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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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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鸢的消失并没有给谢家带来什么改变。
一个月后,咏卉也正式搬到了谢家,原本有些空落的谢宅又变得拥塞起来。
平阳侯没有给咏卉准备太多下人,只有一个何氏,是咏卉母亲的陪嫁,自她母亲去后,一直都是这个侍女陪伴着她长大,此次清池远赴北疆也把这婢女留下。
咏卉的到来多少给小鸾带来了些不一样的感受,只是她却无人可以倾诉,夏氏忙着与咏卉的养娘何氏磨合,而晴娘就更忙了。
徐鸢这件事的影响远比别人想象的要深远的多,这一月里康平坊中前朝勋贵世家的屋子不知空了多少,海晏司中新设的地牢里的冤魂又不知多了几条,就连朝中也有人被带走,可今上却视若无睹,任由晴娘抓人刑讯。
稍有些眼色的人便知晴娘这样肆无忌惮分明就是今上对他们的警告,一时间朝中风声鹤唳,无论是哪派势力都把自己的爪子给缩了回去,反倒有些政通人和的气象,不得不说是十分讽刺了。
入秋之后,北疆的讯息也渐渐传回,塞外八部似有异动,其中以乌赛部活动的最为频繁,甚至还和凉州守军发生了几次武力冲突。
凉州守备多次请求镇北军驻防,只是容玥一直压着,又加晴娘近来在朝中凶名赫赫,不敢有人触容玥的眉头,只是眼见双方对峙之势日趋严重,今上也有些逐渐顶不住,对镇北军驻防一事也不如往常一口回绝,朝中难免有些骚动。
容玥冷眼看着,却不发一词,北疆三州,向来是柳家的势力范围,而镇北军却是容玥嫡系,从前容玥想把镇北军分镇三州,威慑塞外诸部。
柳家却一直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不愿让容玥染指自己的势力范围。此次眼看着乌赛部来者不善,其他诸部也似有异动,柳家是绝不可能抵挡得住,只好向京中求援。
在有些人眼中这就是个极好的接受柳家势力的机会,可容玥却一直不愿,压着镇北军留在平州,这就有些气量狭窄了。
至少在李相眼中这就不是个英明决定,眼见形式越发严峻,镇北军一事必得早些决议,他也有些坐不住了,只是他行事一向小心,便推了一个门下一个兵部主事出去,试探着容玥的反应。
他这样想,别人也不是傻子,甚至陆相的长子还在镇北军中任职,此次调动必定不会平静,这是个极危险的机会,也是个极好的机会。
眼见着李文先行试水,想要更进一步的人也都坐不住了。
大朝会上兵部主事就凑请恩准凉州守备所求,派遣镇北军驻守凉州。
立刻便有人站出来反对,“陛下,臣以为兵部简大人所奏并不合理。凉州虽有骚动,也只是乌赛部想打秋风罢了,既然已被凉州守军击退,就不必在理会。凉州守备之情实有些小题大做。”这分明就是胡扯,纯粹为了恶心李文一派罢了。
容玥微微一笑,“哦?那爱卿的意思是镇北军不应调动喽?”他也顺着这混蛋胡说,就是不做决定。
晴娘在下面看的肝疼,一个两个都是滑不留手,撇撇嘴,往角落里缩了缩。又想起自己昨日收到的密报。
凉州刺史嫡长子上京状告父亲宠妾灭妻,却被父亲嫡系半路截杀,好容易到了京里却身无分毫,一封弹劾奏折是怎么也递不出去,一怒之下竟烧了一位门下省主事的宅子。
成了满城通缉的犯人,想到这里,晴娘不禁眯了眯眼,好容易自己逮到了这小子,才打算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来,好打开北疆的局面,结果叫徐鸢给坏了事,虽然徐鸢已经为此事付出了代价,只是这小子却不知到了哪个人手中。
北疆之事也只好僵持着,这小子一日不到晴娘手中,容玥的镇北军也一日不会妄动,如今朝中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汹涌,那凉州刺史之子就是解决这个僵局的关键。
容玥陪着朝中大小狐狸打着太极,面上带笑,实则心下带火,凉州,柳家长子的地盘,绝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让出来。
凉州一定发生了大事,否则柳老头的嫡孙又怎么了可能会冒险进京,还被父亲嫡系截杀呢容玥看了眼丹陛之下一直静立一旁的陆寒山,看来得叫陆榕去一趟凉州了。
大朝会果然没有决定凉州之事,诸臣工也都做出了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哎哎叹叹的各自办差,好似多么为凉州担忧思虑。
晴娘看了一眼这些“忠贞之士”,冷笑一声。
倒让原本热络的的队伍霎时一静。经过这一个月的立威,海晏司人间炼狱、皇家鹰犬的名声早已传遍京都,晴娘也和冷血无情,心狠手辣画上了等号,再也没人敢把她当做个后廷女官看待。
方才她那声冷哼,不知有多少人心中一惊,生怕自己哪里得罪于她,不知不觉便加快脚步闭紧嘴巴,只求远离晴娘才好。
有人对晴娘敬而远之,自然也有人对她欣赏万分。陆寒山就觉得晴娘有勇有谋,堪当大任,见晴娘一人往海晏司方向去,就极自然的上去与晴娘搭话:“韩大人近来可好?”
