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青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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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陈词把一些琐碎事收拾妥当，已经将近黄昏了。他在厨房里找到一个药篓，虽说是有些旧了，却不耽误事，想是陈斯年曾经用过的。
离住处不远就有些草药，跟普通的草混杂在一起，刚开始陈词还担心自己根本分不清药草和普通草，后来发现全是多心了——陈斯年给了他过去的记忆，当然包括这些草药的辨别知识。
姜尽崖寸步不离地跟着陈词，穿着普通衣物的天策弟子怀里没了长枪，却多了个药篓，陈词采草，他就帮忙接着，两人晃晃悠悠，不久就走到了花海。
花海的风是香的，剑三的设定里，花海只有最璀璨的春季，那陈词穿进来的这个世界会不会有夏秋冬？远处传来的鹿鸣让陈词顿了顿身形，他眯眼抬起头，看着碧蓝的天和远处的三星望月，想到未来的日子，轻轻叹了口气。
肩膀突然传来热度，陈词颤了下，转头发现是姜尽崖的手。那只手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衫传给陈词，连带着身后有如实质的目光一起，让陈词有些不知所措。
“尽涯……徒弟？”陈词转头看他，试探着问道。
然而让他意料之外的是，身后人突然笑了。姜尽崖的嘴角挑起一道弧度弧度，暗沉的眸子里有黄昏的细碎光芒，看不出任何情绪，而他俊朗的脸依旧摆着一副严肃表情。陈词有些怔愣，回过神来，却只觉得那笑带着些他看不懂的意味，似乎……有那么一点儿讽刺？
陈词一下子就慌了。他下意识动了动身子，挣开肩膀上那只温暖的手。
姜尽崖……刚才的笑到底是什么意思？陈词脑子里短时间内闪过很多不好的预感，却都被他一一排除，他只是记得昨天姜尽崖看着他时眸子里难解难分的情绪，和那只手抚摸他脸颊时的温度，他不愿意去做最坏的设想。
最坏的设想……就是眼前人并不是姜尽崖的这个角色或者姜尽崖本人，而是……另一个完全陌生的灵魂，这个陌生的灵魂占有了游戏里姜尽崖的身体，和他的记忆。
陈词拼命摇了摇头，就算这在旁人眼中有些莫名其妙。
“我……我们继续采药吧，”陈词低下头快步往前走：“过了这片花海，到落星湖那里就能买到新衣服了。”
身后响起脚步声，姜尽崖沉默地跟上了他，这让陈词有些尴尬。
然而这尴尬并未持续多久，就在两人一个闷声采草，一个闷声接过草药时，一道熟悉的声音老远响起：“师弟你怎么在这儿！”
“……”陈词黑线，怎么这人又找来了。他起身弹了弹灰尘，声音的主人也就是余味从远处冲过来，自动忽视姜尽崖后急吼吼地拽了陈词就要走。陈词一脸莫名，刚要跟着走，剩下一只手却又被姜尽崖拉住。
余味瞬间炸开了：“拽什么拽！赶紧把手拿开！！”
“……”陈词转身，送给姜尽崖一个抱歉的眼神，轻轻拽拽余味问道：“师兄，你别急，发生了什么？”
余味一脸不耐，翻了个白眼道：“谷主喊你呢。你赶紧让这个狗把你放开。”
“咳……”陈词吓了一跳，什么？谷主？东方宇轩？他脑海里浮现出那个常年在三星望月上打坐的身影，一时有些惊疑，导致余味喊姜尽崖狗他都没反应过来。
余味挑衅地瞟了眼姜尽崖，催促陈词道：“走啦师弟，咱别跟他站一起！”
姜尽崖还是面无表情，眸子里却有道狠戾的光闪过，这让余味下意识地缩了缩肩膀，当然，陈词并没有发现他两人的异常。
谷主有约，陈词定然是不能胡闹的，况且东方宇轩是剑三有头有脸的高级npc，说不准，能听到一些什么消息呢……陈词安抚性地反手勾住姜尽崖的手指，轻轻摸了摸，示意他松手。
姜尽崖看着他，用唇形说了句我等你，就真得松开了手。陈词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被余味拉着往三星望月的地方走去。
余味是个急性子，又被姜尽崖惹到了，一路一直抱怨着天策弟子有多烦人有多不好，陈词只是笑着静静地听，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可是心里的不好受只有他自己知道。
由于途中有短途驿夫，他们很快就到了三星望月脚下。
陈词被余味拉着，慢慢沿着楼梯往上走。三星望月如其名，地势很高，最高处萦绕着淡淡白雾，单是气势上就让人望而生畏。陈词胡乱想着他刚玩剑三时，还不知道三星望月里有纵云梯，自己一个人到处找着任务npc，急得不知所措。
身旁突然传来一声惊叫，吓得陈词一哆嗦，余味撒了手，一脸悲痛欲绝：“谷、谷主好像也有叫那个狗……”
