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十顷疏梅

8、彩莲惊艳

　　秋无灵带着众人自行往二楼走去，在一间叫“观莲”的包厢前停住了。推门走了进去，里面竟然还有楼梯，顺着楼梯，直上到了五层顶楼。那五层，不像是包厢到像是谁家女儿的闺房，窗边的软榻，桌上有着挂着露珠的水果，屋内没有硬梆梆的板凳，有得只是一张张铺着厚软羊毛毯的靠椅，屋内香炉中点着紫檀香，这屋内的味道和秋无灵屋内的味道是一模一样。秋无灵很自然的靠在了窗边的软榻上，各人也很自然的落坐了，狸儿自然是挨着苏朗霆坐。
　　那窗下便是镇子上的飞仙湖了，一群人围着湖，看着湖中心的一株彩莲，今天是彩莲开的日子，据说谁摘到彩莲，定可有天佑。
　　秋无灵轻笑一声，有天佑？我不佑，看谁可在这落仙镇活下去。
　　彩莲花瓣微开，只见两到人影，从湖两边飞身而起去抢到彩莲，眼看就要抢到那莲时，有人在他们背上各踩了一脚，两人身子向下落去，但都也算是高手，一翻身便飞回岸上，定眼一看，一人站在莲叶之上，手中拿着那只刚刚绽放的彩莲，那人一身紫藤花瓣长裙，长发半盘，头上插着一枝绯红色的簪子，还别着一株晶莹剔透的花，映得那人无比美艳，似仙似妖。
　　“杜姑娘，别来无恙呀？”秋无灵手中拿着那彩莲，看着岸上的一妇人，那妇人怀中抱着一个幼子，“对了，现在应该叫葛夫人了。”那妇人看到她，眼中是恐慌，手抱紧了怀中的幼儿。
　　“托秋庄主的福，过的还算好。”那葛夫人小心翼翼的答着，她知道这女子可不好惹。
　　“姓秋的有本事冲本公子来，少欺负我家嫂子。”刚刚抢莲中的一人，一见秋无灵顿时就火大。
　　秋无灵轻笑一声，“冲你来？”她看向那男子，“葛二公子，本庄主问一句话，”她笑的很甜，但眼一厉，“你算什么东西？”她就站在那莲叶上冷冷的说，看到那被称为葛二公子的人脸色因气愤而变红，却又不敢动的神情，她狂笑起。
　　笑突然停住，足意起，却听到一声，“秋庄主！我家弟弟不懂事，还望秋庄主大人不记小人过。”那人说的很诚恳。
　　“葛大人说笑了，本庄主能将令弟如何？还能在众人面前杀了他不成？”她轻笑着反问，但那葛大人知道，她能，国舅她都敢杀，不有什么她不敢的。
　　“灵儿，还不上来，你病刚好就胡闹，是不是想让病在发？”苏朗霆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出言，在闹下去，怕是真要出人命了。
　　秋无灵看向苏朗霆，那神情如受伤的小猫，“哥哥，你凶我？”她似是马上就要哭出来一般。
　　“不是，不是，这，那，唉！总之你先上来吧。”他从来就是拿她没办法。
　　“朗霆？”那是试探的声音，他望去，叫他的是那明葛夫人。
　　他看了好一会儿，“葛夫人。”他称那人葛夫人，但他知道那人未嫁人之前叫杜锦绣，是他未过门的妻子，可如今她早已嫁做他人妇了，他只能叫她葛夫人。
　　“你是不是怪我，我也是没办法，我，我……”葛夫人眼泪流下，葛大人看了看苏朗霆，握紧了拳头，一个眼神，两道人影飞向那落雨台的顶楼。
　　“想死的，就上去。”秋无灵不动，鼻下嗅着那彩莲，冷言一声，那两道人影一僵，硬是从半路中退了回来，她看了眼葛大人，“葛大人的官是不是做到头了？”那分明是在说，你是不是不想做官了？
　　“不敢。”这葛大人在官场多年，自然知道这秋无灵才是这君国真正撑权的人。
　　“不敢？本庄主看你敢得很。”她冷笑，对那二人说：“三年内别让本庄主见到你们，不然，能不能活，本庄主可不保。”那刚刚飞身而起的二人，对她一抱拳，飞身离去。
　　“葛大人，要不要上去一起喝杯茶？”她似在问，但意为逐客。
　　“不必了，下官告退了。”葛大人自然识趣，拉上自家妻儿，就要走。
　　“当初故人意结缘，事遭变故缘尽灭，今昔已嫁他人妇，佳偶天成赐良缘，何必执著当年事，何必在意他日情，君情妾意相恩爱，故人一场道声喜。”苏朗霆在顶层轻唱着，而秋无灵轻吹笛，歌声、笛声那是如此的和谐。
　　狸儿一直一直都看着他们，虽然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也知道此时不说话是最好的。
　　葛夫人流满面，葛大人一愣，“锦绣，你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夫君。”她唤了一声，“他是好人。”她知道，她从来就知道，他就是那么温柔的人，永远都是这么温柔，不想去伤害任何人。她还记得当年，她九岁，他十一岁，她第一次见他时就是这落雨台，他在同秋无灵斗嘴，最后他明明可以赢却总是让这秋无灵，她那时就觉得这样的人真的成为她的丈夫，那她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了。可他却突然消失了，于是她在十六岁那年嫁入葛家，那天秋无灵不是来贺喜的，抛下了句话便走了，“我还当你是什么贞洁烈女呢，原来也不过如此。”就这一句，她那小叔子气不过，要将秋无灵赶出去，却被秋无灵倒挂在树上三天三夜，这两人之间的仇就莫明的结下了。
