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为将》之臻

14、第四章 寨主是个旧相识？3

　　却说那边，阿姜缓过了劲，想到了之前在山寨里面摸到的那封信，便启封。
　　信封里面是一张陈年的信笺，可惜里面的字迹都模糊了，唯独信笺的落款的地方若隐若现，依稀能辨认究竟。
　　谢忱……他竟然和先帝朝的太傅通过书信，他到底，有着怎样的身世？
　　阿姜正惊疑不定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而后传来张三的声音，张三道：“将军，山寨主同意了朝廷之前的招安，不过——”
　　“不过什么？”
　　张三的话还没说完，门被推开，寨主的那张妖孽的脸，就映入眼帘。
　　“不过和凌戈谈了一些条件。”那人说，嗓音依然低沉撩人，不过听在阿姜的口中，却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先下去。”阿姜对着张三吩咐道。
　　“将军……”张三顾忌地看了一眼谢忱，又看了一眼阿姜，这才不情不愿地退下了。

　　等到旁人都被屏退，旁边再没有其他人。阿姜冷眉冷眼地看着谢忱，道：“谢忱，这次，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此事说来话长。”谢忱勾唇一笑，饶是已经刻意压制，仍然是写不尽的风流意。
　　阿姜这才认真打量谢忱。谢忱现在的容貌，自然是和在京城中的“慎之”是大不相同，和从前出入在他旁边的面貌也不同，眼尾微翘，看起来嚣张妖艳不少。
　　说话的语调声音，抑扬顿挫也刻意和从前有区分。从前是陈年的佳酿，现在是新采的花瓣酿成的桃花酒，处处动人。
　　算是她技不如人，竟不知道谢忱的易容术已经臻至此境，面貌、气质能够变化这么大。何况，只要他想瞒，不故意露出那个破绽的话，恐怕也不会给她诓叶万安的机会，更不会这么快就上门来解释。
　　想到这里，阿姜的怒火就消散了不少。

　　等听完了谢忱的解释，怒火已经几乎散尽了，她总结道：“所以就是你易容成山寨主，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助我先把山寨拿下？被叶万安发现了之后，略施小计，就让他臣服于你的……智谋之下？”
　　“确实如此。”谢忱点头，说起自己的丰功伟绩那是毫不羞愧。
　　“那原来的寨主呢？”
　　“套个了麻袋，关进小黑屋去了。”谢忱说。
　　阿姜心里依然有怀疑，山寨的寨主真的能长成谢忱如今这样钟灵毓秀的模样吗？叶万安真的能被谢忱给劝服吗？何况他们看起来还是那般熟稔的模样，许是私底下，又达成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交易吧。
　　但阿姜还是勉强接受了他山寨寨主的身份。
　　不过……就算如此，存心戏弄她，要让她当压寨夫人是怎么回事？阿姜觑着他，道：“那那晚，在山寨里，你对我做那些事，又从何解释？”
　　“什么？”谢忱揣着明白当糊涂。
　　阿姜看他这副模样，气得咬牙切齿，她冷笑，道：“你知道的。”
　　“那事啊……”谢忱突然低声笑起来。
　　阿姜本以为他伶牙俐齿，自然有一番的解释，诸如给她一个教训，免得每次都是以身犯险，没想到，她本来还是理直气壮地盯着谢忱兴师问罪，却和他灼灼的视线给撞个正着。
　　他注视着她，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似乎只容得下阿姜一个人，他的声调亦低沉了下来，恍惚中有着那晚的寨主的感觉，他道：“情难自禁。”
　　四个字。
　　瞬间让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那天晚上洞房花烛，满目的红，还有两张贴在一起的脸，还有……紧紧贴在一起的唇。
　　那是谢忱。
　　本以为那只是一个生命中无关的过客，倘若她真的能够荡平山寨，一定会把这个山寨主碎尸万段。
　　可是却是谢忱，一个在她生命中举足轻重的人，一个对她助益量多的人，亦师亦友，不可分割。
　　而这人现在对她说，那晚的种种，不过是……情难自禁。
　　他靠近她，那一刻，突然间就柔情万种，他目光还是那般灼热，让人难以直视。阿姜的目光闪躲，但是他偏偏不让，他抬起她的下巴，轻呼她的名字：“阿姜……”
　　他眼里有星光，有柔情，有灼热，有睥睨，他对她说：“元溯允你后位，而我，虽不能给你母仪天下的殊荣。但……”
　　他顿了顿，微微俯身，额头抵在她的额上，轻声道：“你若要飞，我便陪你。只要你有需要，我便会出现在你身边……”

