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酒无觞，一世荒唐》沈重楼

3、炼魂玉

　　“嘿，还真是个一等货。”
　　当铺油头粉面的胖老板拿着那玉把玩了许久，再看看宝丫头，他不禁疑惑道：“你这小叫花子，哪来的宝贝？是不是在哪户老爷家偷来的？”
　　“老板，我爹卧病在床，这玉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您看能给多少？”
　　“罢了，你哪来的，我也不关心。”说着胖老板将玉放下，冲宝丫头比了个“三”。
　　“三百两？”
　　“三千两，你莫去别家当铺问了，这玉成色好归好，但终究玉里有血，胆量差点的主儿不敢收，你放在我这儿吧，亏不了。”说着老板急匆匆扣住那玉，将打满补丁的帕子还给宝丫头，吩咐身旁小厮道：“去拿银票。”
　　“慢着。”
　　突然堂内传来一句叫住了那老板，宝丫头转身望去，这才看到黄杨木桌子旁坐着个白发老头，一身惨绿的袍子，眉宇间透着几分奸猾之气。只见他上前接过老板手中的玉佩，仔细看了许久，低声劝道：“老板，这东西收不得。”
　　“李先生，我见你今日是来喝茶的，便无心赶你，怎么，我这儿的事你也要管？”
　　眼看胖老板要发脾气，那姓李的算命先生忙俯身凑过来，贴在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只见他面色顿时煞白，像是握着只烫手的山芋，一把将玉塞进宝丫头手里，结结巴巴驱逐道：“你走吧，这、这倒霉玩意儿，我、我不收！”
　　“可是老板，我……”
　　“滚！快给我滚！”无来由的，胖老板喊了出来，声音尖得吓人：“来人，送客！快把她赶出去！”
　　“老板，五百两，我只要五百两，老板！”
　　没等宝丫头说完，方才坐着的几个小厮听言纷纷站了起来，推推搡搡把她往门口赶，像是根本没听到她如何挣扎。
　　终于等她出了房，那胖老板赶忙命人将大门锁死，颤颤巍巍问李先生道：“算命的，这事你可不能随便开玩笑，我亏件宝贝是小，被蓬莱宿海君知道，绝对非同小可哪。”
　　“林老板，凭咱们的交情，你还信不过我吗？”说着李先生又坐回桌旁，啜了未喝完的茶，接着讲了下去：
　　“不过这仙界的事，你们凡夫俗子不晓得也是自然，今儿我便说来让你开开眼：
　　传说上古有一奇宝，名作‘炼魂玉’，乃是开天神尊精魄汇聚而成，神尊临终前将玉分作五份，令五位弟子滴血于其上，从此便可获得他的神力庇佑，代他接管三界。这便是第一代的五仙君，宿海、映月掌上界，七弦、鸿蒙掌凡界，焚火鬼君一人独掌下界。
　　我在茅山修道的时候听说，每一任仙君都会滴血在炼魂玉上，虽说神力可以大增，但从此一半的命数却与玉关联在一起，人亡血褪，玉碎魂散。
　　按理说这样一来，炼魂玉必然是仙界诸君无比珍重之物，平日里都放在无人能及的地方，但偏偏鸿蒙君半点不把它当回事，饰物一般随意挂在身上。四十年前他去我道观的时候，我师父问起他此事，他竟丝毫不曾避讳，大大方方摘下来给我观中弟子把玩，当时我已是弱冠，记忆尤为深刻，绝对不会认错。”
　　“那小丫头送来的，当真是鸿蒙君的炼魂玉？”见李先生点了头，林老板又是一身冷汗，摆手否决道：“不可能！这么重要的东西，除非她要了鸿蒙君的命，不然根本不可能弄到手！更何况，仙君丢玉，这么大的事，蓬莱那边怎么会一点动静也没有，定是你多虑了。”
　　“多虑？林老板，那丫头的面相晦气得很，知道她爹为什么卧病在床吗？那都是叫她给诓的！若不是有沾了仙君之血的炼魂玉护着，她怕是早死在她爹前头了。”
　　李先生冷笑一声，将杯中的茶一口喝个精光，朝林老板勾了勾手指：“老伙计，方才我讲的那些，倒也算不得什么秘密，但接下来我说的事儿，你绝对不可能从外人嘴里听来。”
　　消息是从曾在蓬莱修仙的几个散人口中流出的，说是偶然看到映月君的炼魂玉，皓如冰雪，但其上竟点两勾血色，一艳一陈，年月似有不同。
　　这几人觉着蹊跷，便软磨硬泡问映月君殿里的小仙，终于打听出些端倪来：两勾血迹，一勾来自在位仙君，一勾却来自仙君钦定的继承人。
　　“炼魂玉灵力异常，一旦两人同滴鲜血在其上，便可相互感知彼此的状况，甚至共担生死，正是因此，历代仙君都会靠着炼魂玉来保护自己的继承人。”
　　说完李先生顿了顿，嘴角又扬起一抹笑意：“现下鸿蒙君丢了玉，不消多久定会四海寻觅，与蓬莱的人作对，咱们还没那个本事，但想得仙君庇护的亡命之徒定不在少数，咱们手里又握着玉的消息，依我看，这是条发财的路子。”
　　听完这段长篇大论，林老板许久没做答复，只是转身攥了桌上的两颗玉核桃，嘎啦啦捏在手里把玩起来。
　　伙计都退下去了，偌大的堂里安静的吓人，只有那核桃碰撞的动静，扰得李先生心烦意乱，拍案斥道：“我可不是来看你浪费时间的，这生意不求找不到同路的一起做，告辞了。”
　　“等等！”
　　眼看那算命的就要走，林老板赶忙叫住他，一把将手里的核桃拍到桌上，高声喊守在门口的伙计道：“给先生看茶，上好的铁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