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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逃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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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鸾大惊,“柳家竟然想要谋反吗?”
晴娘倒有些不以为然,“怎么,十年前天下乱局已显,柳家乃世家大族,有这登顶之心也不足为奇。”
“十年前?也就是柳家在前朝就有逐鹿之心了?”
这倒是出乎小鸾意料,她本以为柳家只是对容玥不满,谁知道他们早就有自立之心,这样一来倒是新立的大燕挡了他们的路了。
不过小鸾又想起一件事,“柳家主不是和妻子都住在京中吗,还有义阳王,难道柳家一点也不再这些人么?”
“天下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舍弃?”晴娘只用这一句轻飘飘的话就堵了小鸾所有的问题,“何况,他们未必没有交换人质的想法。”
“交换?朝中有人在凉州手上?”小鸾不禁微微皱紧眉头。
晴娘却像是毫不担忧似得,“陆相公与乐阳长公主之子,现在正身陷凉州,今上已经派人把柳老国公送回凉州去了
。”
说这话时若不是嘴角的一抹冷笑,倒让人觉得晴娘是无所谓的。
小鸾显然是听出了母亲话中的不甘与淡漠,不过她到底无法像母亲这样一切以大局为重,还是有些担忧的,“那陆大人一定就能安全回来?”
今上这种做法简直是在给柳家送菜。
“这个自然,若无把握,今上也不会故意把小陆大人送到凉州去。”不过也就是保住一条命罢了,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郎恐怕再也无法重新征战沙场,肆意人生了。
羊入虎口的惊险也只有这一次。
只是这事她却不会对小鸾讲,看着这孩子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她心里只有一片冰霜。
连自己的血亲都可以当做饵,当今陛下果然适合这至尊之位。天下,这繁华盛景之下,埋葬着多少青年俊彦啊。
就连自己,不也是一把平衡朝堂势力的利刃吗?看清权位的真相,晴娘却不想小鸾也如自己这样心如止水,天下,需要她这样的赤子之心。
晴娘固然有不忍,可是大势之下,个人皆为蝼蚁,小鸾,只能踏上这条荆棘之路。
平州城外树林中,陆榕浑身浴血,身上流出的血液染红了一片茫茫雪地,与他一同的徐鸢也没好到哪里,几乎已是半个死人了。
“徐鸢,你还有气吗。”
陆榕沙哑着嗓子扯出这么一句,几乎耗尽了他所有气力,也忍不住咳嗽起来。一天一夜的逃命再加上北疆冬日的严寒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陆榕还能活着就已经是祖宗保佑了。
“没死,不过你再流血流下去,我看你死得比我要早。”
徐鸢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躺在地上像一条死狗的陆榕,“接应的人什么时候来?”说完这句话,徐鸢也喘了两口气,忍住眼前一阵阵灰黑,拖着陆榕继续往林中逃去。
不能留在路上,要他们命的人可没那么容易罢手,就算是接近平州也不行。
陆榕早就没有力气反抗了,任由徐鸢拖着他,雪地里脱出长长一条血迹,简直触目惊心,让人害怕他是不是流干了身上全部的血。
徐鸢不是没有看见地上的痕迹,只是他也没有余力来清理了,当前最重要的还是找个容身之所。
昨日京中有人带着柳家主和其夫人来交换他与徐鸢二人,本来他二人就在柳家地牢中被饿了个半死,被交换时早就没有力气,出城时又被人在半路伏击,固然有镇北军在,也损了大半人马。
一路追击,最后只剩他们两人,只能躲到林子里等平州镇北军巡视时发现他们。只是可惜了那些来护送的将士们了,只能抛尸荒野。
天寒地冻,徐鸢折了一条胳膊,被人砍了两刀,陆榕虽是完整却身中数箭,几乎流干了血,天地茫茫,他们连自己走到平州城都做不到。
寒风瑟瑟中,陆榕几乎昏迷,徐鸢虽也挺不下去,但他不想死的心情更加强烈,居然硬是拖着陆榕走了一里路,找到了一个猎户的小屋。
那小屋明显是很久没有住过人了,处处都是蛛网灰尘,不过对于逃命中的两人来说,有个栖身之所已是万幸,不然在这冰雪天地中根本连一刻也坚持不下去。
何况还要提防林中饥饿的野兽,若是平时,两人自然不怕,可如今他们连只兔子都打不过,若是遇上了只能等死。
徐鸢苦笑,看了眼屋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生活的炉子,又在陆榕身上摸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地找到了火折子,捡了屋内的枯枝引火,忙了许久终于升起火来。
有了火徐鸢总算是放下一点心,又把屋子里的一个木柜子搬去顶着门,把陆榕拖到一张快要腐朽的勉强可以叫做床的架子上,刚把陆榕扔上去,泛起的灰尘就把他呛醒了。
“咳咳。”陆榕一阵咳嗽,勉强睁开眼睛,看见徐鸢正坐在火炉前擦看自己被砍伤的手臂,勉力撑着自己坐起来,“徐鸢,给我弄杯水来。咳咳。”
徐鸢白了一眼撑不住又倒了下去的陆榕,“你是不是早知道会这样。”这句话问得有些摸不着头脑,可陆榕分明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是,我早就料到了。”陆榕也不否认,干干脆脆承认了。
“你早知道我们可能会死?那你还同意——”徐鸢冲上来抓住陆榕的领子,眼神中写满嗜血和彻骨恨意。
“呵呵,是啊,可能会死。”陆榕一把挥开徐鸢揪住自己的手,“可那又怎样,泼天富贵本就要用命去搏!”全然不像刚才失血过多只能被徐鸢施为的样子,脸上也泛起不正常的潮红,那双平日里总是云淡风轻的眸子幽深明亮。“何况,路是你自己选的。”
徐鸢被陆榕挥倒在地,像是第一天认识这个世界,真是太可怕了。
自己来平州时知道选了一条什么路吗?从前一直不明白为什么晴娘可以得到那样的信任和权柄,还曾怨恨过,可今天他才明白,他果然不如晴娘。
怨不得其他,究其原因,不过因为他不够疯狂,他太惜命了。
陆榕和晴娘是一样的人,冷静又疯狂,心如寒冰又满腔热忱。
只有这样的人才是今上需要的,自己不过是个能干的手下,像自己这样的人天下要多少就有多少,而像他们那样的人可就真是凤毛麟角了。
想到这里,徐鸢背后不禁背生冷汗,当初自己还真是命大,居然敢算计晴娘,还自以为高明,顿时心中一片苦涩,“是我错了,陆大人。”
回应徐鸢的却是一阵急咳和喘气声,“咳咳,去,弄水来。”
这时徐鸢已没有半分不甘愿了,立刻就把方才放在炉子上烧化的雪水喂给了陆榕,眼见他从衣服中摸出一粒药丸服下才罢。
现在徐鸢已经彻底明白,没有陆榕他是绝对不能活在世上的,所以只有陆榕的命保住了,他自己的命才能保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