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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算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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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聂铎轻唤了声凤殷。
凤殷蓦地回神,朝他走去。
蒋沉手中的花束就那样孤零零地落在空中,一时间蒋沉的脸色难看极了。
凤殷走近后聂铎行了一礼,道:“卑职奉陛下之命前来保护殿下,日夜兼程赶来。”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副场景。
他脸色苍白,一身寒气,发丝和眉眼仍结满赶路时的霜雪,眼中似有抹不尽的悲伤,就这样直直地看着凤殷,让凤殷不敢回视。
凤殷的喉结滚了滚:“辛苦了。聂统领一路风|尘先去歇息吧。”
于德听了凤殷的话便道:“奴才叫人带聂统领去歇着。”
聂铎却是没动,看向后面的蒋沉。那束花太过扎眼。
蒋沉感觉到他的目光,冷笑着走来,阴阳怪气:“聂统领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聂铎立马垂眸:“是卑职扰了太子殿下的雅致,请殿下责罚。”
蒋沉:……聂铎这话不像是认错,倒像是在凤殷面前卖惨。
果然,凤殷不但没有罚他,还将自己的斗篷披在了他身上:“你赶路赶了几日,其他事情稍后再说。”他的指尖无意划过聂铎的发丝,竟是寒意沁骨。
他又对旁边的小太监说:“带聂统领下去吧。”聂铎的眼神太过……太过……他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只是一时不太敢面对这个眼神。
凤殷说罢出去了,蒋沉也追过去。在他经过聂铎身边时,聂铎的眼神突变,以只有蒋沉听到的声音说:“我等着蒋世子将那一箭还给我。”眼若寒冷,透彻骨髓,哪还有半分方才的认错无辜?
“呵呵。”果然是装的。
蒋沉扯出一抹冷笑:“聂统领真是好演技啊,那我自然不会让聂统领失望。”那一箭他必定是要讨回来的。
聂铎在小太监的带领下到安排的房间。
蒋沉追上凤殷,再次将手中的花举到凤殷面前:“这束花可是我亲自挑出来的,太子殿下还没收。”
凤殷没说话,他本就没打算收,聂铎的出现更让他没了收下的念头。
于德十分有眼色,上前一步接过花,道:“世子将花给奴才吧,殿下不便拿着。”
蒋沉蹙了蹙眉,虽有不满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好给凤殷介绍起种种花朵。
凤殷静静地听着,状似无意地问:“蒋世子为何找了那么个偏僻的别苑?孤听说那可是流民之地。”他知道蒋沉已经得知他去过那个院子,蒋沉也知道他已经知道,倒不如挑明了说。
蒋沉的声音陡然而停,似是想起什么,笑了笑才道:“倒是没有什么原因,只是偶然发现的,感觉很特别。殿下是喜欢那个院子吗?若是喜欢,送给太子殿下也无妨。”
凤殷没有应,捻起一片花瓣在指尖揉碎,花汁染红他的指腹。蒋沉的防范心很强,即便他已经猜出蒋沉带着上一世的记忆,依旧无法从他的话中读出什么破绽。
他派去调查蒋沉的人也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似乎很难查到什么了。
或许可以转个方向?从他身边的人开始查?
