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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立后(七) ...

  •   到此处便是咏卉这说书人也讲不下去了,一时默然,只瞧着小鸾支着如凝霜雪的胳膊,撑着下颚瞧着窗外,阳光斑驳应着小鸾霜月溶溶的肤色,别有一番动人姿态。
      只是一向爱美的咏卉已是陷入方才徐家的悲惨情景中去了,实在无法关注其他,只是双目有些讷讷,原先知道徐家遭遇时已是怒过一回,谁知今日将这恶事亲口讲述,又是一番如鲠在喉的滋味。
      小鸾却像是毫不关心,只调转过头来,瞧着咏卉“你这是怎么了?一副丧气样子!”
      又伸手来拧咏卉的腮,咏卉一把打掉她的手。
      “别闹。”
      又见小鸾竟毫不为所动,也是气愤,“你又是这模样,好似天下间的事都与你无关似的。”
      小鸾只呵呵笑道:“天下不公何其之多,我若见到就鸣不平,只怕是气也给气死了。光有菩萨心肠可不够,还要有雷霆手段才是。”
      小鸾说这话时一点儿也不情绪也不露,偏咏卉就有些怯。
      咏卉深切体会到了小鸾与晴娘的相似之处,哪怕她们性格爱好并不相同,小鸾更是对晴娘擅长的诗词一道半点也不通。
      然而到今天,小鸾渐露出些行事手段来,分明与晴娘一个模子刻出来。

      小鸾见咏卉似乎有话要说,一笑:“表姐说的事很有用处,多谢表姐了。”
      咏卉立刻笑将起来:“你我什么关系,不过举手之劳。不过你若是想拿章二这爱妾做文章,只怕是没什么用处的?”
      小鸾这下来了兴致,
      “这作何解?”
      咏卉笑道:“你瞧,便是我这不相干的人花些银钱都能打听章二之事,那娇娘更是章二的亲近人,哪里还会不知真相?只怕这娇娘早就屈服了,章二如今是她丈夫,她如何能叫夫君背着罪过?必是抵死不认。到那时你不就无可奈何了?”
      小鸾却不在意,斜了咏卉一眼,一笑道:“你不必担心,我自有妙计。”
      这就要看陆侯爷的本事了。总不能什么脏事臭事都让自家来干,他陆榕白在后头捡便宜,总要让他出些力的。
      却说那西山别院中,陆榕当下正见一位客人,是老相识了。
      西山景色奇美,陆家别院又是公主遗产,自是有一番皇家气派,有一具是游廊曲桥,雕镂窗格四面方亭,正好在百花园之前,碧水流之后,承前启后,前有蜂腰桥,后有荼蘼架,流水潺潺,蝶舞蜂绕,要来这里必是穿花度柳,绕廊登桥,最是隐蔽之处。
      风仪引陆榕到这时,那人已在此处等了有一会儿了。
      风仪并不进去,到了亭前便行礼退下,陆榕撩帘进去,只见一人,身穿海清色深衣,一头黑发束的丝毫不乱,脚蹬一双粗布黑鞋,芙蓉面,丹凤眼,长眉入鬓,正是一番好相貌。
      陆榕微笑:“徐鸢,好久不见。”
      此人正是徐鸢。
      原来徐鸢在凉州功过相抵,月前伤好就被调回了海晏司,又重回晴娘手下,只是如今海晏司格局与以往大不相同,內侍外吏各占一半,徐鸢大老远从凉州回来,可以说是寸功未立,只好一个光身,孤零零自成一派。
      徐鸢本欲再谋出路,谁知晴娘给了他个机会,将他调到小鸾手下差遣,正好小鸾有事找陆榕,便将此事交与这位从前的“奶母”来办。
      都是熟人,寒暄是不必了,两人各自落座,直接切入正题。
      徐鸢道:“属下今日前来拜访,是奉了乡君之命,要来向侯爷取样东西。”
      陆榕却并不问是什么,只背手漫步到西侧,瞧着亭子后头的各色花卉,此时尚未立秋还是盛花期,荼靡未放 ,蔷薇尚开,夹杂着星点其他小花,倒是瑰丽绝伦。
      “她倒是不吃亏。”这话也听不出喜怒
      。
      徐鸢也没去看身后的陆榕,只是用手从桌上的水晶盘子了捡了个杏子,慢慢剥皮吃了。“必是你的过错,小姐不是个狠人,你欺负老实孩子不觉亏心吗?”

      陆榕只一笑,“确实我的不是,”
      又走到徐鸢身边,笑出一口白牙,“帮我赔罪吧,徐兄。”
      说着向徐鸢拱手一作揖,十足的纨绔子弟样。
      徐鸢翻了个白眼,心道:亏得小姐没来,要是见了陆榕的无赖样,只怕当场就是一口唾沫吐他脸上,也忒不要脸。

