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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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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谁?我在哪?我究竟经历了什么?
沈回舟和林涵恍恍惚惚处于震惊中回不过神,时川倒是淡定,因为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才放松就白眼一翻彻底晕了过去。
沈回舟抱紧时川磕磕巴巴问:“结……结束了?”
林涵声音发飘:“好…好像…是吧……”
那群尸兄随风归于尘土,黄建平的鬼魂随着那只纤纤玉手消失不见。周遭重新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若非沈回舟那辆已然成了一团废铁的车还依旧存在,他们或许真的会怀疑之前的惊心动魄不过是一场噩梦。
沈回舟抱着昏迷的时川不撒手,直到林涵叫来救护车,时川被推进急救室,沈回舟才终于不情不愿地松了手。却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固执地一定要守在抢救室外,在医护人员为他包扎时,一双眼紧紧盯着那扇紧闭的门,仿佛生怕一错眼的功夫里面被抢救的人就没了。
沈回舟的心一直高高悬着,周遭的人来来往往,有医生和他说话,他却像是失聪了一样一个字也听不清。整个世界都被他隔离在了意识之外,除了眼前那扇门,眼里心里剩下的全是时川先前的一颦一笑,为救他奋不顾身的一幕幕。
今晚之前,时川还是沈回舟靠许重金砸资源请来的大师。他出钱,时川出力,驱邪避祸不过一场交易,事后银货两讫。友好建交也只不过搭一个人脉,以备不时之需。
但今晚之后,沈回舟突然不知道该将时川放置在什么位置了。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人,非亲非故却为他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这个程度的守护远远超出了“生意”范畴,根本不是靠他砸钱砸资源就能买到的。
“为什么?时川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这个问题在沈回舟脑中一遍遍回响。
他说:“对不起,我来晚了。”
他说:“有我在,必竭尽所能护你周全”
他说:“不怕……”
沈回舟按住心口,那里忽然疼得厉害,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酸酸涩涩。
直到抢救室那扇紧闭的门被推开,沈回舟的五感才终于归位,听到一位医生低声说:“手术很成功,时先生肋骨骨折、腹内出血、多处内脏严重受创,还好送来的及时,总算是把命抢回来了。接下来需要住院观察,若脑部没有损伤,不出意外明早应该就能醒过来。”
一直沉默的沈回舟这才长长松了一口气,仿佛他也才被抢救回来,终于重新活了。
同样等在抢救室外的林涵抚了抚胸口,连忙给回到师门的圆成真人报平安。九死一生,万幸时川这个来历成谜的“活祖宗”没挂,否则这对师徒俩估计会哭死。好不容易看到振兴宗门的希望,可不能没了。
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玄幻。原以为只是超度一只怨灵,却不想变故接二连三。到最后突现强敌,强到只出现了一只手轻轻一挥就能让他们团灭。生死一线时竟又有神秘强援,连只手都没露,一阵风就轻轻松松化解了他们的危机。
这最后的两股力量别说沈回舟没见过,身在玄门的林涵都闻所未闻,仿若在看超现实玄幻电影。不是说玄门衰落已是末法时代了吗?这世上怎还有如此强大的存在?
林涵心知有个会刮黑风的神秘大能,虽神龙不见首也不见尾,但明显是保护沈回舟和时川的。相比之下,反倒是他林涵本领微末,未必能保护二人。所以林涵在确认时川无生命危险后,便连夜联系了两位身在京都的玄门前辈,重回光华办公楼调查。
今晚的恶性事件于情于理都必须上报调查。现代玄门虽然低调没落许多,却依旧有入世的规矩准则,尤其是对“不得故意伤害普通人”这一条甚至比古时要求更严。各省各府皆设有执法堂,相当于政府特设的半官方机关,协助警方处理非自然案件,同时监管约束玄门中人。
此次若只是黄建平一只恶鬼因私怨作祟,不会引起执法堂注意。但操纵十数只行尸害一个普通人,事件性质就截然不同了。这就好比从民事案件上升到了刑事重案,凡玄门修行者皆有责任将幕后恶徒绳之以法,守护这一方水土安宁。
京都重地比其他省市安保级别更高一等,幕后恶徒敢在此兴风作浪,不是活腻歪了找死,就是艺高人胆大、嚣张狂妄至极。
最后两位神秘高手更是令人好奇的很,修行者无不追求长生、追求强大,得知有此等高手自然趋之若鹜,燃起了一百二十分的查案热情。
整个玄门因此如何震惊动荡,守在医院的沈回舟不得而知。他一心只有时川的安危,守在时川床边一刻也不愿离。
捉鬼驱邪的事瞒了沈父沈母,身边只有助理叶青知道。叶青带了双份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赶来医院,要替沈回舟守夜,被沈回舟不耐烦赶走。时川为了他险些把命搭进去,他不过少睡几个小时又算什么?