凤殷回神:“花孤收下了,蒋世子便回去吧。”
“太子……”凤殷好不容易见他,蒋沉自然不愿意就这样走了,但凤殷并没有再给他接近的机会,头也不回地让羽行军把他请了出去。
看着蒋沉出去后,凤殷才在无人处他对于德道:“再派人去查查蒋沉身边的人,他的小厮、贴身婢女,还有亲生母亲,只要跟他关系近的都要查。”他并非蒋金印的夫人或小妾所生,只是养在室外的外族女子生的,要不是府中的两个儿子接连去世,根本轮不到蒋沉接任世子之位。
“是。奴才马上派人去。”
回寝宫的路上经过聂铎的房前,凤殷不禁放慢了脚步,脑中闪过聂铎那张满是冰霜的脸和望不尽悲伤的眼睛。他心中微动,问守门的小太监:“聂铎可睡下了?”以聂铎脸上的霜雪,至少三五日没有合眼。
小太监回道:“回房门后就睡下了。”
他屏退众人,鬼使神差地推开房间走进去。
聂铎已经睡下,呼吸平稳,眉眼发丝的冰霜化尽,苍白的脸色好了许多。想到方才触到的冰冷发丝,他抬手抵在聂铎额头,没有发烧,心放到了肚子里。
正要收回手,聂铎却是乍然睁眼,猛地握住他的手腕。一双眼睛分外明亮,哪有半分睡意。
太子关心属下,合情合理,凤殷却无端升起被抓包的囧感,第一反应是收手,但手腕被抓得太紧,动不得半分。
不得不对上聂铎的眼睛:“你没睡?”
聂铎嘴唇动了动:“睡了。殿下进来时又醒了。”
凤殷升起恼意,醒了不睁眼?害他做这种事惹笑话!不由得瞪了聂铎一眼。
似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聂铎道:“只是太累了,睁不开眼,嗅到太子殿下的味道很安心。”凤殷身上没有多少蒋沉的气息,两人并没有近距离的接触,他很高兴。
他这般说凤殷倒发不起脾气了,转而想让聂铎放开他,却见聂铎又不受控地闭上了眼,似乎又睡去了。看来他的确太累了,只是天生的警觉让他醒了片刻。
他心中不忍,任聂铎抓着手腕睡去。
聂铎的气息再次恢复平稳,抓住他手腕的那只手也逐渐没了力气,应是睡着了。他的指尖在聂铎脸上划过,自言自语:“你好像瘦了些。”然后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立马收回手,怕被再被聂铎看到。
他一出门聂铎便睁开眼,指尖抚上方才被他触摸过的地方。
在得知殿下从北疆来信后,他便又请求天启帝让他前来北疆,在聂姝的帮助下,天启帝总算松口。为了早些见到凤殷,他脱离同行的羽行军,快马加鞭少有歇息,终于在十日内赶到。
然而一到来看到的就是殿下和将沉的和谐一幕。
那一刻他想杀人。
幸亏他来了。
聂姝说的对,他不能放手,他或许可以做的过分一点。
……
为训练将士,蒋金印规定每月各营间有比赛。又到比赛时间,凤殷被邀去观赛,左右分别坐着聂铎和蒋沉。
因已是决赛,上场者的水平皆是不俗,打得非常漂亮,凤殷出手赏了不少人。
待比赛结束场上的氛围依旧十分火热,有人叫嚣着要上场。聂铎突然开口:“蒋世子敢不敢与我比一场?”
凤殷心头一震,如此挑衅的语气、惹怒人的话语,实在不是聂铎的性格。这是在北疆,他与蒋沉又有旧怨,惹怒蒋沉对他没有好处。聂铎的挑衅太不理智了。
他凝眉间蒋沉却已应话:“若不比岂不是怕了你?”