“……”陈词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无语地看着余味，后者急匆匆往回跑，让他先自己去见谷主。
陈词倒是乐得清静，虽然还是很生气余味说姜尽崖是天策的狗，却也无可奈何。他悠悠然乘着纵云梯到了三星望月的三层，宽阔的平台上依旧是游戏里的模样，零星玩家在打坐，旁边舞/姬舞着自己的舞蹈，僧一行忙着指导几个万花小弟子修行的要点，而玩家似乎并没有发现僧一行在做系统设定之外的动作。
僧一行看到陈词上来了，他摆了摆手让小万花们先散了，待陈词走过来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伤好了差不多了就好，这是你那群不省心的师弟们，我忙着训他们，误了日子去看你，你别心里不舒服。”
陈词不太习惯npc对他的亲昵，轻轻侧了侧身子，低声道了句不会的，看在僧一行眼里，却像是陈词还在不开心。僧一行欲言又止，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说：“谷主在上面呢，你去吧。”陈词低头谢过他，就沿着楼梯一步一步往最高层走去。
东方宇轩并没有在楼梯最高处打坐，有小童引了陈词走进那个本该是紧闭着的殿室，这让陈词有些惊讶，正偷偷打量着周围，却听身旁小童轻声说：“谷主正在书房里，公子过去便是。”说完，便自顾自退了出去。
陈词有些紧张，但意识里却对这位谷主有着莫名的依赖，他深吸了一口气，走进了书房。
谷主正在案前写着什么，握着狼毫的手沉稳有力，脊背挺得很直，有着股文人的潇洒和傲骨。
“谷主，您找我有事。”陈词弯腰做了礼。
东方宇轩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只抬了抬眉，示意陈词旁边坐下。
陈词有些忐忑，他不安地坐下来，而谷主依旧在沉默地写着字，从陈词这个角度，并不能看到他写得是什么。书房内过于沉默，却并不显得尴尬，陈词安静坐着，脑子里控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然而不多久东方宇轩就收了尾，狼毫放到笔架上的声音像是打开了一个闸门。他起身走出书房，陈词也跟着走，一出门，便看到了等待在外屋的姜尽崖。姜尽崖随意地对东方宇轩拱了拱手，就把视线移向陈词。
陈词抿紧了唇。
东方宇轩在谷主位子上坐下，陈词陪着姜尽崖坐在了旁边。
“斯年，伤养得怎么样了。”东方宇轩先开口了，声音低缓有些苍老，却又有着无法被忽视的气势。
“回谷主，伤大体无事了。”陈词藏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捏了捏，他刚要开口求谷主出面治姜尽崖的嗓子，却又听东方宇轩道：“胡闹只会苦了自己。”
声音还是不大，也听不出情绪，但陈词知道，谷主是生着气得。陈斯年留下的记忆里，当初他离开万花谷前，在石梯下跪了很久，僧一行劝过他，骂过他，也帮着求过谷主，但东方宇轩一直到他离开万花谷，都不愿意再见他一面。
“斯年知道了。”陈词低下头，漂亮的眉眼上有些落寞。
一时有些安静，姜尽崖并不在乎东方宇轩的话中话，他毫不遮掩地看着谷主，后者也正眯着眼打量着这个一身煞气和狼性的天策弟子——却是姜尽崖先移开了视线，他一贯冷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眼底却有丝挑衅。
东方宇轩勾了勾唇，看向陈词道：“今天喊你们过来，还有一事。”
陈词抬起头，看着东方宇轩伸出手，宽厚的手掌上静静躺了块形状不算规则的普通石头。
“……”来了吗，穿越后的第一个道具？
陈词紧张到放缓了呼吸。东方宇轩不紧不慢地说到：“这块石头，你认得吗？”
陈词摇了摇头，又突然想点头，导致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东方宇轩又道：“你一身伤回谷那天，手里握着这个石头，还是裴元废了不少功夫才让你送得手。”
“哎……？”陈词双眼紧紧盯着石头，喉咙里有些干燥，这块石头，像磁铁一样，不断吸引着他，他甚至有种控制不住的，想要把石头拿到自己手里的欲望。
姜尽崖和东方宇轩都感觉到了陈词的不安。姜尽崖伸手握住了陈词的，而东方宇轩则是又问了一个问题：“姜尽崖，这块石头，你有吗？”
姜尽崖握着陈词的那只手收紧了片刻，而后什么事没发生一样继续无视东方宇轩。东方宇轩也不气他，只对陈词笑笑：“斯年，拿着它，看看有什么发现。”
陈词紧张地接过石头，几乎是瞬间，就被石头上滚烫温度烫得一哆嗦。
东方宇轩眯起了眼。