      故冷笑道:“侯爷不必在卑下面前做这模样。”也龇出一口白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有什么呢。”
      陆榕的脸皮又怎是徐鸢比得了,径直坐下,捡了个李子在手中把玩:“娈童娇丽质,践董复超瑕。羽帐晨香满,珠帘夕漏赊;翠被含鸳色,雕床镂象牙。妙年同小史,姝貌比朝霞;袖裁连壁锦,床织细种花。揽裤轻红出,回头双鬓斜;懒眼时含笑,玉手乍攀花。怀情非后钓,密爱似前车,定使燕姬妒,弥令郑女嗟。”
      徐鸢才听他说第一句便是面色一黑,如今听他笑盈盈吟颂完毕,简直面如锅底。
      要不是自己深知陆榕不过只是戏弄自己,早就一拳挥上去,打得这嘴上没把的牙掉。
      陆榕见他已是怒了,也不好再过,只是把脸上嬉笑之色一收,话音一转:“代我向尊府小姐致歉,此次之事,是榕不对,擅自拉谢府入水,今秋在下必会亲自上门道歉。”
      徐鸢也只好强压怒意,站起身来恭声应是,“必会为侯爷带到。”
      陆榕朝他挥挥手,“不送。”
      徐鸢自是不会再留,告退,走至蜂腰桥下,风仪已是久候,见了徐鸢,便将一本翻得破烂的书册交与他,“劳烦徐大人了。”说着便是一个福礼。
      徐鸢侧身避过又袖手回礼,连道不敢,接过那本书册,风仪朝他点点头,徐鸢自去了。
      风仪又到亭中去寻陆榕,陆榕正从窗外折了一只蔷薇把玩。
      风仪不免念叨:“这花刺多,怎么还去折它,小心你的手!”
      陆榕却似全然不知,只低头一嗅,满头青丝垂堕,遮住他的表情,“彤阙收红暖,金门赐鞠衣。若无纤刺骨,一摘便须稀。”
      青丝遮挡之下陆榕神情默然,一双含情目犹如万年寒冰,冷意森然。
      风仪一听这诗便不再多话,蔷薇美艳,若是无刺,便只能任人宰割。遂袖手垂目,恭敬不语。
      在来说小鸾,拿到陆榕手上的那本书,却并不行动,只是拿着那书开始看起来,确实是本好书,心中暗嘲,这章二也是识货,此书中尽是徐家心血,倒是便宜了这目不识丁的奸诈小人,白的了个天大好机会。
      小鸾有晴娘海晏司帮衬,自是知道的比咏卉多,这章二真发达倒不是他弄倒了徐家所致,而是这本教人培植奇花异草的笔记给了他一个登天梯。
      他拿这书讨好宫夫人,可宫夫人并不识货,倒是她的那个女儿是个慧眼识珠的,一眼便看中了此书。
      小鸾仔细翻了翻,书中甚至还有不少章怀清的笔记,可谓爱之甚矣。
      “可惜了——”小鸾叹息一声。
      “可惜什么?”
      却是徐自若,站在小鸾身后,正凝眸微惑,又上前一笑:“却是我失礼了,打扰了,妹妹可吓到了?”
      只见她身着一袭天青色绣合欢花襦裙,头上绾了个螺髻,带了两朵碧色珠花,清新可人,甚是雅致。
      “徐姐姐说的哪里的话,是我痴了,这院子本是书院的,任凭何人都是可以来的,何谈失礼。”也是言笑自如,并无异色。
      徐自若敛衽一礼,“既如此,不打扰了。”依旧一派微笑。
      小鸾朝她颔首,坐于院中石凳之上,并不移动,竟是全受了她一礼。
      却听一人道:“师妹怎可如此?”
      小鸾一惊,便是徐自若也愕然,原来是旁边男班的学生。自今年初,书院便改制,并不限制男女两班不能在院中走动。
      故而两班学生虽然依旧不在一起上课,在外头的大花园中却是时常碰见,都是诗书世家,又是童龄,并无龌龊。
      小鸾倒是常见到这些师兄弟们,今日却是第一次与他们搭话,还是被斥责了,便有些不知所措。
      徐自若倒是玲珑,自己上前解释:“谢妹妹乃是钦封乡君,自然受的我这一礼,这位——”
      “在下楚岑。”那人上前袖手。
      “哦,楚师兄,方才我与妹妹确实是依礼而行。”话音轻柔婉转,又配上她那一副飘逸形容,怎能不说服这不过十一二的学长?
      楚岑立刻便向两人致歉,“是我孟浪,还望两位师妹见谅。”
      小鸾根本不在意这种小事,徐自若也是一副大度模样,于是一场小口角便预备轻轻揭过。
      若是没遇上胡洗容的话。
      “偏你会假模假样,依律,对乡君不敬,可是要受刑的。”
      来人正是一袭烈火红裙的胡洗容。
      她本就生的一副娇艳无匹的模样,又向来爱富丽堂皇的打扮,今日一袭织金牡丹莲花罗纱裙正衬得她像是花王牡丹般灼人眼,霎时便把徐自若比的黯淡无光。
      徐自若本不是个绝色佳人,长相不过清秀,只是诗书气甚浓,故而气质甚为高贵。
      平日里也是文雅做派,方才只是小鸾在侧,小鸾又年纪尚幼,还穿了一身男装,本不出色,可胡洗容这天外一招,立刻抢了她的风头,刚刚对徐自若很是赞叹的楚学长,此时早就被这位牡丹仙子迷了魂,哪里还看得见徐姑娘。
      便是徐自若再好的修养,攥手帕的手也不由紧了紧,正好落在被人忽视的小鸾眼中。
      小鸾暗晒,又是一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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