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古怪梦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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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巫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赶在哈利喝下药剂之前对他简略地提示了入梦的风险——倘若他做了什么使海蒂的情绪过于不稳定，很有可能连他自己也被困在海蒂的梦境里一睡不醒。但黄金男孩没有辜负小女巫的信任——他毫不迟疑地扒开了药瓶上的软木塞。
米拉可让哈利在海蒂床位一旁的陪护床上躺好再喝下那瓶虹色药剂。黄金男孩很快也沉沉入睡，小女巫接住男孩手中滑落的空瓶，脸上的笑容几乎完全消失了。她怔怔地坐了好一会儿，忽然发泄般把空瓶狠狠摔在地上；半晌，又抱歉地对眼前四分五裂的空瓶残片补了一个修复如初——就算小时候力气不足，她也从没有这么粗暴地对待过魔药器材呢。
因为自身魔力的特殊性质，米拉可对魔力的操控非常精细，被她复原的瓶子拼接细腻流畅，半透明的药瓶内壁甚至没有一点儿魔药残留的痕迹。小女巫收起仿佛顺便施展过清洁咒的空瓶，直挺挺地往后一倒，她身下的藤椅狠狠晃动了两下，然后又归于寂静。
米拉可时常为忘记自己玛丽苏的身份而感到不安。但这一刻，她看着海蒂与哈利并排仰躺的身影，忽然希望自己往后再也不要记得病床上那位黑发女巫是自己的小公主。
那当然不是什么灵犀药剂。那是……玛丽苏用作与公主缔结契约的规则之力。作为一只徒有其表的七色玛丽苏，米拉可如果直接在主世界与公主缔结契约，那她的小公主跟没有与玛丽苏结契时不会有任何差别。所以，她费尽心思沟通幻想之门，为此甚至不惜抵押梦幻色彩。
可也正是因为她们身处幻想世界，无论这个世界多么真实，多么完善，相对于她们都只是梦境，而玛丽苏无法在小公主的梦中再次入梦，即使她们在这场梦中死亡就是真正的死亡。
但对哈利来说，这是完全真实的世界，他是这个纷繁梦境最重要的部分。当他与小公主结下契约，就必然与契约伙伴相互牵扯灵魂——他必然进入海蒂的梦境，甚至，世界意志对他的偏爱也将在一定程度上给海蒂以庇护。而海蒂？米拉可相信，今天过后，聪明的小公主会给救世主更为丰厚的回报。
我会好好保护你，直到我们解放这个幻想世界，我就可以同你结契，给予你玛丽苏应当给予的一切。米拉可不可避免地想起当初自己决定引领小公主降临此世时过分美好的愿望。可现在，她连与小公主结契的机会都将失去了。
好吧，至少，当我哪次终于真正把自己送上祭坛时，你就不必担心被我牵连了。小女巫自嘲地扯了扯嘴角，心绪居然迅速平和起来：反正，允许被献祭，也注定被献祭的，从来只有玛丽苏自己。
哈利对海蒂的了解极为有限，尽管在他孜孜不倦的示好和女孩偶尔的主动下，他们的交情日益加深——共同面对伏地魔以后，他就彻底将海蒂当做了可以完全托付信任的朋友。
但他记得小女巫精致典雅的巫师袍，镶嵌着黑色宝石的奇特魔杖，赫敏推崇备至的详细整洁的课堂笔记，还有对他越来越多的温和笑容……大半个学期以来，黄金男孩以他所了解的部分为基础，渐渐拼凑出一个优雅强大却足够亲和的小女巫形象。
黄金男孩沉入梦境的第一眼是一片细细密密的扬尘。他轻轻拨开这飞舞的帘幕，入眼是十分奇异的景象。
哈利眼中的世界被分为两半：一半是严厉的画像，无处不在的家养小精灵，各式各样堆得比人还高的巫师书籍，偶尔闪过精致的窗框外一小片蔚蓝的天空；而一半是满心怨愤的妇人，荒草丛生的颓圮的园地，妖魔般张牙舞爪的茂密树影和一片葱茏中孤岛般的金属建筑，楼外时常传来飞行器长长的鸣笛，仿佛外界繁华误入的触角……
它们是如此泾渭分明——一半众星捧月，一半无人问津。
但它们又是如此浑然一体——同样忍耐着无可排遣的寂寞，同样——哈利没来由地想到那次魁地奇比赛，自己在五十英尺以上的高空中挣扎时海蒂曾含糊地向他透露过的只言片语——同样被严厉要求却又不被期待，不被承认？
“海蒂？”救世主迟疑地敲了敲左半边精致的窗框——比起右半边那个陌生的身影，显然还是左半边窗户里那个伏案用功的小女巫更让他熟悉。
但没有任何回应，看上去比现在的海蒂略年幼的小女巫似乎在用心回信，没有附加任何魔法的精致羽毛笔在她手下的羊皮纸上蜿蜒出优雅圆滑的痕迹。
