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苏醒与期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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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回味苦难理所当然没有带给哈利任何比从前更加愉悦的体验——他依旧不喜欢德思礼夫妇，并且依旧同达力相看两厌。但女童模样的海蒂时常站在那扇金属小窗后注视他，从最初的好奇渐渐变为沉重的叹息。
与此同时，哈利也时刻注意着海蒂。他知道，女童海蒂每次在窗前停留的时候，海藻般的鬈发上通常压着叠的高高的书本，如果不小心掉落或者只是稍微倾斜，就会得到妇人尖刻的咒骂。
哈利不知道自己在海蒂的梦境里待了多久，他只看到女童海蒂的身形渐渐抽长，不知什么时候就悄悄超过了自己。少女海蒂依旧会为他在窗前停留，但她幼时的鬈发弧度已经舒展到近乎于无，很容易就能盘起种种复杂的发髻，而那些厚重的书本终于换成华丽耀眼的“金银珠翠”——这个词也是女童海蒂教给他的，说是她的家乡用来形容那些华丽贵重的饰品。
那些饰品必然比书本沉重，但少女海蒂姿态挺拔，气度雍容，哈利总觉得她并不讨厌那些累赘的装饰。
从前的公主糖或许讨厌，现在的她却并不这样想了——因为她看得到男孩眼里的惊艳。虽然善良的男孩很快就意识到那些东西可能对她造成的负累而委婉地表达不赞同的意见。
但她是感激这些东西的。公主糖，不，海蒂倚在窗边，难得出神地想：幸好有这些沉重的负累，她在哈利面前才能够不狼狈得彻底，以公主糖的身份。
她当然知道哈利不会在乎这些，黄金男孩儿的绿眼睛总是那么清澈透亮，看向她时满盈着腼腆的善意。但我……公主糖想，但我会在意——不论作为海蒂还是公主糖，她都被教导要时刻维持所谓身份，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细节穿戴。但从海蒂回到公主糖，那个自以为重要的身份忽然无人在意，倘若再叫昔日的朋友，哪怕是仅存于自己臆想中的朋友瞧见，就不能不使她感到成倍的难堪。
尽管公主糖早已对那个女人的可笑论调感到麻木，但她也早已悲哀地发现自己潜意识中对那些华丽枷锁的认同——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它们于她仿佛已不再是渴望挣脱的枷锁，而真正成为支撑她昂首前行的底气一般。
海蒂戴上破旧的分院帽，坐在狭窄的四角凳上也依然是优雅强大的魔王之女，终将享有整个斯莱特林甚至霍格沃兹的拥戴。而公主糖，渐渐长成的少女浅浅地苦笑了一下：她大约是不肯戴上分院帽的吧？毕竟，倘若连华丽的衣饰都不能保有，除了那个给了她生命又总是以责骂对她施以鞭笞的女人，还有谁会相信她是银河文明的公主呢？
公主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回到幼年——也许不是回到幼年，而只是一个小女孩儿做了一场关于未来过分绮丽的梦，而现在，梦醒了，她还是那个卑微如尘的公主糖，就连曾经时常出现在她梦中的那只七色玛丽苏也不见了踪影。
如果可以选择，公主糖宁愿自己从未做过这样一场美梦——都说云中明月不知水中泥沙的悲哀，其实水底泥沙并不会感到悲哀，只有做惯了云中明月又不得已混同泥沙，才会感到自己是多么卑微。
好在还有哈利。公主糖又微笑起来。她难得任性，不想追究自家附近怎么会有一间奇怪的建筑——对银河文明来说，这栋明显属于许多年前近古世纪风格的建筑自然是十分奇怪的。
也许，这也是我寂寞疯了臆想出来的部分？公主糖嗤笑一声，再次透过金属窗望向哈利——不管什么时候去瞧，她总能看到那绿眼睛的男孩，有时是在为与那栋建筑相连的庭院除草，不出意外工具只有十分原始的双手；也有时是在被那个叫达力的胖小子欺负。但不管是哪种情形，男孩总会及时给她一个朝气蓬勃的笑脸，仿佛专为给她慰藉似的——出于一切皆是自己臆想的认知，公主糖一点儿也不奇怪自己能穿透德思礼家厚厚的墙壁看到关于哈利的一切。
他怎么能总是那样富有令人愉快的活力呢？明明承受着那样的苦难——她没经历过那样的生活，但至少知道，那一定不会令人感到愉快。金属窗后，少女海蒂脸上的神色由困惑渐渐过渡为另一种更加坚韧而富有力量的神情……