　　葛大人明白妻子的心意，他也知道她心中只有自己，他就是有点气不过，但想来如今人都是他的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到是他家弟弟让他放不下心。回头看了眼自家弟弟，“焦，你说不过她，也打不过她，你就少招惹她。”
　　“我那有。”葛焦小声抗议着，脸却不知为何红了。夫妻二人对看一眼，心想不会吧？难道……？
　　“爹、娘。”幼子叫了他们一声，“衷儿要媳妇！”这话一出夫妻二人一愣，他们的儿子才六岁就想要媳妇了？
　　“衷儿，告诉二叔，你要那家姑娘？”葛焦也笑了，这小子才多大就想要媳妇了，不知看上了那个女孩儿。
　　“衷儿要娶那飘在莲上的仙子姐姐。”衷儿以为他们答应了，高兴的说。葛焦听罢，脸那叫一个黑，夫妻二人却掩嘴低笑。不知这话要是让秋无灵听到了，不知会怎么样。
　　“灵儿，你到底上不上来？”看着还站在莲叶上的秋无灵，苏朗霆发问，人都让她赶跑了，她怎么还不上来？
　　“哥哥抱我上去。”她如小时候一般任性的说。苏朗霆心知，她是在耍他，如今他是没有内力的人，要如何将她抱上来？他心中犯了难。
　　这时有人足轻点水面，如一阵风一般从背后扑向秋无灵，那气势之猛，搅动了周围的气流，她感觉到身后有人扑来，正要回头，那人却已近身，一把将她抱入怀中，飞向落雨台的顶层。别看那人来势之猛，但抱秋无灵是却很温柔，带她飞入顶层时，她的头发都没有乱。
　　“灵丫头，脸色都这么白了，还敢站在水上，你不要命了是不是？”那略带责备的声音中冲满了关怀。
　　听那人叫她灵丫头，她就知是谁了。天下间，和她不熟的叫她秋庄主，和她熟些的叫她无灵或无灵姐，苏朗霆和她那舅舅叫她灵儿，而天下间只有一人会叫她灵丫头。
　　“星遥一见我就只会骂我。”她到是先抱怨起来，一脸我见忧怜的神情，谁看了，不心疼？更何况这君星遥对她是怜爱已久。
　　“我……”他刚要说，我不敢了，还不成？
　　“星遥，你当心这丫头可要讹你。”苏朗霆淡淡的说了一句，却招来了秋无灵的怒瞪，你又拆我台。
　　我就拆你台了，你能把我怎么样吧？苏朗霆也瞪着她。
　　怎么样？我灭了你家狸儿！她回瞪。
　　我看你敢！他再瞪。
　　你看我敢不敢！她再回瞪。
　　这二人是对着对方瞪着，那眼神中冲满了火光。星遥本不知这人是谁，但看这情形，他敢说这人是如假包换的苏朗霆，为何？天下间也只有苏朗霆敢和她大眼瞪小眼了。
　　“嘻嘻，还真是‘含情脉脉’呀！”嘻笑的声音从湖对岸传入二人耳中，却招来了二人同时的怒瞪。
　　“你在说一遍。”二人一口同声，意思都一样，你在说一遍我就杀了你。
　　杨少麒煽了煽他那金扇，耸了耸肩，惹不起，我躲的起。飞身离去，怀中抱的是他家凌冬儿，本想和冬儿来赏莲，结果却碰这两个家伙，扫兴！这两个家伙，分开他说得过，可在一起，他还真说不过。
　　“气死我了！”秋无灵习惯性的钻到星遥的怀中，锤打着他的肩，星遥笑着抚摸着她的长发。
　　苏朗霆看了他们好一会儿，突然严肃的说，“星遥，你什么时候，娶我妹妹？”
　　星遥听后看向秋无灵，似是在等她点头，而她却侧过头，抽身离开了他的怀抱，“我不能嫁他。”就这短短几个写，如同将他打入地狱。
　　但苏朗霆明白，不是她不想嫁，而是她不能。原因他大概猜得出来。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
　　“灵丫头，我说过，我不在乎，那怕只能做一天的夫妻，我也希望可以娶你过门。”星遥知道她身体有病，随时会死掉，但他真的不在乎。
　　“你不在乎，”她没有笑，没有平日的狂，她说的很认真，“但我在乎。”
　　星遥看着她，那坚定的神情，看来她已经决定好了，谁说她也不会听了。“如果有一天，天下太平了，你会不会嫁我？”她要天下太平，他等，他可以等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
　　“好，天下太平那一天，我等你用大红花轿来抬我。”她笑如春风，美如仙。但眼中闪过一丝凄凉，如果到那时我还活着的话。那神情逃得过别人的眼，却逃不过苏朗霆的眼，他太了解这丫头了，她答的越快，说的越自信，越说明她在说慌。
