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得良宵》Anya牙

27、典身卖命

　　第二十六章典身卖命

　　裴长殷虽然惋惜不能借机去安定侯府，可公务在身，也没有法子。与陆清卓道了别，就骑马往皇宫赶。

　　谁知延和帝正与右相商议政事，他只能在宣政殿的西暖阁候着，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等到李公公来喊他时，裴长殷早已是饥肠辘辘。

　　“今日考场可还安宁？”延和帝挑开封条，随手拿了份试卷，随意地看着。

　　“安宁，都井井有条按部就班。”裴长殷想了想，还是没有将李余修送苹果的事情说出来。

　　延和帝却突然问，“豫王到了么？”

　　“到了。”裴长殷点头，好话还是要说的。“豫王爷说春闱乃是大事，事关朝廷生息，就算身体抱恙也一定会按时来主考。”

　　延和帝听他这么说，也就没再多问什么，照例赏了他一道宫廷烤乳鸽。

　　裴长殷领了烤乳鸽，又跟上回一样，去了豫王府。

　　与前几次不同，这次裴长殷没有贸然前去，而是先把马放了。他骑的这匹是老马，俗话说老马识途，这马虽然跑不快，但放了缰绳就能自己跑回家。

　　这些日子，裴长殷已经意识到了有人随时随地跟着他，起初他装作并不知道的让对方跟，后来他渐渐摸索出了一些细节，这些人很可能是青牙的人。青牙隹在自己身上，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延和帝在监视自己。这是为什么他完全猜不到，若是平日也就任他们跟着了，可今天要去见李余修总归是有些不方便。

　　陆林说过，裴长殷在隐藏方面是极有天赋的，因此没几个街道，青牙就跟丢了裴长殷。

　　裴长殷从窗子闪进来的时候李余修正在书房看书，看到突然出现的人，脸上难得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将手里的食盒往李余修桌子上一放，裴长殷开门见山道，“李余修，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李余修将手里的书夹好木签合上后放回了桌子上，抬头看裴长殷，“陆大人请说。”

　　“不要叫我陆大人，”裴长殷认真地说，“你真的不记得我裴长殷了？”

　　“裴长殷？”李余修垂目，似乎是想了一下，“我只知道你是陆清宵。”

　　“我不知道你是为什么忘了我的事情，”裴长殷很平静地说，“我在来的路上想了很多……”

　　李余修没说话，只是听他说。

　　“咱们过去是很好的朋友，不然我也不会知道你小字容与，对吧？”裴长殷絮絮叨叨地念着，“我们小时候曾经一起玩，你算是我仅有的两个朋友之一。”

　　听到之一两个字的时候，李余修不自觉地眯了眼睛。

　　“你一定以为这半年来我一直与你作对是不是？”也不等李余修回答，裴长殷嘴上没停，“我这个镇抚使是皇上封的，我做的事情自然也是皇上吩咐的，这样你还不明白么？”

　　“我明白。”李余修语气平淡，“但这朝廷中的事情，你又明白多少呢？”

　　“是，我十多年都长在乡野，不懂这朝堂上的纷争谋虑，但我只知道在其位谋其职。”裴长殷说的坦荡，“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很正直的人，心中充满对大周的抱负，可你现在做的事情让我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着傅春智贪污贡银？又为什么在武举上帮人作弊？这不是蛀虫才会做的事情吗？”

　　“陆清宵，说太多了对你没有什么好处。”李余修突然站了起来，一把将裴长殷拽过去按到了椅子上。“你也说了，在其位谋其职，你只要管好自己那摊子事儿就好了，我的事情你管不了也不要多事插手。”

　　“李余修！我这是在劝你悬崖勒马。”被李余修居高临下地盯着，压力倍增，但是裴长殷还是低声呵道，“我们是朋友，难道我要看着你步步错吗？”

　　“你又哪里知道何处是悬崖，谁又是该被勒住的马？”李余修轻笑。

　　这话眼看是谈不下去了。

　　裴长殷觉得心累，既然劝不动，那就只能用实际行动去阻拦了。

　　李余修见裴长殷那副一句话不说往外走的样子，就有了些预感，“陆清宵……”他说的有些艰难，“别再掺和我的事情，不然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裴长殷只是顿了一下脚步，头都没回。

　　“这是我最后一次跟你说这样的话。”

　　裴长殷来的跟走的一样悄无声息。李余修一回头，看到了桌子上的食盒。“沈秋。”

　　“在。”

　　“把这个给他送去。”

　　沈秋接了食盒出了门。

　　李余修坐下来想继续看书，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没过一会，沈秋拿着食盒又回来了。

　　“他不要？”李余修满脸疑问地看着沈秋。

　　沈秋的脸上却带着特别严肃的表情。

　　李余修意识到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心中一沉，“他怎么了？”

