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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立后(四) ...

  •   “你,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咏卉十分不解。
      小鸾倒是看出了些门道,那王大姐虽是穿着一身青色粗布衣裙,头发也是乱蓬蓬,生的却很是不错,花容月貌,加上眉间一颗小痣,更增风情。心下便有了计较,
      “只说你父亲犯了什么事吧。”略过了王大姐难以启齿之事,那王氏闻言立刻感激地望了眼上座的小鸾,细细交代。

      今年因为北疆战事,米粮价格昂贵,王老儿生意难免受到影响,又兼欠下地税,官府催缴的又急,实在是满头冒火,口舌生疮,只好想法借贷。
      正好有一日送豆腐到章府,遇见章家大总管名唤章二的。那章二见老王双眉不展,甚是愁苦因问道:“老头,我瞧你这几日眉头都皱成疙瘩山了,到底有什么事?”
      王老儿见章二身披绫罗又体态富贵,知道他是章府得用的人,也不敢隐瞒立刻就把自己的事交代了。
      那章二听这老王说要借贷,立刻便欢喜,你道为何?
      原来这章二原本不姓章,名叫李赖,是京城里有名的赖子,一次得了机缘,投到章相门下,因他有几分急智,又向来会做人,很快便在章府得了重用。
      俗话说得好,宰相门房七品官,既是官了,那派头也就大了起来,左右都尊一声二爷。
      只是这二爷贪心甚重,便常倚着章相的势力在外边重利放债,苛剥小民。
      不过在天京城中,放官债并印子钱也是寻常,只是着章二的利额外的高。
      原本这印子钱就是予民间这些无本买卖的方便,若是借一千文就每日分摊若干,逐日来还这债主,总收以利加二为率,因收钱时要盖过私刻的小印,故称为印子钱。
      贫民困乏,无处借贷,本是无奈之举,而章二瞅准这机会就像水蛭般吸取劳苦百姓的血汗钱,正好王大成今日便撞到他的网中,也是十足倒霉。
      那章二道:“我是向来最爱行善的,看你贫苦,借你些银钱也是无妨。”
      还不等那王老儿感谢,就摆摆手,“只是我们丑话说在前头,我的银子都是领了人家的来的,亦要纳回些利息与那主儿。只每两扣下二钱,加三行息,一月结清。若是月了还不清,偿息就是。”
      王老儿暗自思量,算了算了八扣加三,这样大的利,借不得的,只是田税总是来催,王家已是惶惶,再没办法了,又忖道:只先借这个月,下月必还他就是,总好过挨那官家的三五大棒。
      打定主意,便向章二道:“二爷救命之恩,小老儿无以为报。不知二爷肯借我多少呢?”
      章二笑道:“十两吧,少了我可不借。”
      于是敲定,两人在章二房中磨墨立稿,章二写完便给那王老儿一看,王老儿忙接过来,只见上面写着:
      立券人某,现在某处。令借某店银十两,每两每月加息三钱。一月为限,依限子母交还。如有违期,另起利息并本计算。今欲立凭,立券为照。
      康平某年 某月某日立借券某人笔
      王老儿识字,故仔仔细细看了,见最后一句,心中一叹,全耐他吧,遂自抄写了,一字不减,画了花押复递予章二看。
      章二果然从柜中取出一个光亮亮大元宝,“这是十两,是上乘原丝锭儿,你看看。”此时天色将昏,王老儿略看了,便纳于怀中说道:“好好,必没什么错的。”哪知自己早就入了章二的套。
      王老儿回家之后总是不安,其妻关心道:“你怎么总是不安生?可是遇上事儿了?”王老儿便把遇见章二并借钱之事一一与老妻说了,正巧王大姐也在,便问道:“爹爹把银子也与我们看看吧。”
      王老儿便从怀中掏出这“十足元丝大银锭”,大姐看了,“爹爹明日就去银号中缴纳,也好早日了事。”王老儿最是肯听自己这个独生女儿的话,第二日一早便出门去。
      谁知到了那银号中,柜上一人收了他的银子一看,说道:“不好的!”当时便吓懵了王老儿。
      原来这是夹铅的。
      那王老儿浑浑噩噩回了家,一路上在想:二爷那样人,何苦来骗我这样人,必是被人骗了,却不是故意与我假银。只管胡思乱想,只等到妻女收铺回来。
      王大姐一见老父便知事情有异,问道:“爹爹,可是银子有什么问题?”
      王老儿无法,只好将事情告知,王母立刻就吓得瘫坐地上,连声道怎么办。王老儿也是无法,王大姐只好说:“不若明日我拿了银子去章府找二爷,爹爹你既然说他是个厚道人,他必是肯换的。”谁知这一去惹出了更大的祸事。
      小鸾听到此处王大姐闭口不言,心中就有了计较,必是章二见色起意,想要人财两得了,又问:“你爹爹怎会被打,可请了大夫吗?”
