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良宵》Anya牙

7、上冶

　　第六章上冶
　　陆林带着裴长殷一路北上到了上冶。上冶是大周与北狄交壤处的一座小城，城虽不大，却是要塞。既是兵家重地，自然是掌握在皇帝手中的，外人想要插手进来并不是那么容易。况且这里重兵把守，看似危险，实际上却比一般的地方要安全很多。
　　两人开始是骑马而行，奈何没两天裴长殷就受不了了，细皮嫩肉的大腿根被磨得通红，走路像只鸭子简直合不拢腿。陆林一边换了车子，一边跟裴长殷谈，“长殷，等我们安定下来，你得学点武艺了。”
　　裴长殷没有反对，却好奇陆林为何突然这么说，“这么多年你都没教过我一点呢。”殊不知之前他看陆林舞剑翻墙看上去无所不能，羡慕的不得了的时候也曾求着陆林想学武，奈何当时陆林断然驳回了。
　　“别的不教你，怎么逃跑你是必须要学的。”陆林回答，“如果被人抓了，打不过人家还能跑不是？”
　　裴长殷努嘴，手上一气儿比划，“林叔你该教我绝世武功啊，那种刷刷刷杀人于无形之中的，等我成了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侠，看谁还敢欺负我。”
　　陆林轻笑，由着裴长殷自己个儿白日做梦。
　　两人走了小半个月才到了上冶城，陆林身上文书俱全，进城很顺利。
　　入城之后天已经快黑了，陆林选了一家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客栈，又要了一间最里面的客房，给了半个月的银子。
　　裴长殷垫着脚趴在账台上看着小二在名册上作登记，回头问陆林，“我们要在客栈住这么久么？”
　　陆林没有回答，示意他回头再说。
　　小二带着他们到了房门口，裴长殷先推门进去瞧了瞧，回头对陆林说，“林叔，我怎么觉得客栈比咱们在长川的房子要好呢？”
　　陆林脸上几不可见的一红，在长川他们住的是最普通的院子，他并不精于打理，所以看起来有些简陋。
　　打发走了小二，陆林问裴长殷，“那在这里，你想住什么样的房子啊？”
　　“得有柿子树啊！”裴长殷往床上一滚，连着走了两天，可算是见着被窝了。
　　陆林将裴长殷拍起来，“去洗脸。”
　　裴长殷像是被黏在了被子上，千般万般不愿地爬了起来，一边洗脸一边又问，“我们要在这里一直住下去么？刚刚来的路上我看了，街上的人跟长川完全不一样呢。”
　　“大概吧，明天我就去看看有没有人家卖院子。”
　　“林叔啊，我们这么有钱么？我看你给小二银子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呢？我们买得起院子么？长川的院子是不是就白扔在那里了啊？以后我们如果再回去，会不会已经被别人霸占了？”裴长殷杞人忧天，“以前我买个糖人儿还得让李老头匀匀，我觉得我好穷啊，林叔你能给我买糖么，这里一路我都没吃过一颗。”
　　陆林坐在桌子上听着裴长殷叨叨，心中一片柔软，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裴长殷就一直这样无忧无虑下去。

　　半个月的时间过得飞快，陆林白天都会出去，裴长殷却被圈在客栈哪也去不了。
　　这一天，陆林一反常态的上午就回来了，“走了，收拾东西。”
　　“啊？”裴长殷正在房间里扎马步，这是陆林留给他的新课业。“找到院子了么？”
　　“恩，保证你喜欢。”
　　裴长殷高兴地一跳，“太好啦，终于能出门了。”这两天不见天日他已经快发毛了。
　　收拾好东西退了房，裴长殷却发现陆林带他出了城，“林叔，我们不待在上冶了？”
　　“不在城里，却也不远。”陆林这半个月将上冶城走了个遍，发现城中的环境是不太适合二人生活的，多方打听，在周边的小村子找到了合适的院子。
　　路途确实不远，出了城沿着小河向南走几里地就到了。
　　裴长殷一瞧那院子，眼睛立马亮了，里头栽着两颗柿子树。他二话不说，先顺着树干爬了上去，从高处往下对陆林喊，“林叔，你果然没骗我！”
　　不同于城中规整的片片院墙，这个小村子总共只有十几户人家，相隔也都比较远，陆林买下一个小院子相当于得到了一大片空间。篱笆院子，简单却干净的房子，裴长殷一眼便喜欢上了。
　　“西边有个小溪流，你要去看看吗？”
　　裴长殷一听，立马从树上跳了下来，小跑着就去了。
　　花了半个多时辰，裴长殷将四周逛了个遍，回到院子，一下子扑到了陆林身上，“林叔，这里太好啦。”
　　裴长殷已经十一岁了，虽然个子还没长起来，但着实不轻，这一下子差点将没有防备的陆林扑倒。
　　于是两人便在这个叫做二源潭的小村子住了下来。
　　陆林并未食言，安顿下来后，便开始亲自指导裴长殷的课业。这个村子很小，并没有学堂，甚至村里连个识字的人都没有。还好陆林学文虽不精通，却还是能够应付过来的。除了教书，陆林如约开始传授裴长殷武功，从最基本的开始练，每天扎马步，打两套拳，调整内息。
　　两个人过的仿佛与世隔绝，裴长殷虽然因为没有朋友一起玩耍有些落寞，却并不是很在意，每天的生活过得充实了，性子稳下来也能受得住寂寞了。
　　陆林有时候看着认真打拳的裴长殷，似乎在他脸上发现了一股有了方向的劲头。两人心照不宣并未说出来，但却都明白如今的平静只是再为了以后做准备罢了。