　　“王爷别急，陆大人他……应该没事。”沈秋虽然想说裴长殷没事，可话到嘴边自己却也不敢说了。“是这食盒有问题。”

　　李余修从椅子上又站了起来，沈秋将食盒放到桌子上，打了开来。李余修看过去，是一只烤乳鸽。

　　“什么问题？”李余修没敢贸然下手。

　　沈秋用随身的匕首将食盒中飞禽的肚子挑开，里面是调制的酱料。“这不是乳鸽，而是乌鸦肉。”沈秋解释道，“里头的酱料也是特殊的，这是针对青鸦做的啊。”

　　“对青鸦？”李余修想起了那次自己与裴长殷被绑架似乎就是因为青鸦。

　　“这道菜是青牙特制的，吃了之后乌鸦就不会再接近此人，如果是青鸦的人食用，那就意味着他没法再联系组织了。”沈秋将他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我也是当初出过一次任务才偶然知道的。”

　　李余修紧皱眉头，“会对人有伤害么？”

　　“青鸦的人吃了最多是不能联系组织，一般人吃了却会伤及内脏，不过王爷放心，我刚刚看了，这道菜陆大人一点都没动过。”沈秋以为这句话能够让李余修安心，却没想到李余修狠狠地砸了下桌子。

　　李余修清楚的记得，武举结束后，他回府看见裴长殷在吃的好像就是禽类，而且拿装东西的食盒与这个一模一样，同样出自御膳房。

　　“可有化解的法子？”

　　沈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难道陆大人吃过了？”他想了一下，“如果吃的不多倒是容易解，只再需要一只乌鸦，栝楼白矾和麒麟竭缝入鸟腹中，熬制后全都吃下去，连服五日就无大碍了，再调养些日子就恢复如初了。”

　　李余修心中也没底，他只看到了那一次，裴长殷之前到底吃了多少他根本不清楚。“你现在就去准备，熬好后与我去一趟陆府。”

　　沈秋领命而去，李余修却陷入了沉思。很明显，这东西是延和帝给裴长殷的。李余修猜测也许延和帝是不想裴长殷与青鸦联系，不然如果想要他死的话，方法有很多，犯不着费事用这乌鸦肉。那也就是说，延和帝不知道青鸦印已经不在裴长殷手上了。

　　这事情看似简单，却越想越复杂。裴长殷很可能早已经陷入了一个危险的牢笼却还不自知。

　　李余修暗骂一声，像只暴躁的狮子一样在屋里走来走去。

　　沈秋准备乌鸦汤用了两个时辰，等他拿着瓦罐来向李余修复命时，已经丑时了。

　　李余修也没耽搁，带着沈秋就去了陆府。

　　裴长殷回家后也是辗转反侧，好不易迷糊着了，还没睡深就听到了动静，他一个激灵起来，摸到枕边的剑刺向了来人。

　　裴长殷的武艺一向不好，李余修轻易就制住了他。沈秋则将瓦罐放在桌上，点上了灯。

　　“怎么是你？”裴长殷满脸惊讶，他感觉自己的府邸真是筛子一样什么人都要来一下了。

　　李余修见被自己困住的人卸了力道才放了手，却将裴长殷推到了桌子边，“把这个喝了。”

　　裴长殷好奇地看向那个瓦罐，沈秋急忙将盖子打开，将里头的东西倒在了碗里。“你这是什么意思？”大半夜的来找自己就为了送一罐肉汤，这是来道歉的？那方式未免也太奇怪了。

　　李余修却将裴长殷按到了椅子上，手里摸出一把匕首架在了他脖子上，“没什么意思，把这个喝了。”

　　“这是什么东西，毒丨药？”裴长殷几乎是震怒，若是好东西，也不会这样用刀逼自己喝了吧。

　　“对，我对你不放心。”李余修一语双关，“你掺和的事情太多了，喝了这汤我才能安心。”

　　裴长殷心中一凉，冷笑，“什么汤？断魂汤？还是绝命汤？”

　　“典身卖命汤，别废话，快喝！”李余修随便编了个名字。他也是逼不得已，他不能对裴长殷提青鸦的事情，那也就等于承认了自己还记得他。而如今却并不是与他相认的时候。

　　“陆大人放心，这汤喝不死人，只是你以后不能不听王爷的话而已。”沈秋在一旁配合着。

　　裴长殷心中气恼，但刀在脖子上，自己又不能赌气就去死，只好一口一口的将整罐汤都喝了下去。最后李余修还让沈秋将罐子倒了过来，直到里头一滴不剩，才放下了手中的匕首。

　　“满意了？”裴长殷将空碗扔到了桌子上。

　　“明天来我府上喝汤。”李余修收好匕首，“乖乖的，别逼我再把刀子架在你脖子上。”他是真的不想再做这样的事了，拿着匕首时，他真怕裴长殷倔强劲儿一上来直接就往刀刃上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