　　阿姜的心里慌乱无章。
　　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呢？
　　他们……
　　阿姜推开他，喃喃自语：“我们不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之情吗？”
　　那一瞬间……她有一种要失去自己相交多年的益友的感觉。
　　谢忱，怎么会喜欢上她呢？从前的她，并无花容月貌，也不像大家闺秀端正守礼，琴棋书画更是样样不懂，那些风花雪月、赌书泼茶，从来和她任何关系，每天只懂得风里来雨里去，军营里的将士们，和她向来都是称兄道弟的，很长的时间里，当身边没有旁人因为性别对她非议的时候，她甚至会产生自己其实也是一个好男儿的错觉。
　　谢忱这样风雅精致的人物，怎么会喜欢她上呢？一个粗糙如汉的女人。
　　一定是她没睡醒，产生了幻觉吧？请给她一个地洞，让她钻下去冷静冷静吧！
　　没想到她才刚刚要逃，就被谢忱给抓住了手腕，他的手亦是滚烫，而目光灼热有如实质，让她两颊飘红。他说：“阿姜，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是女的。对你……从来都是男女之情。”
　　“可……”
　　“你不必妄自菲薄。”他说：“在我眼里……你比世间上的任何女子都好。”
　　阿姜内心一震。心里那无坚不摧的铠甲此刻却骤然间裂开了一条缝，有阳光倾泻了进去……谢忱原来是这么看待她的吗？
　　可是她何德何能？
　　若她注定要辜负谢忱对她的这份情谊，那她又要怎么面对她？
　　倘若两人之间，不是挚友的互帮互助，而是一方对另一方因为喜欢而产生的付出，她无法心安理得地接受啊！
　　她最后还是忍不住推开了她，她揉着自己快要爆炸的脑壳，道：“让我……静一静。”
　　他不远不近地站着，就静静地看着她。可却让她更加有心理压力了。

　　直到——之前谢忱进门的时候，阿姜慌忙之下，把那信笺给塞在衣袖里，可是也不知道何时，那信笺掉落在地，看到这封信的瞬间，阿姜瞬间从旖旎的梦境中清醒。
　　谢忱看到信笺的刹那，谢忱的眼神黯了黯。
　　她蹲下身去捡信筏的时候，谢忱亦去拾信。指尖恰巧碰触在了一起，阿姜心尖又是一颤。好在谢忱很快就收回了手，信笺落回了阿姜的手里，阿姜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把信笺堂而皇之地装入袖中。
　　她忽想到一事，又问到：“对了，你先前和陵戈谈了什么条件？”
　　“哦，我告诉他，我遇到将军之后，茶不思饭不想，愿意为将军忠诚于朝廷，让他允许我和你见一面，诉下钟情。”谢忱的语气中带着轻佻不正经，气氛又一秒钟变得旖旎了起来。
　　阿姜这下倒是怀疑起来，到底是谢忱的本性如此，这些年只不过是刻意压抑，假装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还是因为这山寨原来的寨主就是一个风流多情，没个片刻正经的人，以至于谢忱要易容成山寨寨主，不被人发现，要在短期内把这山寨寨主模仿得惟妙惟肖，结果一不小心模仿过头了，变成了现在这样？
　　阿姜推了推他：“正经点。”要是天天这样，她真的受不了啊！
　　谢忱无辜道：“我说的不对吗？”
　　“凌戈这个人你接触还是小心为好，我不相信他能忍下这口气。那人向来心高气傲，这一次被你弄得灰头土脸，肯定会记仇的。”阿姜提醒道。
　　“放心，我吃不了亏的。”闻言，谢忱又伸手过来，想摸阿姜的脑袋。
　　阿姜跳开一步：“你，你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好好好。”谢忱笑着，大步朝外走。
　　“谢忱。”阿姜叫住他：“我们应该不会有站在对立面的一日吧？”
　　问这句话的时候，阿姜心里有着忐忑，谢忱的身份成谜。从前虽然一直让自己不要对谢忱的身份多想，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可是随着今日看到的这封信，这个疑惑，又再度从脑海里窜了出来。万一哪一天……发现谢忱的身份下面，藏着滔天的阴谋呢？
　　万一哪一天，他们挚友做不成，甚至连立场都不一致了呢？
　　谢忱站在门槛后，恰巧一阵风吹来，衣袂被风吹的鼓起，发出猎猎声响，他的墨发飘飞遮住了半张脸，他静默了一瞬，脸上仿佛还带着几分的笑意，语气像是调侃，又像是嘲讽：“若真的有那么一天，你会怎么做？”
　　倘若真的有那么一天……阿姜眉目坚毅，表明立场：“姜家的人，生来便是君王安内攮外的一柄剑。”
　　一柄剑，所以不需要被感情所羁绊。
　　一柄剑，所以要至死也要效忠。
　　一柄剑，所以……她的立场坚定，绝不会动摇。
　　希望谢忱，不会让她有剑指他的一天。
　　“你放心，我明白的。”谢忱微微仰头，然而那阵风，却不曾停歇，墨发还是乱舞，他的声音，和着风，也有几分模糊不清，但是却带着几分坚定：“不会的。”
　　话音刚落，他头也不回地就是朝外走。

　　他是生气了吗？气她应该对他全身心的信任，而不是有怀疑，甚至带着警告和他这样说话。
　　不会什么？是自信到不会让她有剑指她的一天，还是不会有站在对立面的一天？阿姜有很多话，想要刨根问底，问个明白，但双脚还是如同灌了铅，进退不得。
　　阿姜看到他这样，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明明谢忱对她的保证，除非是有意戏弄，要不然，都会做到。
　　然而今天，她的情绪，却丝毫没有被抚平，心里的焦灼，反而愈来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