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徐来》向随然

8、第 8 章

　　清风出来的并不快，还可以说是很慢，若不是曾经的职业关系，徐来恐怕就要进去找人了。可不知道为何，心上总像被什么牵扯着，迟迟无法动身。而换作从前，着实犯了大忌。
　　大概徐来的一大优点便是耐性十足。他站在原地隐去身影，观察着大门四周，却不见其他任何人出入。
　　一个时辰之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清风踏出门，刚掩上门，一转身就发现一个人影站在自己身后，堪堪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出声：“谁？”
　　“是我。”徐来一把抓住清风手腕往外一带，两人一个旋身隐进暗处。
　　“徐来……”清风眨眨眼，“你……”为何会在此处？
　　“你能来为何我就不能来？”徐来打断他，声音清淡，不见丝毫情绪。
　　清风心下不安，抬眼看他，那人脸庞隐在暗处，什么也看不清，他垂下视线咬咬唇，“我……”
　　“是来出诊么？”徐来轻声道：“这院子里哪个小倌病了？”
　　“我……”清风颤着唇欲言又止，低垂着视线，挣扎了一下，却无法摆脱徐来束缚。
　　“这么难以启齿？”徐来漫不经心，“即便是来寻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是，”清风抬头，快速打断，“我不是……”
　　“那是什么？”徐来咄咄逼人，捏着对方手腕不禁用力。
　　“我……”清风忍着痛，微微蹙眉。
　　“为何不说？”
　　“我……”清风咬牙，“这院子不过托我做些膏药，今日傍晚方才做好，所以晚上就赶紧送了过来……”
　　手腕忽然撤力，清风不禁“嘶”了一声。
　　“疼？”徐来蹙眉，抓起清风手腕放到眼前，“红了。只怕等下会肿。”
　　“呃？”清风惊诧，光线如此微弱。即便是门口悬挂的那两排大红灯笼也照不到此处啊，他如何见得自己手腕已经红肿？
　　“我们回去。”徐来伸手抱住清风腰间，提起一纵飞身上檐。
　　“啊！”脸颊刮过疾风，清风下意识惊呼出声，手指抓住那人衣襟不肯放松。
　　“没事，”望着屋顶上方开阔视野徐来笑了，附到那人耳边轻声说：“很快就到家了。”

　　清风落地的时候止不住的头晕目眩。徐来扶着他肩膀，柔声问：“哪里不舒服，头晕么？手腕还疼么？”
　　“没事。”清风站稳，深深吸气，转头看着身旁那人，“你这样……身体没事么？”
　　徐来看着他微微一笑，“不过几步距离，不碍事。”
　　清风怔怔看他，月色皎洁，照在那人半边脸颊如梦如幻，仿佛镀上了一层银霜，清冷而疏远，勾勒的线条嶙峋且俊朗，那唇边淡然微笑着实让人心酸。
　　“我们进屋吧，”清风别开头向内室走去，“我给你把把脉。”
　　徐来跟着进了清风卧房。清风点了灯，说：“坐吧。”说着翻出两个茶盅倒上茶水。
　　“伸手。”清风跟着徐来坐下，徐来却没有动作，反而拉过清风手腕，拉起袖子，“那只手腕还没有好，这只却又伤了……”
　　清风眨眨眼，呼吸有些紊乱，他舔了舔唇，想缩回手腕，却被人禁锢着无法动弹。“不要紧的，上点药就好了……倒是你的伤……”
　　徐来闻言抬头看着那人，微微勾起嘴角，“我的伤？”
　　“嗯，”清风点头，“你内息不稳，实在不该随意调动真气，若是……”
　　“无碍。”徐来摇头，“不过贱命一条，无牵无挂。”
　　清风愣了愣，腾得跳起来，“徐来怎可以这样说？众生皆平等，我们都该爱惜自己。即便已经没有亲人，无依无靠。”
　　“莫非……”徐来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清风也是孑然一身？”
　　清风缓缓坐下，别开视线，苦笑着说：“何止……”
　　徐来端起茶盅喝了一口，“清风……我有一事相告。”
　　清风转头看他，眼带询问，“请说。”
　　一股无名力量在胸腹鼓动，煽动着澎湃。徐来压制着却发现自己面对这个人就有坦白的冲动。这种力量陌生无比，甚至令人害怕。那是可以让他置之死地的力量。
　　说还是不说？为何要说？
　　是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对待？关怀着不问任何。
　　徐来此时脑中略过，是清风手腕狰狞的伤疤。
　　徐来抬头，那人清澈的眸子望着自己，灯光流连，颤淀淀印出一潭光华。徐来清了一下嗓子，说：“你知道我为何被人追杀，为何身中奇毒？”
　　清风望着他，缓缓摇头，“江湖之事，楚某并不过问。”
　　“那你可听说过幽旻宫……天字一号杀手尉迟徐来？”
　　清风一怔，不可思议得望着眼前俊朗的年轻人，他竟会告诉自己？
　　“清风害怕了？”徐来盯着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丝情绪。
　　“哦，”清风回过神，“我只是有些意外，我……”
　　“我不是有意隐瞒。”徐来道。
　　“我知道，”清风茫然的点头，重复着，“我知道。”
　　“然后呢？”徐来看着他，缓缓道。
　　然后？清风一怔，什么然后？
　　两人对视半晌，徐来忽然笑了，站身道：“在下明白了。不打扰先生休息了，告辞。”
　　清风看着他离开，还帮自己掩上了门，坐着越想越奇怪。心下不耐，飞奔出门。