沈回舟用温毛巾仔细给时川擦手擦脸,指尖轻轻描摹时川柔和的五官线条,暗叹这人一看就是个内心柔软的。
他想起粉丝曾评价时川是从时光走出的少年,内心柔软,骨子里却藏着倔强。
有黑子说时川长得一点男子气概也无,拍电视剧比女主还好看,娘娘腔!但川粉知道时川为了拍好一个镜头,在冷水里泡一整天不叫一声苦。为了演好一个片段,挑着扁担在崎岖山路一连走数十个来回不喊一声累。
沈回舟从前对这些言论嗤之以鼻,觉得那些粉丝滤镜太厚。演员把本职工作完成不是应该的吗?不用替身、不敷衍了事就算敬业?然而现在,沈回舟只想说一句真香,只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床上躺着的这个人有多么好,比所有粉丝赞美的更好一千倍一万倍。
时川……
沈回舟低声呢喃着这个名字,看着那张苍白沉静的脸,握着对方微凉柔软的手,沈回舟趴在床边心中一片安宁,迷迷糊糊也跟着睡了过去。
卧室一片静谧,戴在时川手腕上的那枚青玉镯子却忽然散出幽幽青光,将沉睡的两人笼罩其中。。
……
“外面冷,世子爷披上斗篷,可千万莫着凉。”
沈回舟恍惚间点点头,一个梳着双丫髻的蓝裙小姑娘立刻拿来狐裘伺候沈回舟披上。
外面银装素裹,鼻尖暗香浮动。捧着手炉踏雪赏梅,每一处景致都古色古香。沈回舟有些恍惚,不知自己身在何处,是梦吗?身体不受控制,他仿佛只是借用了梦中人的视角。
梦中人沿着蜿蜒小径走入一片雪中梅林,脚步却忽地一顿,意外在梅枝上瞧见一抹翠绿。走近一瞧,竟是一条不过小指粗细的翠绿小蛇,盘缩着,不知是死是活。
沈回舟见那小蛇玲珑可爱,心生欢喜,也不知是梦中人欢喜还是他自己的情绪。将小蛇小心翼翼揣入了怀中,梦中人折返回去的脚步明显快了几分。
回去路上碰到一个身着华服的雍容美妇,梦中人躬身行礼口称“母妃”。被母妃文辞繁冗地讲了足足半个时辰的养生之道,沈回舟惊奇这些文言古语他竟一字不落都能听懂!
母妃实在太过唠叨,听着听着就走了神,直到忽然感到怀中有细微动静。怕小青蛇爬出来吓到母妃,梦中人连忙扯了个回去温书的由头逃了,疾步回了自己院子。一头扎进书房,又把门窗都关了,这才小心翼翼拉开衣襟去瞧,那小小的青蛇果然活了。
小家伙大概还没完全醒过神,看起来懵懵懂懂,连爬都慢吞吞。任由沈回舟托在掌心也不动弹,甚至十分喜欢掌心的温度,竟又盘成了一小团埋头睡了。
也不知怎的,捧着小蛇就舍不得撒手,心生怜惜。担心小蛇畏冷,他当晚居然将这小蛇一起带进了被窝。睡梦中迷迷糊糊却被一道光晃醒,定睛看去,竟是那条捡来的小蛇如玉身躯正散着青色幽光。他顿时没了睡意,聚精会神守着小蛇,只见青光越来越盛,直到最后晃得人睁不开眼。
待青光散去再睁眼时,床上没了小蛇,却多了一个穿青衫的少年!
少年生的唇红齿白,一双眸子黑亮灵动,茫然无辜地望过来。
那一瞬,沈回舟仿佛心头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一颗心险些被那柔软的目光看化。
留下,要把这个小蛇化成的少年留下来!
这个念头在心中落地生根,隔天他便想了法子将少年过了明路。睿王府上下很快都知道了世子身边多了个明眸皓齿的伴读书童,是卖身葬父被世子爷碰巧瞧见,看着可怜买回家的,唤作阿青。
世子爷特别疼这个书童,当亲弟弟似的亲自教其礼仪规矩、识文断字,日日将其带在身边。甚至后来入宫听学也带他随身伺候。
直到有一日……
太子苦着脸哀叹:“以后你莫要带那叫阿青的小书童入宫了,自半年前你第一次带他来,我真的见他一次想他一次,每每回去都三天三夜辗转难眠。为何他不是个女子?”
世子震惊了,太子堂兄竟对他的小青蛇动了那种心思?
可阿青是男的啊!等等……妖精分公母吗?
太子仰天长叹:“我…我我…我励精图治,不想做个昏聩好色的断袖储君啊啊啊!”
世子干笑,接下来特意留了心观察,果然见太子看阿青时眼神格外炙热,甚至因此听学时魂不守舍,被太傅罚站了半个时辰。
“太子怎能看上个男子?还是个妖,我家的小妖!”世子心中纳罕又唏嘘,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憋闷,当即便将阿青遣回了府。
可待下学世子出宫时,太子竟又拉着他欲言又止,坑坑嗤嗤了半天憋出一句:“要不……明儿还是带阿青来吧,我看不见他就心里空落落的。”
世子:“……”瞧太子堂兄那纠结愁苦、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头的憋闷更甚,回府马车上越想越气,忽的就腾起一团无明业火。
他气冲冲径直去了阿青房间,砰地一声大力推开房门,却恰好撞见阿青正在沐浴。
少年慌忙往浴桶里沉了沉,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困惑茫然地将他瞧着。那眼睛像最安静懵懂的幼兽,柔软得一塌糊涂,让人立即没了脾气。
他胸口那股气不禁一滞。背过身去坐下,咕咚咕咚灌了整整一壶凉茶。听到身后哗啦哗啦的水声,像是有无形地钩子,引他视线往浴桶那边飘。
水中少年背对着他,水雾氤氲,月光斜斜洒下都染上了几分朦胧。那皮肤却嫩白像是散着柔和的光,晃了他的眼。水珠从脖颈滑落到肩胛,他的目光也跟着往下滑。少年探身去够挂着的衣衫,他的视线便悄悄描摹那水下若隐若现的柔软曲线,不由自主眸色渐深。
难怪堂兄喜欢……
他心中竟情不自禁暗暗叹了这么一句,下一瞬猛然惊醒,真的被自己惊到了,为何会对着一个少年的背…竟…竟看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