晴娘回头一瞧,是陆相,也笑了,陆寒山是什么人呀,容玥嫡嫡亲的妹夫,乐阳长公主的驸马,人家就是个简在帝心的主儿,自然能与她毫不介怀的搭话,晴娘也坦荡,直言过得不好。
“陛下向来是个把人当骡子使的,尤其是最近”,晴娘看来一眼天空,万里无云,一碧如洗,是个好天气,“多事之秋啊!
陆寒山意会,“能者多劳,韩大人是能臣啊。”
晴娘挑眉,陆寒山向来不会评论别人,这次能从他嘴里听到称赞自己是能臣,还真是变扭,不过好话谁都爱听,她也不会拒绝这样的评价,“多谢了。只是陆相与微臣谈话,不仅仅是想夸赞微臣吧。”
“自然不仅如此,只是这里不是方便谈话的地方。韩大人,眼见就要到海晏司了,你不会吝啬一杯茶吧?”
“自然不会。”当然要看看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人相视一笑,朝着海晏司走去。
陆寒山到海晏司自然不是来喝茶的,他是来打听北疆的情形的,只是就是晴娘这样自认为脸皮极厚的人听到陆寒山这样问也会羞耻,他倒是面不改色,神色如常。
只听他问道:“柳老头的大儿子死在了女人的肚皮上?”还有一脸毫不掩饰的八卦。
晴娘只想捂额,这件事的重点是这个?不过她也不会以为陆寒山真的对此好奇,到底端住了,僵着脸回答:“臣从未听说过,想必是谣言吧。”她才不想回答。
陆寒山见微知著,自己若是随意回话,恐怕会泄露消息。
只是陆相根本不会被这种明显的假话打发,他微微一笑,敲了敲桌面。
“不必拿这种话来搪塞我,若是别人,见韩大人这样左右其事必然不会再问,只是我不同。想必韩大人也知道,我儿陆榕正在镇北军中,镇北军的动向对我陆家而言极为重要,还请韩大人实话实说。”说着就离座向晴娘作了一揖,这是极正式的拜托了。
晴娘忙站起身来托住陆寒山,他可不敢受这位的礼。
也正色了:“凉州却是有变,故而陛下不愿让镇北军踩这个陷阱,陆相大可放心,小陆大人是陛下亲侄,无论如何必会保全他的生命。”
陆寒山一听晴娘这回答就知道镇北军必然要有一场大战,这是一个极好的威慑群臣的机会,今上一定不会放过,只觉一阵头晕。
虽然理智上知道这是一个好时机,只是到底却无法下定决心,不禁看了眼正低眉喝茶的晴娘,这个姑娘明明知道凉州一乱会带来多少杀戮,可依旧不露声色,又想起她狠厉不留情面的行事风格,苦笑,难怪陛下会如此看重于她。
若是有同样的选择放在自己面前,自己又会怎么选呢?想必一定会犹豫不决,然后选择韬光养晦吧,可是陛下却选了雷霆一击。
轻叹一声,江山带有人才出啊,属于他的风光早已不再了,又想起陆榕临走时对自己说的话,
“父亲,我们陆家看似风光无限,其实就如同空中楼阁,您自从靖州一役之后就再无战功,母亲也已不在,而陛下固然念及旧情会优待我家,只是这样的亲戚情分又能维持多久呢?容家早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容家了,就连母亲,别人提起她也只称乐阳长公主,更何况陛下,他是我舅舅,但他更是这天下之主。”
晴娘见陆寒山若有所思的模样,一笑,还算是个清醒的,又想起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有子如此陆家三代兴旺不绝呀。
陆寒山想清楚之后,也不再海晏司久留,告辞便往大正宫去。至于他去干什么,晴娘也毫不关心,聪明人自会自寻出路,而陆寒山一向聪明。
只是就不知另一个聪明人躲到了哪里,晴娘眼中寒芒乍现,得早点想清楚才好,若是要海晏司出手,只怕这个北疆俊彦就得不到什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