　　“好，你等着。”星遥笑言，飞身离去，他今日本是路过，却听到秋无灵许下的承诺，也不枉费他此行，他的笑意在脸上慢泛开来，久久不能退去。
　　看着星遥离去的背影，朗霆拍了拍她的肩，“何苦呢？”她却摇了摇头，路是自己选的，再苦也要走下去。谁让她是秋无灵，苦算什么？刺骨之痛，她都忍过了，还怕苦吗？
　　他们的话，屋内的众人不懂，也不可能懂。
　　“来，来，吃点心。”人未到声先到了。
　　“哟！怎么劳烦，福临号的老板娘亲自来送点心了？”瞬间秋无灵又变回了那个春风得意，八面威风的秋无灵，她笑看那福态的老板娘。
　　福临号的老板娘对着她憨憨的笑了笑，“仙子姑娘都下山来了，我家那死鬼就让我亲自送来了。”
　　“范嫂，我那像仙子了？”秋无灵有点哭笑不得，这落仙镇的孩子们叫她仙子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些大人也叫她仙子呢？她的所作所为，明明是魔的所为。她杀人的时候他们又不是没见过，为什么还叫她仙子？
　　“明明就是那都像仙子。”范嫂放下点心，一边笑着一边往下走去，而秋无灵那叫一个郁闷。
　　狸儿见有吃的端上来，也顾不得看了，直接上去就吃，大家眼睛都看着秋无灵和君星遥，就连苏朗霆也没看到这小丫头自顾自的吃着好吃的梅子糕。
　　秋无灵叹了口气，正准备去吃她最爱的梅子糕时。却见盘中只剩三块了。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梅子糕和站在一旁的狸儿。狸儿此时嘴里大嚼特嚼，手里还拿着半块。
　　“苏朗霆！”一声怒吼，“你陪我的梅子糕！” 苏朗霆缩了缩脖子，他知道，他惨了。
　　秋无灵一声怒喝让狸儿吓了一跳，正嚼着的梅子糕噎在嗓子眼里直咳嗽。
　　秋无灵伸手拍了拍狸儿背，让她顺顺气，轻声问：“狸儿，好吃吗？”她唇上勾着笑，那笑的比她手中的彩莲还艳，还美。可众人心知，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这是秋无灵要发火的前兆。
　　狸儿这才发现原来庄主姐姐也和那个凶凶的姐姐一样会吼的，忙不迭点头，“好吃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说得还挺开心。
　　“狸儿，想不想天天吃？”她笑如旧，美依然，就人觉得她无比亲切，但大家都知道，她要算计谁了。
　　“想啊！可以天天吃吗？”狸儿笑得很开心，旁边的苏朗霆想不让她说，却不敢开口。
　　“那好，狸儿就留下来天天吃这可口的点心好不好？”她那眼也在笑。
　　“啊？留下来吗？”狸儿似是很为难的样子想了一下。“可是我爹还等着我采药呢！下次再来吃好不好？”
　　“走了就吃不到了。”她那声音中冲满了诱惑，“对了，我就落仙山上的草药也没人采。”她想了一下，“算了，还是烂掉算了。”
　　“烂掉？”对采药的人来说，看着药草烂掉比看着自己去死还要心疼？“药草在哪里？”
　　“后山。”她知道她拐到了，“但没有本庄山的命令谁也进不去。”
　　秋丹凤心里那个汗，话说，她姐用这种方法可拐到不少人。上到容徵，下到山庄内的护卫。
　　“是吗？那么我怎么进去啊？”狸儿看着庄主姐姐的笑脸，觉得她没那么可怕，大着胆子问。苏朗霆在旁边心里一直叫苦，早知道就不带这小丫头来了，真会惹祸，昨天还不知道她说了什么，今天又……苏朗霆简直不敢想了。
　　“狸儿，你会不会写字？”她到是先问了狸儿一个问题。
　　“我会呀？所有的药名药性，生长习性，那里采摘，我全能写出来呢！”狸儿点了点头。
　　秋无灵轻步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几行字，拿到狸儿面前，“来狸儿，将它签了。”苏朗霆本想拿过来，看看是什么东西只可惜，狸儿已经乖乖得在上面签上大名了。秋无灵轻笑，将那纸递给苏朗霆，他一看就愣了，“灵儿，这也太，太贵重了。”
　　“就算是妹妹我送给哥哥的新婚贺礼吧。”秋无灵淡雅的笑让屋内的众人不明白，却也没人敢问。
　　那纸上写着：准狸儿入后山采药，采得多少药材，均归狸儿所有。
　　要知道落仙山上的草药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名贵，更有江湖上少之又少的珍稀药草，有多少人出千金，只求入山采一味，却都被秋无灵拒绝了，如今她却准狸儿这个小丫头入山随便采药，要是让人知道了，不知多少人要哭断肠，多少人要气吐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