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良宵》Anya牙

6、青鸦军

　　第五章青鸦军
　　裴长殷一路苦说无果，回了家便苦闷地一屁股坐在床上生闷气，他知道此时就算回去也来不及了，若是容与那边胜了最好，若是输了，恐怕尸体都凉了。
　　陆林也是皱眉心中作战，裴长殷今年已经十一岁了，再过几个月就要十二了。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那些事情是说还是不说呢？
　　生气半天，裴长殷突然想到，“林叔，青鸦印是什么。”
　　陆林叹口气，最后还是决定将实话对他说出来。“你还记得老侯爷给你小盒子么？”
　　裴长殷愣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会突然提起祖父，“记得。”
　　“去拿来，今天我要跟你讲一些事情。”陆林看了看外头，天亮之前，应该可以说完吧。
　　“林叔，拿来了。”裴长殷将一个小盒子放到了桌子上。
　　陆林点点头，将盒子打开，将里头的松石龙牙拿出来，“这个，叫青牙 隹（zhui）。”他一边说一边从柜子里头翻出了两个小瓶子。
　　裴长殷看陆林将其中一个瓶子在烛火上烤热，又将里头像是蜡一样的东西浇在了坠子上，接着从另一个瓶子中倒出粉末均匀地撒在蜡的表面。稍待半刻，青牙隹已经被完全包裹起来，陆林拔刀，用刀尖给坠子修了个大概的型，这样看上去就跟一个工艺粗糙的玉坠一样。
　　陆林将坠子串号递给裴长殷，“带好。”
　　被对方一连串的动作弄懵了的裴长殷乖乖将坠子挂在了胸前，又拿起来对着火光照了照，根本看不出里头是有包裹东西的。
　　“青鸦军是老侯爷的暗卫军，是当今皇上默许建立起来的。当时建立起来主要是为了探听靖王的消息，靖王你知道是谁吧？”陆林突然问。
　　裴长殷点头，“是皇帝的哥哥。”
　　“对，总之当时靖王也想争皇位，这只暗卫军就是为了对付靖王建立的，之后除了探听消息的青鸦又分出了暗杀与保卫的青牙，再后来皇上得到了帝位，老侯爷就想把暗卫全部交还给皇上，免得怀璧其罪。但是皇上只收回了保卫和暗杀的青牙，留下了探听消息的青鸦。”
　　裴长殷听的头晕脑胀，陆林只好蘸着茶水在桌子上给他写出了这几个字。
　　陆林指了指他身上的青牙隹，“这个坠子就是调动青牙的符令，那枚青鸦印就是调动青鸦的符令。因为青鸦军只提到了青鸦，所以外人都以为青鸦军只有青鸦，而青鸦印则是青鸦军的全部。”
　　裴长殷点点头，怪不得拿刀人要抢青鸦印，“那只要拿到青鸦印就能调动青鸦么？”
　　“没错，整个青鸦军只认符令不认人。”
　　“那皇帝岂不是很危险，如果坏人拿了符令……”
　　“青牙隹只有侯府子嗣可以持有，外人拿了也没用，而且皇上也有同样的青牙隹，命令相悖时，以皇上为先。”陆林像是想起了很久前的事情，“本来老侯爷是想将这枚青牙隹带入陵寝的，但因为你，他并没有这么做。”
　　“因为我？”裴长殷不解。
　　陆林像是下定决心一般，在裴长殷身前单膝跪地，大手握住了他的小手，望着他的眼睛认真道，“我并不知道将这些告诉你是不是个正确的决定，但是既然已经有人想对你动手，我认为你还是知道的好。如果我哪天不在了，你也有个方向，不会傻傻的被人杀掉。”
　　“你不在了？那是什么意思？”裴长殷震惊，他隐隐能明白陆林所说的不在了是指的什么。“我为什么会被人杀掉？”
　　陆林摇头，“我不在了不是重点，重要的是你不能不明不白被人杀掉。”
　　“这回你应该也听见了，那人拿到青鸦印之后说了一句话。”
　　裴长殷点头，“他说血脉不能留。”
　　“他说的血脉就是安定侯府世子，也就是你父亲的那一脉。”
　　裴长殷还不是很懂，他只记得祖父跟自己说过，父亲是个并不聪明的人，未与母亲成亲便有了自己，之后失足而亡。
　　“老侯爷最疼爱的就是世子，世子没了以后最疼的便是你。世子他……并不是失足而亡！”
　　“什么？！”裴长殷震惊，“那我爹是怎么……”
　　“当时老侯爷派出青鸦去查世子失足的事情，奈何只有蛛丝马迹，所有知情的人都暴毙而亡。只查出来当日在翎子山上世子是跟另外一个人一起的，极有可能是那个人将世子推了下去。”
　　“到底是谁，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爹，我爹他……”裴长殷想说以他爹的状况根本不可能跟人结怨，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眼眶中的眼泪再多说一个字都会掉下来。
　　“因为你爹死了，世子就可以另选他人了。”
　　裴长殷一时未反应过来，“林叔你是说……”
　　“那么一点点的线索都指向了二夫人和二公子。”陆肃之的原配大夫人柳氏去世的早，只留下陆语庭一个孩子。后来陆肃之又娶了许氏做续弦，而这个许氏便是二夫人。因为陆肃之悼念亡妻，所以整个侯府全都称许氏二夫人，陆语堂就是二夫人唯一的一个儿子。所以可想而知，如果陆语庭死了，那么受益最大的将是陆语堂，毕竟他是陆肃之仅剩的嫡子。
　　“老侯爷正是担心连你也被歹人灭口，所以一直对外宣称你是旁支抱来给世子承继香火的，即使是这样，他也没有将你加在族谱之中，可见有多小心。侯爷去世之前曾对我说，他恨自己走到这个位置却连最爱的儿子都保不住，所以他让我在他去世之后带你远离皇都，只过平常人的生活，虽不奢华权重，但平安常乐就好。”
　　“祖父他居然考虑了这么多。”
　　“可是即使我们躲到了这里，他们还是追了过来。你可知道是为了什么？”
　　“青鸦印？”
　　“对，青鸦印！”陆林点头，“我将青鸦印给他们，也是希望他们可以不再来骚扰我们。他们以为青鸦印是老侯爷对继承人的认可，还好他们貌似并不知道青牙隹的存在。”
　　“难道青牙隹才是么？”
　　“青牙隹是老侯爷去世前与皇上定下的一个约定，只有拿着青牙隹的人才是老侯爷认可的陆家人，它既是一块免死牌，也是一块有求必应牌。”陆林站起身，拍拍裴长殷的肩膀，“所以，好好收着它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拿出来用。我也希望，永远不要再有人知道青牙隹的存在。”
　　裴长殷突然觉得颈上有万斤重，不禁用手去摩挲坠子。
　　“好了起来吧，收拾东西，天快亮了，城门一开我们就走。”
　　“走？去哪？”裴长殷不解。
　　陆林已经开始把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往外拿了，“当然是离开这里去个更加僻静的地方，他们这次失败了没有杀掉你，肯定还会来第二次的。”陆林突然停下来，“还有不许去跟任何人道别！”
　　裴长殷刚想着去跟二虎说以后再也不能跟他一起斗根了，“可是……”
　　“没有可是，你去道别，只会给他们招来祸害，好好想想吧。”
　　想了想后果，裴长殷放弃了告别的念头，一边收拾东西，却一边又想起了容与，“林叔，你说容与还活着么？”
　　陆林想了想回答道，“他会没事的，我瞧他身边像是青牙的人。”
　　“什么？青牙？”裴长殷一时不能消化，“你是说后来射箭的那人是青牙的人？”
　　陆林点头，“我刚刚未曾跟你说，我以前便是青牙的人，后来老侯爷出于种种考虑才将我从中摘了出来，自然对他们有一些了解。”
　　“那……容与又是什么人，既然跟青牙有关系，那他难道是皇亲国戚？”
　　“大概吧，也许是跟皇上关系很近的人，不然哪里动用的了那么多青牙。”陆林笑道，“你看你一个侯府后辈，只能带我这么一个除了名的青牙。”其实陆林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在猜测，这容与怕是皇子了，但究竟是哪位他却猜不出来。回头看了一眼没心没肺的裴长殷，他决定还是不细说给他的好。