哈利又试了好几次，依旧如此，他只好去右半边碰碰运气。
“海蒂？”救世主碰了碰简陋的金属窗外若隐若现的光照，不抱什么期望地喊。
“哈……利？”窗户里的女童蓦地抬头，却显得比哈利还要迟疑。
“糖！你的仪态呢？是谁允许你如此不雅地伸长脖子？”母亲大多数时候是懒得理会自己的，但每当想起应当管教女儿的时候，声音一如记忆中那般尖锐，因为太久没听到，居然有点不适。公主糖默默收回实际上只是因为一时惊讶，想要确认什么而稍稍前倾的脖颈，用力眨了眨眼睛，努力避免窗外的绿眼睛男孩看到自己温和喜悦以外的表情。
其实也很久没有做海蒂了呀，她想，不确定自己成功没有。
哈利明亮的绿眼睛里浮起几分忧虑——他听不懂许多年后银河文明的通行语言，只能从妇人严厉的面部表情和过分尖锐的音调大概猜出可能是在叱骂。然后他看见眼前的女童眼底飞快地略过一丝近似于怨恨的阴霾，然而当她望向自己时，那双秀气的黑眼睛又只剩温暖的善意与一种复杂难言的喜悦了。
“刚才是我妈妈在喊我，‘糖’是妈妈给我起的名字，就是‘糖果’的意思。我觉得她应该还是挺喜欢我的，对吧？”懒得动用任何属于斯莱特林的语言艺术，女童含笑看着哈利，嘴唇微不可查地翕动，发出细细软软的声音，“其实，我第一个臆想出来的是苏苏呢。第二个就是你，哈利。”
以上一段话里，女童提到“糖”和“苏苏”两个名字时用了银河文明的语言。
幻想？哈利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问海蒂这是哪里，为什么跟他印象里的巫师界和麻瓜界都如此不同；还想问问她那位“苏苏”是谁，以及这是不是她幼年时的模样——现在救世主已经十分肯定眼前的女童就是海蒂了。
但他什么也问不出口。哈利不知道海蒂为什么认定他是自己的臆想，他只是新奇又珍惜地注视着眼前的女童：她看上去还差一点才到他胸口，一头海藻般的鬈发柔软光泽，脸颊略带可爱的婴儿肥，而那双墨玉般的眼睛正如此惊喜地望着他，而且……而且如此诚恳，既没有竖起坚刺也没有躲闪，就像他终于走进了她的心扉一般。
“哈利，你要做我的邻居。”似乎认定哈利是自己的臆想，女童模样的海蒂任性地命令道。
“好。”哈利不知道在海蒂的梦境里自己能找到怎样的住处，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能够停留多久。但他立即就答应了——面对这样的海蒂，哈利发现自己的心柔软到不可思议。
哈利答应的瞬间，视角忽然变矮了许多，海蒂偏着头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自己身上的巫师袍变成了一套品质不错的麻瓜服装，而女童海蒂居所右侧，原本模糊的边境稍稍延伸了一点，拔地而起一座朴素的……碗橱？
哈利想起自己的确同海蒂交流过自己在麻瓜界的生活，当时他还为海蒂反常的沉默惴惴不安了好一会儿。
黄金男孩当然一点儿也不生气，他看着那间虽然没有任何花纹，但大到能把德思礼夫妇和他们的胖儿子达利一同装下的碗橱，简直哭笑不得。他拉开碗橱的柜门，果然，里面床铺被褥甚至精致的书桌茶几一应俱全。
这就是海蒂所能想到最窘迫的生活？哈利忽然意识到，就算是在无人问津的那一半，对比寻常人，海蒂的生活仍然是极为优渥的。
黄金男孩从未感到自己同海蒂的距离如此遥远——海蒂眼中的自己与现实差距已经不可计量，那么自己眼中的海蒂又和真实的小女巫有多少惊人的相异？
但现在是个好机会。好在哈利立刻又想到。男孩试着在脑海中回溯自己幼年时的记忆，片刻过后，大碗橱被哈利.波特曾经待了整整十一年的小碗橱代替。接着，窗明几净的德思礼家和那个家一直以来的主人——圆滚滚的弗农姨父与长脖子的佩妮姨妈还有他们蛮横的胖儿子达力一一出现，或许还伴随他们带给哈利的苦难？
哈利并不想回忆那些苦难，但他想起自己在飞天扫帚上曾暗自许下的承诺——现在正是他履行诺言的时候。哈利确信这不会使海蒂感到好受，但他预感这能使他们心灵贴近。
或许，还因为他其实也期待在自己不算愉快的童年中能有一个人相陪……能有一个朋友真正了解哈利.波特，而不只是那用母亲的爱与生命换得的，可笑的救世主光环？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古怪梦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