二人之间刀光剑影,比武台下已经有人喊起来,期待着两人比一场。这氛围若是不比怕是下不了台了。
凤殷叹气,他若是拦肯定可以拦住,但这次虽拦住了,以后呢?以两人势同水火的架势,不比一场是决不罢休的。他在,尚且可以把控局面,他不在,恐怕会更糟糕,倒不如让他们现在比了。
他左右衡量,最后道:“那你们便比吧,孤做见证,点到即止,不可见血。”
“好。”两人皆是应下。
聂铎走向中间的兵器台,在弓箭前略停了下:“弓箭就算了,在凤阳的时候已经和蒋世子比过一次,再比就没意思了。”语气表情又是挑衅意味十足,凤阳的那次他可是穿了蒋沉的肩胛骨,这时候提起来,分明就是刺激蒋沉。
果然,蒋沉被他激到,噌地站起,抓起身旁的长枪:“这次比枪!公平!”他们两人都不擅长枪,对谁都没益处。
“好!”聂铎答应下来,说话间抽出武器台上的长枪。
蒋沉在北疆军营早有声名,聂铎随军时也曾留下赫赫威名,即便远在北疆也是有人听过的,所以两人一说要比试,周围的人几乎全围上来了,叫好声震天,不一会就被围得里水泄不通。
两人的枪使得的确不如箭好,刚开始还稍显生疏,待熟悉后才精彩起来,你来我往不分胜负。但终究是聂铎占了上风,一炷香后聂铎的枪尖直指蒋沉喉咙,结束了这场比赛。
“蒋世子输了。”聂铎冷冷地看着蒋沉,嘴角带着嘲讽的笑,指着蒋沉喉咙的枪尖长久没有收回,“蒋世子真的有能力报那一箭之仇吗?”
蒋沉的眼睛瞬间就红了,抓起枪不顾喉咙前的枪尖就要冲聂铎攻来。
凤殷眼皮一挑直觉不好,拿起身旁的箭便射出,将两人手中的枪奇奇射断,这才稳住场面。
担心两人再打起来,他翻身越下高台将二人分开:“胜负已分,无需再打!”
蒋沉十分不服,恨得咬牙切齿,但凤殷亲自出面阻止,他也不好坚持打下去,只能道:“好,那我等着跟聂统领下一次的比试!”说罢丢下手中的断枪扬长而去。
围观的军士见他们世子竟然输了,各个悻悻,一窝蜂散去。
练武台上只剩下凤殷聂铎两人。凤殷沉声道:“你不该挑衅蒋沉。”
北疆是蒋金印的地盘,蒋沉要想对付聂铎可比凤阳方便多了。他本打算今日打一场消消两人间火药味,却不想聂铎赢了还要再次激蒋沉,这下更糟了。
他以为聂铎会给他个解释,结果聂铎只是垂首低眸,乖乖认错:“殿下说得对,请殿下责罚。”
“你!”凤殷再大的脾气都被他弄没了,都不知该如何说他了,最后只好摆摆手:“罢了罢了,只要记住之后蒋沉若找你约战绝不可迎战,也绝不可再跟他发生冲突。”
“是。”聂铎十分听话。
“回行宫吧。”凤殷无奈地瞪了他一眼。
聂铎低头淡笑,他就是想激怒蒋沉,激起蒋沉对他的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以蒋沉的性格,已经不需要他再做什么便会出手了。
北疆四季天寒,山上的雪常年不化,应蒋金印之约,凤殷前去爬山观雪猎狐。
猎狐时需分开,与聂铎分开前凤殷提醒他:“别落单。”狩猎是个伤人报仇的好机会,况且上次聂铎赏伤了蒋沉就是在秋猎时,以蒋沉的性格想要报复回去极大可能也是选在打猎时。
聂铎嗯了一声策马离开,他已经注意到蒋沉的几个手下偷偷跟着他,但只当什么都没发现,专心打猎。
他到了片空旷地,开始还有三三两两的人,不一会竟全都散了。他知道蒋沉马上要来了,假装离开,果然不一会蒋沉朝他而来,毫不拖泥带水,搭弓射箭,而弓箭对着的正是他。
“这一箭还给你。”将沉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
他没有反抗,任由箭穿进左肩,将他带下马,在雪地上滚了一圈。殷殷血迹染红身下白雪。
蒋沉以为聂铎会躲,甚至会搭弓回射他,但聂铎什么都没做。
他还在疑惑,便听身后传来凤殷的呼喊:“聂铎!”凤殷骑着马从他身旁呼啸而过。
几乎一瞬间蒋沉就明白了,聂铎是故意被他射伤的,他的目的便是博取凤殷的同情。他上当了!
他跳下马,手中的弓箭几乎被捏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