　　“你在干什么？”清风来到徐来门口，没有敲门便直接推门进去，却见徐来站在桌边，桌上是摊着的包袱。
　　“如你所见，”徐来没有回头，继续手上的作动，“我在收拾东西。”
　　“为什么要收拾东西？”清风走过去，按住包袱，“你的伤还没有好。”
　　徐来转托头看着那人，微微蹙眉，“楚大夫……”
　　清风一怔，楚大夫？
　　“你刚才可不是这样的态度，”徐来淡漠的看着他，那人的眸子乌黑发亮，卷翘的睫毛颤了颤，流露的是全然的无辜和茫然。徐来心下叹息，被这样一双眸子盯着，任凭铁石心肠都要丢盔弃甲化作绕指柔了。
　　“我刚才什么态度？”清风问。
　　“先生没有回答在下的问题……”
　　“呃？”清风越来越糊涂，自己究竟做了什么让这人如此反应？
　　“先生知道了在下的身份，不是害怕被连累么？不然方才在下问道‘然后’……先生并未作答。”
　　清风看着他，神色变化多端，惊诧，困惑，苦笑……最后不可抑制的笑了起来，“徐来，我不回答是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而非害怕要你离开，而我也并不觉得你的身份对于我来说有多大不同。”清风止住笑，定定看他，“楚某不是江湖中人，并不懂得那许多江湖规矩。只是……”
　　“只是什么？”徐来挑眉，下意识出声询问。
　　清风垂下视线，想了想道：“只是徐来这条性命可以说是我捡回来的，那么……你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徐来微微蹙眉，“在下身无长物，只怕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事物报答楚大夫。”
　　清风望着他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你们从小到大生长的是何种环境，接触的是何种事物，但是，请你现在通通忘记。”他顿了一下，别开视线接着道：“我是一个大夫，我所希望的就是我救助的病人可以痊愈，所以……”清风笑了，本该清秀的脸庞却不知为何带上了一丝蛊惑，妩媚着让人神思恍惚，“你对我最好的报答就是好好养伤，健康的离开。”
　　徐来望着他，半晌没有说话。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那些怎么也抓不住，他颤了颤唇，拱手道：“多谢先生……”
　　“还叫先生？”清风别开头，脸带不悦。
　　徐来笑了，“清风。”

作者有话说

　　2008-05-24 16:28: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