哈利真正在德思礼家时当然没有他所表现得那样坚韧乐观——虽然还不至于孤僻，但初入巫师界时那双小心翼翼的绿眼睛已经暴露了一切。
在互相凝望的间隙，黄金男孩也曾为自己这小小的欺骗感到抱歉，但他已意识到：如果说自己的前十一年是在一座狭小的碗橱中度过，因为德思礼家刻意的回避隐瞒与世隔绝。那么眼前的海蒂无疑是另一个住在碗橱里的人——她住着一座更大、更精致，或许也更坚固的碗橱，不必干数不尽的琐碎家务，也不会被罚没有晚餐。但还不如有——这除了给小女巫更多的空闲感受孤独之外别无它用——他们都是为原本的世界遗忘的存在。
哈利.波特在进入魔法界的那一刻就走出了碗橱，但海蒂显然依旧困守其间。
哈利再次看到医疗翼纹饰单调的天花板时恍惚了一小会儿。
“庞弗雷夫人，哈利醒了！”好像是罗恩的声音，哈利想，红发男孩鼻翼附近的小片雀斑迅速在他眼前放大，骤然提高的声音让哈利产生了片刻恶心，“梅林啊，哈利，你又睡了两天，整整两天！要不是米拉可说庞弗雷夫人用魔咒检测到你的灵魂相活跃度在缓缓上升，我几乎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米拉可，还有那种药剂吗？”哈利对朋友扯出一抹安慰的微笑，然后立刻转向一旁的米拉可，明亮的绿眼睛透出淡淡的焦灼。
“不用了，哈利，谢谢你。”忽然出现的声音虽然还有些虚弱，但温和沉稳，一如哈利记忆中的海蒂。
哈利偏过头去，惊讶地看着对面床位上正对自己微笑的黑发女巫——他其实还没想好如何引导海蒂打破这禁锢意志的碗橱，虽然他并不介意在朋友孤独时给予陪伴；但男孩这番心思海蒂显然并非毫无觉察，而这给了她比哈利在梦境中尽力展现笑脸更有力的影响。
“哈利，海蒂一个小时前就醒了，可你比海蒂还晚了一小时才醒——我差点以为自己的药剂出饮用事故了！”海蒂苏醒。最高兴的理所当然是米拉可，此刻她又恢复了一贯的活泼，轮廓柔和的脸庞显出几分促狭的笑意，哈利听到她用一种分外轻快的语调向自己发问，“所以说，哈利，你在海蒂梦里究竟遇到了什么？”
哈利有种米拉可实际上非常认真的错觉，但他忽然很不想同她分享自己在海蒂梦境中的奇妙经历。黄金男孩忍不住又把目光投向病床上的海蒂，然后惊讶地发现一贯稳重的黑发女巫居然狡黠地向自己眨了眨眼——就像在梦中她提醒自己躲避达力时，时常做的那样。
一瞬间，哈利感到一种巨大的喜悦在心口炸开，他心领神会，脸上露出一抹有点儿羞涩的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米拉可，“我看到海蒂的梦境里有许多许多奇妙的巫师书籍，就忍不住挑了些翻看——你知道，我是在麻瓜界长大的，总希望对巫师界多些了解。”
实际上，他确实挺想问问海蒂关于巫师界的许多事情，但海蒂梦境里的左半边世界到最后都覆满细尘，似乎那是比她奇异的幼年世界更不可触碰的部分。
“哈，那你运气不错——海蒂的学识广博从来令人钦佩。”米拉可像立刻就相信了，她快活地说，骄傲得仿佛那个博学的人是她自己。哈利看到：对面床位上，海蒂向米拉可投去似是无奈的一撇。
“那么米拉可，灵犀药剂？”显然，闻讯赶来的不只是医疗翼女王，米拉可看着气场迫人的蛇王大人。忍不住背后一凉。
“那是我从前试图改良无梦药剂的颜色时做出来的奇怪药剂，一共就两瓶，我跟海蒂试过一瓶；这次为了唤醒海蒂，哈利用掉了剩下的一瓶——我也不知道准确的配比跟步骤，后来想再试一试，但是再也没做出来了。”同时面对老校长慈祥的笑容和蛇王大人极具压迫性的目光，小女巫搬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尽力忽略心头那点酸涩——使救世主跟魔王之女建立某种奇异的联系，偏偏作为媒介的药剂“死无对证”甚至无法复制，这当然格外可疑；但眼前两位巫师，毕竟都是她到现在依然十分敬重感激的长辈。
出乎意料，斯内普抓着小女巫连续做了好几个晚上的变异版无梦药剂而没什么成效后就不再纠缠这件事，只是叮嘱自己的小学徒什么时候有了可行的想法就告诉他，以及……无数次强调，不要随便入口未经验证的自制药剂。
米拉可觉得与其说老师这是信任自己的身份或者品行，不如说他是信任自己的天赋和运气——这种无迹可寻的偶然发明在魔药的研究史上并不少见，而且无论出自刚入门的学徒还是造诣精深的魔药宗师都有可能。只可惜装过那种药剂的空瓶里除了配方里包含的魔药材料和几种米拉可常用，不容易改变药性的调色魔药材料，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成分残留。