陈词咬了咬牙，刚想忍过去，石头的温度却突然低了下来。他还没来得及有所疑惑，整个意识便被一股异常庞大的力量侵蚀了，四面八方的压力肉眼无法看到，陈词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压力在毫不犹豫地挤压着他的意识，这滋味难受得叫他忍受不了。他大口喘着气，奋力挣扎着，不知道过了多久，身体的五感像是全没了，凭留被侵/略到灵魂深处的恐惧，眼前是一片死气沉沉的白雾，没有声音，没有生命的迹象，天地间无边无际的白像是片巨大的画布，这让陈词在难受的当口，还有心思去想如果真的是个白色的画布，那可要好好的填上点东西。
过了很久，也似乎只是一瞬，陈词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蜷缩着身体，努力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微弱地呼唤着姜尽崖的名字，却没有收到任何回声——他甚至都听不到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
刺目的光突然从头顶上照下来，陈词艰难地睁开眼，一眼便看进了一双异常深邃的眸子里。陈词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姜尽崖抱在了怀里，立时就闹了个红脸。他挣扎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们竟然还在谷主这里，裴元也来了，而他两人都是一脸的严肃。
陈词有些慌神，他紧张地看着手心里的石头，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样子，此时在他眼里却透着无限的诡异。
其他三人都没问什么，只等陈词自己开口：“我看到……看到大片大片的白雾……石头，这个石头一开始很热，很热。”
陈词晃了晃脑袋，想理顺下混乱的心绪。姜尽崖有力的手按着他的肩膀，温暖安心的感觉让陈词短时间内安了安心神，转而疑惑更大了。
如果这真的是系统道具的话，为什么是一片空白？难道，是让他自己去触发什么剧情？
——陈词就是偏执地认为，那个空白的空间，一定会被什么东西填充满。
“还有呢？”东方宇轩沉着眼看陈词，后者只缩在姜尽崖怀里摇了摇头。姜尽崖不动声色地护住了他，手上施力，想带着陈词便走。
东方宇轩当然察觉出姜尽崖的意图。他心中有些不快，更多的却是对陈词的担忧：“斯年，你别怕，不想说就别说。”裴元也靠近陈词，剜了眼姜尽崖后右手轻轻搭上陈词的脉搏——他在把脉，也在试着渡去内力。然而让他无法理解的是，陈词空空如许的丹田里不禁融不进一丝外来的内力，甚至有隐隐约约的排斥之感。
裴元想了想后，道：“斯年，今天我们都在这里，告诉我们，你受伤前都发生了什么。”
陈词胡乱地摇着头，嘴里喃喃着不知道，一双手紧紧抓着姜尽崖的衣襟，脑海里混乱得不成样子。
眼见是问不出什么事了，裴元摇摇头，退回到谷主的身旁，东方宇轩则闭着双目，猜不透在想些什么。
姜尽崖脸色极端阴郁，带起陈词来就准备走。陈词挣扎了一下，他咬了咬唇，看向东方宇轩，道：“谷主，这块石头……”
“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东方宇轩起身，背着手缓步走进书房，“姜尽崖，天策府不出无能之辈，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姜尽崖薄唇紧紧抿住，裴元则是有些不解地看向万花谷主。
东方宇轩不会察觉到他们的情绪，继续说道：“再过几天，有五毒弟子会来我们万花谷，斯年，想把他的蛊毒解开，就去找找他们吧。”说罢，进了书房合上了门。
而与此同时，一直有些发呆的陈词太阳穴突然一阵刺痛，一道冷冰冰的系统女声不知自何方位响起：侠士已完成【拜见谷主见青石】任务，并接取【苗疆异术暂解毒】。
陈词一下子愣住了：这……这是系统提示音？！手里攥着的青石又开始发烫，却是可以被接受的热度，他几乎可以确定这个青石就是系统道具了。这让他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对未知世界的恐慌也因此少了一些。陈词欣喜之余，本想试着再进入那个弥漫着浓厚雾气的世界中，却被拦着他的姜尽崖略带不悦地捏了捏腰，他脸红了红，轻轻笑出了声。
真好，系统没放弃他，姜尽崖也陪伴在身边。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青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