　　再看树林中，射箭之人是沈元，他与沈方等人确实俱是青牙，而容与也就是李余修则是当今陛下的第三个儿子。李余修与李余茂是静妃的双胞胎儿子，两人被皇帝派往边陲督战，可这么小的两个孩子连战争恐怕都不懂又哪里能督战，其中文章便大了去了。皇都早已经众说纷纭，到底用意为何，怕是只有皇帝自己才知道了。
　　沈元、沈方等人与拿刀人一战，他们没想到拿刀人武艺竟然如此高强，围攻之下虽然受了伤却带着青鸦印全身而退。沈元担心皇子的安全，没有追敌。
　　“三皇子，是否有恙？”
　　“无事。”李余修摇头，碰了碰自己的脖颈，有些火辣辣的疼。
　　沈元自责，想要请罪却被李余修拦了下来。
　　战事结束，远处林子里飞奔出一个矮小的身影，“啊啊啊啊，哥啊，你没事吧！”
　　李余修看了李余茂一眼，没说话。
　　但这一眼却看得李余茂心虚极了，“哥！你脖子流血了！”
　　“还乱跑么？”
　　“不……不敢了……”两次瞎玩害的亲哥被绑架，李余茂实在是再也不敢了。
　　李余修见弟弟手里居然还拿着那个糖老虎，不禁问，“好吃么？”
　　“啊？”李余茂一时没反应过来，傻傻点头，“好……好吃啊。”
　　“那你赶快吃吧，以后就没机会了。”李余修说着眼睛看向了远方。
　　李余茂被吓得够呛，“哥你要干什么啊，为什么我以后都没机会吃了，哥你是要打死我吗？”
　　“四皇子，是我们要离开这里了。”沈方小心地在李余茂耳边解释。
　　“哎，这就要走啦……”李余茂万分不舍。
　　“那你自己留在这吧。”
　　“不不不，哥我没有舍不得，我们什么时候走？马上走！”

　　另一头，天刚蒙蒙擦亮，陆林便一骑轻骑带着裴长殷出了城。
　　“林叔，要是能带着那颗柿子树就好了。”裴长殷回头去看已经渐渐远去的城门，他摸摸怀里的一兜柿子，眼睛有点酸，在这里生活了四年，实在是不舍得走。
　　“没关系，等我们落了脚，再种一棵更大的柿子树！”
　　“真的吗？”
　　“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