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鸾枝》靖江往事

13、第十三章

　　晴娘虽然口中说着让小鸾自省，可作为母亲对子女一片心意却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抹去的，眼见她为自身的来历这样苦恼，心中虽是体谅她，却也十分担忧。

　　眼见暑气渐消，秋意渐起，新朝诸事已定，便思量着再带小鸾去市坊消散，遂吩咐了徐氏，叫她备出一大一小两身男装来，她与小鸾出门要用。

　　徐氏自领命去了，夏氏看在眼中，心里有了思量，便寻了个由头来找徐氏闲话。

　　她见徐氏在房中做针线，便也从房里拿了件小鸾的短襦，只做找不到针线的模样，在徐氏门前晃悠。

　　徐氏与她共事惯了，又向来是玲珑的性子，那里看不出她不过是有话要问，心里好笑，便放下手中的活计。

　　朝门外笑道：“你这是做什么样子，没的像个小丫头子不知轻重的，还不进来！”

　　夏氏本就是急性子，立刻便进了房中，把那做样子的短襦往徐氏怀中一塞，直挺挺坐在徐氏对面，把房中亮光挡个一干二净故意道：“嗨，你这个大忙人啊，哝，小姐的秋衣还有几针，你也替我做了吧。”

　　徐氏哭笑不得：”偏你促狭。”又伸出手点了点夏氏的额头，“别绕弯子，有话就问。”

　　夏氏便问：“怎么娘子又要带小姐出门？”说着便挪了挪身子，不叫挡了徐氏的光亮，好叫她继续做针线。

　　徐氏把针在头上抿了抿，道：“小姐心中郁闷呢，也不知道她小小的人儿，竟有什么烦心事，这几日消瘦了不少。”又瞧向夏氏：“你一贯伺候小姐，怎么不知？”

　　夏氏一叹：“我怎么看不出，只是她人虽小，心性却不小，我哪里探听得出来，也是发愁呢。”

　　徐氏把怀中的短襦拿出来展平，见还有几针未收，便说：“到底娘子留意着呢，你倒是把本分做好，喏，我不好替你，针线不同可就毁了这件紫绮的短襦了。”

　　夏氏把短襦叠好，想了想，道：“我近来听到些风雨，也不知是不是要说。”话中多有踌躇，可见是有关自身的事了。

　　徐氏听她这话不由秀眉一皱，口中训道：“娘子不是严令你不许探听，你怎么不信呢！”

　　夏氏忙辩解道：“不是我出去打听，前日我出门买菜，竟看见原景秀里卫国公一家往康平坊里搬呢，后听管理市坊的郎官说，宫中下旨，叫这些无错无过的前朝旧臣们全挪到康平坊中呢。”

　　徐氏听她这话便知十有八九确有其事，心思转了一圈。

　　见夏氏等着自己回话，便笑道：“康平坊大得很，搬来的人再多，也未必会碰见，便是碰见了，也不是我们脸上无光，他们自会回避，你有什么好忧心，也未必是什么大事。”

　　嘴上虽然这样安慰夏氏，心中想着还是要禀报娘子的好，一时间也没了再闲话的心思，便催促夏氏去缝制小鸾的秋衣。

　　夏氏见时辰却是差不多，便自去叫小鸾午睡起床。

　　徐氏见夏氏往小鸾房中去了，也撂下针线去寻晴娘。

　　晴娘近来心思渐平和，便起了慕道的心，近几日来常在这时辰打坐。

　　还未静坐不久，见徐氏寻来，她心中深知徐氏为人，并不想夏氏跳脱，必是有要事要提，也不等她行礼便唤她进来。

　　指了指下首的一个圆凳，徐氏小心坐了，两人才叙话。

　　晴娘斜依着靠枕，手中捏着一串楠木珠串把玩，道：“怎么这个时辰来？又是阿夏听到什么了？”

　　徐氏忙接话道：“却是阿夏有事，奴婢也不知是否要事，也不好擅自不报，是宫中新旨，叫无功无过的前朝臣子们，都搬来康平坊。”

　　说着便觑了觑晴娘脸色，见一切如常，又道：“前日阿夏便碰见了卫家诸人。”

　　一时间房中寂静无声，徐氏见晴娘闭上双眼，只是手中楠木珠串已扔到榻上，只用手指轻击木榻。

　　良久，方听晴娘说道：“知道了，你去吧，我与小鸾的衣服，你还是如常准备，去吧。”

　　徐氏应了一声，便退下了。

　　方退出门外，便听见一声叹息，悠长绵绵，又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