　　不知不觉，大半年过去了，裴长殷颇有长进，陆林发现他似乎在隐藏自己上特别擅长。
　　陆林将青牙的几套功夫从头教给裴长殷，其中《鬼息》他学起来简直是飞速。
　　这天，裴长殷顶着大太阳挥汗如雨的在院子里练了两个时辰的内息，陆林看着有些心疼，便喊他进屋喝些绿豆汤。
　　“林叔，我下午去河边玩啦？”裴长殷一边喝一边问着。
　　陆林点头，只要是功课全都完成，他并不阻拦裴长殷出去玩。况且这边的环境，他还算放心。
　　裴长殷高兴的将碗一放就跑了出去。
　　其实说是出去玩，也不过是在河边玩玩泥巴罢了。裴长殷特别喜欢将河边软软的泥巴挖出来在岸边搭成复杂的迷宫，用树叶遮上，然后再把从草丛里抓来的蚂蚱放进去，让它们走。这样的游戏，他能玩一下午都不腻。
　　于是，当李余修牵着他的小马来河边饮水时，便看见了一脸道子，玩泥巴正开心的脏孩子。
　　“……”
　　听到哒哒的马声，裴长殷瞬间起身戒备地看过去。
　　“容与！”裴长殷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他，高兴得顾不上手里头还拿着个油绿绿的大蚂蚱，一个飞扑就蹿了上去。
　　李余修也没想到这个满身是泥的孩子居然是裴长殷，还未待反应便被抱了个满怀。他能感觉到裴长殷此时的高兴是真实而热烈的。
　　半晌，裴长殷傻笑着看帮李余修洗外衣，那上面，满是他的泥爪印。
　　“你怎么会来这里？那次你还好吧？林叔抓着我跑的太快，我都没来得及救你。”裴长殷一边洗衣服一边问。
　　李余修穿着白色的里衣站在一边，爱答不理的回答，“路过。”
　　“只是路过啊。”裴长殷有点失望，“那你要去哪？”
　　“无可奉告。”
　　裴长殷回头看了李余修一眼，这个人看起来明明比自己还小，却成熟的不像话。“我就住这附近，如果……”说到一半，裴长殷突然想起了陆林曾经的嘱咐，但是他想了想，还是继续道，“如果你要去的地方不远，可以随时来找我玩。不过不要让林叔知道，不然我肯定要被他罚啦。”
　　不过李余修并不想找他玩泥巴，“我马上就走了，不会来找你。”
　　“这样啊，”裴长殷很失望，他讲衣服拧干搭在了马背上，“等衣服干了再走吧，就你一个人吗？”他望了望四周，感觉不到其他人的气息。
　　“不是。”李余修这才想到他只是牵马来喝水顺便解决下个人问题，不远处李余茂等人还在等他，如果自己再不回去，恐怕弟弟要找过来了。“我走了，你继续玩吧。”
　　裴长殷嘴巴张了张，却什么都没说出来。看着李余修牵马走远，他一天的好心情瞬间就全都没了。哪里还有兴致玩泥巴，垂头丧气的回了家。他觉得自己是把容与当做患难与共的好朋友的，可谁知道对方却似乎对他并不待见。

　　李余修牵马走在前头，沈元跟在暗处，他了解三皇子的性子，不禁为裴长殷感叹。
　　没走多远，李余修就被李余茂拦住了，“哥！我刚刚偷偷跟着你，都看见啦！”
　　“你偷偷跟着我干什么？”李余修不解。
　　李余茂可不敢说他是闲的无聊想看亲哥脱裤子，之后快速的转移话题，“哥我觉得那人好有意思啊，他能把泥巴搭成小院子呢！”李余茂离得远，看得不真切，但是那足足两米见方的一片迷宫，还是挺壮观的。“我能不能找他去玩啊？反正我们就住在上冶，离着也挺近的。”
　　“等进了城你去问舅舅吧，他让你出来玩我就不管你。”这次出宫，李余修实在是被弟弟闹怕了，虽然两人是双胞胎，可是性格完全不一样，这一路他惹的麻烦已经让李余修无力再劝说什么了。
　　李余茂一听就泄了半口气，他们的舅舅是上冶的城守石青，为人严肃谨慎，李余修虽然小，却像极了这个舅舅。故而一听哥哥把自己的请求推给了舅舅，李余茂心就凉了一半。不过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喏，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候舅舅答应了你又不让我去。”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