞧见小鸾进来纷纷与她见礼,小鸾亦是回礼,正好瞧见陆榕正举杯朝她致意,小鸾正笑得脸酸,猛然瞧见陆榕举动,心中对他怨念纷至,暗暗翻了个白眼,谁知他偏瞧见了,扑哧一乐。
他身旁正有一位公子,见陆榕笑,问道:“你瞧见什么了,这样笑。”陆榕悄悄指了指正与李存说话的小鸾,“小冤家来了,我还不能笑么?”
那公子闻言,瞧了眼正拉了李存门边说话的小鸾,打量半天,意味深长哦了一声,“原来是她。”
且说小鸾见了这亭中景象,心中便有些不自在,恰巧众女孩儿又来了,见此,皆是一滞,玉罗也是皱眉,扯了李存悄悄问道:“怎么这里还有旁人?”李存本没想到这些,他与家中姐妹一起长大,向来是一处玩耍的,被姐姐一问,心中也是异样,又见小鸾似乎与席上某人相熟,异样更甚。
便吩咐道:“你去抬一屏风来。”不多时便有两个小厮抬了一座凤落梧桐的屏风,隔开了,心中异样才减。女孩儿们纷纷落座了。席上杯箸皆是停当,玉罗见此问道:“皆是你准备的?”李存笑嘻嘻应了,小鸾也是夸赞,倒把这小子喜得脸通红,又惹小鸾笑一回。
李存道:“胡乱摆了一桌,姐妹们随意用用便罢。”
玉绫打趣道:“哟,还会说客套话啦。”李存脸都涨紫了,小鸾打个圆场,众女孩儿又重吃酒说笑。咏卉正扯了个鸡腿大嚼,满嘴油光,赵新颜正拿着帕子与她擦嘴,章怀滢瞧着体弱,谁知也是无肉不欢的,夹着个鸭子吃肉,郑丛正笑嘻嘻给她喂酒,独罗素珍许是喝多了酒,靠着柱子打盹儿,双玉正与李存说悄悄话,小鸾虽笑,却觉着如临世外,她本是异世孤魂,平日在家中书院两点一线尚不觉得,如今出来了,才知自己方是一人独行。
自斟了一杯酒,闲闲饮了,咋摸着滋味,难怪旁人讲,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果然,喝了酒,身上便暖起来了,又想,自己会被陆榕耍的团团转也是有缘故的,猛然间找到一个倾诉渠道,便一股脑把他当做朋友,殊不知自己不过是人家闲暇时消遣罢了。
一时悲从中来,悄悄扯了事宴的小丫头,“我喝了酒头昏得很,你带我寻出僻静的地方吹吹风。”
那小丫头便引着小鸾出了亭台,走在桥上时,小鸾回首,便瞧见那亭上一匾,上书锦樨二字,方知这处亭台名字。那小丫头见小鸾对着亭子好奇,便笑着解释道:“此处因有两棵花树,老爷便赏了名儿,叫个锦樨。”小鸾点点头,“好名字。”那丫头见她赞同,便欢喜极了,又拉着她嘀嘀咕咕。
小鸾一路听着,心中郁结倒是消了不少,也捡两句回她,也算有说有笑。到了一处园圃,尽是芍药,花盛欲糜,又乱风一阵,红香飘散。打发那丫鬟去了,自己慢慢走着,走至一处山石僻处,转过弯来,却见一公子负手背立,四面芍药飘飞,衣襟上红香散乱,正是陆榕。
小鸾眼见此景,心中想:若不知此人心黑,倒是个无双君子。又不欲惊扰他,正打算悄悄退去,谁知陆榕正好转过身来,小鸾只好上前与他打招呼,“侯爷。”
陆榕见她规规矩矩、一丝不苟的行礼,便笑道:“怎么不叫我世兄了,难道我要称你乡君吗?”小鸾正是惫怠得很,不耐烦应付他,转身就走。陆榕立刻便拦住,“是我不好,你莫气。”小鸾懒懒翻了个白眼,“不是气你,我心情不好,想自己走走。”
陆榕一笑,指着一块大青石凳,“那不如把我当个石头,你我闲话吧?”小鸾本不欲留下,可又想,大夫总说自己是郁气积心,找个人倒一倒也好,于是便点点头。
两人坐于石凳之上,一时无话,便听风声。
“章家之事,我总是欠你一句抱歉的。”陆榕折了只芍药,捏在手中把玩。
小鸾也不看他,倚着山石,“有什么,我也回报你了。”又道:“你把那娇娘如何了?”
陆榕笑道:“你送来的,竟还问我?”又把那芍药簪于小鸾发间,打量片刻,暗自点头:这丫头虽不爱打扮,却是极衬这些艳丽颜色的。
小鸾依旧懒得动弹,知道他在自己头上有些动作,却是不理,转向陆榕蹙眉问道:“你总不会——”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把陆榕看的又好气又好笑,“你打量着我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
小鸾眨了眨眼,一派天然,“难道不是吗?”她喝了酒,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一秃噜便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又不完,“我娘说你心狠手辣,面甜心黑,是个玉面修罗。”
陆榕听到这里反倒不起了,斜睨了她一眼,“那你觉得呢?”似乎很好奇小鸾是怎么想自己的。
小鸾脑子一片浆糊,张口就来:“春风濯濯柳容仪,鹤氅神情举世推。真神仙中人。”
陆榕一乐,他一早便查清,这丫头平时半句诗也做不成,今个儿醉了倒是好诗情,便故意使坏,凑到她跟前,笑问:“哦?原来我在你心中是这般美姿仪?”
小鸾见他猛地靠近自己,忙仰头后退,便听咚地一声,脑袋磕到了山石,这下倒是醒了酒,小鸾一把把陆榕推开,骂道:“遇见你就没好事!”又抱着自己的脑袋:“疼死我了。”
陆榕也没料想到这丫头会磕到头,一时敛了笑脸,也不管小鸾如何推他,只细细查看小鸾磕到何处,小鸾被她固住脑袋,很不情愿,“别碰我的头!”
陆榕哪里肯,正色道:“你莫动,让我看看。”说着便细细查看,原来是后脑一处伤着了,有些肿,忙拉了她起来,“我带你去找人看看。”
小鸾不肯,可她哪里是陆榕的对手,见她实在不愿与自己去,陆榕一笑,当下便抱起小鸾,惊得小鸾呀地叫出声来。
陆榕咧出一口白牙,“你不是说我是土匪么?今日我便携了你去。”小鸾被她抱着,连连挣扎,哪里还想得起自己方才说的醉话,又不好打他,气的只喘气。
陆榕见她气的不行,只好放下她,刚想说两句软话,安抚一番,谁知小鸾嗤得一笑,狠狠碾了陆榕一脚,陆榕疼的龇牙咧嘴,求饶道:“是我错了,下次再不敢这样对你!”
小鸾这才愿意放脚,得意一挑眉,“别把我当小姑娘,早晚叫你知道我的厉害。”说着便狠瞪他一眼,跑远了。
留陆榕一人,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