      王大姐见小鸾一派温文模样,心中很是感激,道:“那章二不仅耍赖不认那假银,还叫了几个泼皮到我家中来打砸,我爹爹本就病了,哪里还抵抗的了,便被打倒在地,家中的细索银钱也被抢了光。哪里还有钱来请大夫。”
      说着便又欲扣头,小鸾忙叫夏氏把她拖起,
      “你不要拜我,既然你找到我家里,我便与你几个钱,先去救了你父亲再说吧。”
      夏氏便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十足十五两,交于那王大姐,咏卉也在一旁帮道:“你先家去,我这表妹最是善心的,定不会看着你——”
      还不待说完,小鸾便瞪了她一眼,咏卉便讪讪住了嘴,小鸾道:“先去吧,救命要紧。”
      那王氏果然告退,急匆匆往家中赶。
      次日上学,胡洗容听了这遭,皱眉道:“那王氏所言与我家仆打听却是无二,只是还有一事好奇。”
      小鸾立刻便接道:“就不知是谁给他们除了这个主意了。竟想到来求我。”
      胡洗容点头,一户市井人家,竟牵扯上了谢章两家,究竟是偶然还是——这可说不准。
      一时间两人默然,一旁的咏卉满头雾水,不知这两人打得什么谜语,说道:“你们究竟在说什么?那王家这样可怜,章家以势压人,实在可恶,便是街边茶馆中也都骂他们呐!”
      小鸾一惊,“你说连街边茶馆都知道此事了?”胡洗容亦是愕然。
      两人对视一眼,小鸾苦笑道:“若是偶然也就罢了,要真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真不知时候怎样英杰,竟用舆论推着我们站到章家对面。”
      咏卉也听懂了,心中一凛,又瞧面色严肃的谢胡二人,“还真是啊。”
      这下可好,王家之事不想管也得管了。
      小鸾在心里狠狠骂了一顿那出主意的人,西山别院中陆榕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风仪立刻便骂道:“果然着凉吧,偏你要夜间读书,一点也不爱惜身子。”口中虽没半句好话,却还是赶紧招来大夫与陆榕诊脉,生怕他受了凉身体再坏。
      陆榕无奈,“未必是着凉,说不定有人正*念叨着我呐。”
      一语中的。
      心中思忖着:自己派人给那王家出了个好主意,想必当日那谢家小丫头已察觉出来了,又想起方才那个喷嚏,一晒,她必是在骂他。
      陆榕看了眼窗外青山,目光恍惚,心中暗道一声抱歉,不过抱歉归抱歉,扳倒章家一事却没得商量,谢家一旦介入,章家倒台也不过就是眼前了。
      谢小鸾查了王家之事,实在不敢自己擅作主张,晚间就告知晴娘,晴娘倒是坦然自若,依旧捧着茶杯,“你早晚要接过谢家,今日所遇之事我不会管,总要你自己拿主意才是。”
      小鸾思索这句话,点点头,话锋一转道:“只是幕后之人究竟是谁,我心中实在没有注意,不知道阿娘可否告诉我。”
      晴娘放下杯子,笑道:“这还不明显吗?近来谁与章家有仇?”
      小鸾道:“陆家?”
      晴娘笑将起来,“是了。”正是陆榕的手法呀。
      小鸾木着脸,一脸生无可恋,“娘,你说我是不是真傻?”
      在西山时不过与陆榕聊了几句便把他当成知己,哪知人家转过头就算计上了你家,自己果然还是太嫩了。
      谁知晴娘道:“不是你笨,而是陆榕太聪明。而且这事他早就派人知会过我。”
      这下小鸾倒是真的惊讶了:“娘早知道了?那还看着我往套里钻!”
      晴娘幽幽道:“有我看着,你不过是拿章家练手罢了,这次造了劫,下次遇事要更小心才是。何况我说了陆榕是个真聪明人,他不会真想得罪我谢家的。”
      小鸾撇嘴:“我看是真狡诈才是,竟与母亲一齐耍我,实在可恶!”
      晴娘大笑:“你还少两分火候呢。”
      遂把小鸾赶出书房,临了补充一句:“你与胡家走的近,我没什么意见,只是分寸你要把握好。”
      小鸾心中一凛,恭声应了,与胡洗容交好一方面确实是欣赏她的为人,另一方面又何尝不是因为她家是今上的人呢?不过正如晴娘所言,分寸还是要把握好,否则便是一个阵营也不是就没有敌人。
      回到房中,思索着一天的经历,不禁又骂了一声陆榕,这厮真是好算计,自己与章家有仇,他偏假手于人,自己落个好名声,真是可恶!
      陆榕正倚在榻上翻书,忽然又是两个喷嚏,惹得风仪一阵数落,还端来一碗极苦的药,按着他灌下,陆榕心中苦煞,连声叹自己必是得罪人了,否则怎会总被念叨,引得风仪冷笑,只好默默喝药。
      临睡前脑中又想起那日小鸾的表现,心中一笑,也不知这小姑娘现在如何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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