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枝》靖江往事

16、第十六章

　　时日渐短，虽寒意渐浓，小鸾却觉时光愈美，无他耳，心头大刀去矣。

　　这番情态，唯有晴娘知道内情，心中不由暗笑，母女两人相处也愈发融洽。谢氏诸人闭居康平坊中，悠闲度日，小鸾也正式开蒙了。

　　秋日本就短暂，新朝的第一个正旦到了。康平坊外爆竹声声，连往年沉闷的谢家也由晴娘领着放了爆竹，徐妈妈也一反常态，倒是个放爆竹的老手了，让小鸾看了个稀奇。

　　本是午后的悠闲时光，母女两人正在书房烹茶懒懒消食，徐夏二人也被打发闲散去了正是静谧时光，却听书房外徐氏来报，宅外有故人来访。

　　小鸾正欲相问，却被晴娘阻拦，抢先问道：“是哪家？”

　　门外徐氏恭敬回道：“卫家。”

　　小鸾若有所思，低低问母亲：“先静平公卫家？”

　　晴娘却不回，径直对徐氏道：“请进来。”遂对小鸾说：“你与我同去见人。”

　　小鸾也不多言，叫徐氏来与二人换衣。

　　待两人理装完毕，便前往正厅见客。

　　“卫师，许久未见了。”晴娘刚进门便福了一礼，小鸾也有样学样，跟随母亲行礼。

　　厅中正立着一位老人，宽衣博带，正是严冬时节，厅中虽燃足碳火也难免寒意，可这位故人却如立春风，不得不说是十分独特的。

　　他见晴娘如此，面色更蔼，上前拉托起晴娘二人：“怎么如此见外，我与你家乃通家之好，你便如我女。”又看向小鸾，笑道：“不愧为爱见嫡孙，小小年纪便识礼仪。”

　　小鸾哪里见过这番阵仗，只好作羞涩状，躲入母亲裙后，只用眼睛偷瞥着这位客人。

　　晴娘一笑，道：“叫卫老先生见笑了，这孩子打生下来就只见过几人，如今初次得见故人，难免羞涩。”虽口中这样说着，却半点不叫小鸾赔礼。

　　卫泉也知正旦突然来访本就是自己失礼，晴娘这番刁难也算正当，便任她讥难，面上神色丝毫不变。

　　晴娘也知道对付这种老狐狸单只几句难听的话根本是无用的，于是也微笑着请他上座。

　　两人推诿了一番，分坐了左右。小鸾立在母亲身旁，只是她小小个人，几乎被母亲裙摆淹没，卫泉见了，心中也是一笑。

　　“丫头不若坐到爷爷膝上吧。”

　　晴娘神色一动，转过身来，问小鸾：“你愿意吗？”

　　小鸾哪里愿意，心下十分排斥被当小孩，摇了摇头。

　　谁知那卫泉向来是个随性的，竟下了座，径直把小鸾抱了起来，掂了掂，道：“害怕累着爷爷？我是老了，可这点子力气还是有的。”虽说着这话，话音确是对着晴娘。

　　正巧夏氏来上茶，瞧见卫泉抱着小鸾，晴娘不动声色叫她：“你们小姐最怕登高，你快把她抱下去吧，也别累着卫老先生。”

　　夏氏应言上前，卫泉也不好强抱着小鸾，将她递给夏氏。

　　晴娘朝夏氏点点头，也不顾小鸾不满的脸色，到底叫她抱着小鸾退下了。

　　如此厅中只剩下韩卫两人。

　　“不必再打机锋，卫老先生。”晴娘神色转冷。

　　卫泉也终于正色起来，落座，“你确实不凡，是我看错了你。”

　　“你不是看错了我，是看错了当今！”

　　“确是我的错，害得卫家百年富贵一招损。”话间不胜唏嘘，面色也颓丧起来。

　　“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做戏，陛下对你卫氏可没赶尽杀绝。宫中不还有个卫贵人吗？”说这话时神色淡淡，却透露出她对禁中之事了若指掌。

　　卫泉心中一动，卫氏进贵人不过这两天，她却消息灵通，看来那个传言确实了，更不由哀叹起自身的眼力。

　　“我心中有疑惑，不知侄女可否解答？”卫泉也开门见山。

　　“我确为听风之主。”晴娘也毫不隐瞒。

　　猜到是一回事，证实又是另一回事，卫泉神色一变，遂正色起身“今日多谢侄女为老夫解惑，便不叨扰了，告辞，勿送。”

　　晴娘只端坐着，看着卫泉大步离去。门外侍立的徐氏立刻上前，“娘子，这样说出去可有不妥？”

　　“有何不妥，正统已继，听风自然也就没了。”晴娘说着端起茶来略沾了沾唇。

　　门外正是风起，竟飘起了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