但这多少使她感到一些安慰。小女巫很快放下这件事情，把精力投入到赫敏特别制定的复习计划中去了——不知不觉，离期末考试已经不到七个星期了。
期间哈利参加了本学期最后一场魁地奇比赛——因为是格兰芬多同斯莱特林的冠军之争，就连沉迷复习不可自拔的赫敏也不需要米拉可撒娇耍赖就主动放下书本，去看台为哈利加油。
这一次她们打出的雄狮横幅比当初哈利的第一场比赛时可精致多了，而哈利也没有辜负它——他很快就骑着扫帚破开两只游走球的夹击，把试图往解说员李.乔丹身后躲闪的金色飞贼死死攥在了手里。
小狮子们参差不齐地喊着黄金男孩的名字，格兰芬多看台上不间断地爆发出阵阵欢呼，不时有金红的的迷你旗帜被高高抛起又接住，循环往复，夏天将至的炎热气息更为这种欢乐的气氛添了几分狂热。
他们在魁地奇决赛中赢了斯莱特林，拿到了冠军奖杯！整个格兰芬多接连几周都沉浸在一片欢乐的海洋中——直到期末考试的到来。
也许是魔法石事件让霍格沃兹的教授们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气息，据韦斯莱兄弟评价，本次期末考试是他们入读霍格沃兹以来偏难的一次。米拉可不禁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的用功——在期末晚宴之前，小女巫拿到了自己的成绩单：除了魔药跟变形术得了最高档次的“O（杰出）”，还有一门草药课是“E（超乎期待）”以外，其余成绩是清一色的“A（合格）”……
米拉可怀疑如果没有赫敏友情赞助的笔记，自己至少还得拿三个“P（不佳）”甚至是“D（糟糕）”。毕竟她对那可笑的黑魔法防御课和枯燥的魔法史课实在毫无兴趣，而天文课，作为一个在格兰芬多女寝都能迷路的小女巫，就算是诞生于星光的玛丽苏也对那些复杂的星辰运行轨迹毫无办法。
罗恩跟哈利的成绩都很不错，就连纳威各科成绩也都在“A（合格）”以上，为此高兴了好久——赫敏的特别学习小组虽然给小狮子们带来了许多苦恼，但似乎效果显著；至于海蒂？米拉可表示暂时不想看见那个缺课一个多月然而功课全“0”的“别人家孩子”……
期末晚宴开始前，在米拉可锲而不舍的撒娇攻势下，邓布利多教授特许麦格教授带领一年级的小狮子们参与礼堂布置——尽管海蒂在魔法石事件中表现出了令人敬佩的责任感与勇气，但今年的学院杯毫无疑问属于格兰芬多。
热闹的开学晚宴上，米拉可照例挑了一个离教授席最近的位置，她向刚刚到来的哈利示意四周不时好奇地偷瞧救世主，窃窃私语的小巫师们，眼里满是轻松愉悦的笑意——虽然有点心疼因为斯莱特林丢掉蝉联六届的学院杯而格外阴沉的老师，但小女巫认为这不失为一个令人满意的结果——真正把自己当做格兰芬多以后，在某些事情上实在有些没心没肺的玛丽苏好像也开始领悟赫敏的感受了。
啧，我才不要像赫敏一样天天死盯着格兰芬多的宝石沙漏！米拉可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小女巫赶紧摇头，狠狠咬了一口纳威帮忙递过来的馅儿饼，顿时又享受地眯起了眼睛。哈利坐在离她稍远的地方，端起一杯南瓜汁向坐在斯莱特林长桌的海蒂遥遥示意——黑发女巫举杯回敬，唇角是比平常真切了许多的温和笑意。
最令人愉快的是，在哈利和海蒂的带动下，斯莱特林跟格兰芬多之间已经很少有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了。或许还要感谢米拉可？毕竟是她四处宣传救世主与魔王之女“同生共死”的神奇事迹，虽然主要目的在于炫耀自己的魔药水准和难得的急智。而且，不是哪只小狮子都有勇气拜一条成年毒蛇为师，竟然还能如愿以偿的。
不管起因是什么，这总是令人愉悦的事情。邓布利多注视了从甜品上桌开始就埋头苦战的小女巫，孩童般清澈湛蓝的眼眸里也涌出欣悦的笑意。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苏醒与期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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