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声》十顷疏梅

9、害怕孤独

　　明亮的月亮高悬于天空之上，苏朗霆将狸儿给哄着了后，迈步走出了思烟楼，穿过亭廊来到愿飞阁的院中，他一抬头，屋顶上那如幽灵一般寂寞、孤独的白色身影映入眼中，却又似是落在这山上的仙子。他轻轻推开愿飞阁的门，顺着一条不起眼的小道，爬到了愿飞阁的屋顶，这是当年他和秋无灵两个人发现的秘密，在无第三人知道。
　　他一上到屋顶就看到秋无灵双臂抱膝而坐，长袖被风刮起由如身后长出的一双羽翼般，却也注定无法高飞，“大半夜的不睡觉，上屋顶做什么？找着凉呢？”苏朗霆在她身边坐下，边说边为她披上一件厚厚的披风。
　　“哥。”她缩在披风中叫了他一声，“我想飞。”她说出了无法实现的愿望，“我想变成鸟儿，展翅高飞，飞离这尘世。”
　　“我知道。”他叹了口气，坐在这愿飞阁的屋顶上却无法飞，真是讽刺！“灵儿，你不适合朝内的勾心斗角，离开吧。离开了，你会轻松些。”她笑着摇摇头，“我不能，至少现在不能。”
　　“灵儿！”苏朗霆叫了声，“就算你现在离开也不会有人怨你的，你就放过自己吧，好不好？”她还是笑着摇摇头，“不可能，我答应过，就会做到，我答应了先皇，保君国不灭。我答应了姑姑，保秋羽山庄不倒。我答应了爹会嫁给文暗明，我嫁了。我答应了娘要活着，我没有死活了下来。我答应了岳让他离开，我送他走了。我答应……”
　　“别说了！”苏朗霆心痛的抱住她，阻止她继续说下去，“灵儿，你为什么都为别人活着？你为什么不能为自己而活？”她依然笑着摇摇头，“哥，只有这点我做不到。”
　　“灵儿，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完全可以不管别人怎么想，按自己的心意活下去，你为什么非要束缚自己？”苏朗霆现在觉得秋无灵真得有些变了，那个敢于反驳众人、活得逍遥自在的秋无灵一去不复返了，这个秋无灵好陌生。
　　她看着苏朗霆诧异的神情，冷哼声：“怎么？这样的我看不惯了？看不惯可以走，没人留你。你要是不想让你家那狸儿死的话，最好早些离开。”听到她如此决绝的话，他却突然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灵儿呀，你这个样子真得很好笑，你最不适合这种样子。”秋无灵翻了个白眼，随后深深叹了口气，“为什么？外人都怕我怕得要死，偏偏你们就是不怕，怎么赶也赶不走，一个个不但不走反而心意更决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呀？”她真得很无奈，她到底有什么好的？一个是这样，两个是这样，一群人都是这样，她杀人无数，对人对己都不留情，为什么他们还将她当好人呢？
　　“灵儿，外人看不透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真正的灵儿是什么样子，他们看到的是秋羽山庄的秋庄主，而不是秋无灵。”他的手轻拍着她的背，“灵儿，如果我也离开了，你不会孤独吗？”
　　“哥，陪我喝酒！”说着她从身后拿出两瓶酒，却没拿酒杯，直接将一整瓶酒塞到了他的怀中，她打开另一瓶酒直接对瓶饮下，这样不苟小节的秋无灵外人一定没见过，在外人的眼中秋无灵就算要喝酒也应该是，软榻美人依，琥珀映白玉，美酒醉月光，玉手执金杯，一饮染粉颊，二饮腰枝透，三饮退罗衫，四饮销魂夜。不过此诗不是形容秋无灵，而是形容深宫之中十分得宠的魏贵妃的，可有谁知道如若魏贵妃与秋无灵比起来，就是胭脂俗粉，偏偏大多数男人就是喜欢魏贵妃这样的胭脂俗粉。
　　苏朗霆也对瓶饮下，心中冷笑，世人被外表蒙蔽了眼睛看不到事实，他们已为他们所看到的就是真相，却不知那只在假象罢了，这世间就是如此你说真相没人信，偏偏信那些假象，可笑，可笑，果真可笑！
　　“我说哥，你为什么会喜欢狸儿那傻丫头？”在她眼中那什么也不懂的狸儿真得很好玩，可为什么她这要相貌有相貌，要学实有学实的哥会看上那傻丫头呢？
　　苏朗霆轻笑声，“灵儿，我先问你，你为什么会喜欢星遥那小子呢？”他这妹妹天资过人，行事果断，偏偏就是一个情字斩不断理还乱。
　　她也轻笑，“为什么吗？我也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了。”她别人面前不曾承认过这份情感，却对他直言。说真得，星遥到底有什么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身份不算很高，也没什么战功，只不过人长得很顺眼，脾气随和些罢了，别得也就没什么了。
　　“这不就结了，因为喜欢所以喜欢，哪那么为什么。”苏朗霆也不太觉得星遥很好，不懂他这妹妹的心，却又是那么执著，明明被她给涮了，却还是一直愿意等她，这点时在让人敬佩。
　　“哥，这酒好喝吗？”她侧头轻问。“嗯。”他点头，“微凉，入口不辣，入腹温暖，好酒好酒。”他连声赞着。“此酒名为‘雪梅’是我亲手所酿，选冬天头香的雪梅，收集入冬的头场雪，经七蒸七煮一陈，我这么用心酿成的酒，起有不好喝之理？”她笑很美，很暖，如入腹的雪梅酒一样暖。
　　“灵儿，我不在这几年，你干什么了？”他轻声问着。
　　“没干什么。”她对瓶饮酒，慢言：“不过是除去了眼中钉，气走了秋龙渊，逼走了洛溪，杀了几十人，把持朝政，横扫江湖，也就这些，没什么。”她说着没什么，可每件事听起来却让人觉得十分得可怕。
　　“是没什么。”苏朗霆应了声，这么大的事他却说没什么，到底什么才叫有什么呀？说真的在他眼中，翻天覆地、国无宁日、天下大乱，这才叫有什么呢，已秋无灵的本事想要做到这些并不难，只要她对着烈燎笑笑，那家伙的魂就没了，只要她愿意放只暗箭就可挑起两国战争，世人都说她是妖女，却没有看到她真正妖的本事，她如若妖起来这天下永无宁日，偏偏她不想，她希望天下太平，她希望每个人都幸福，她甚至希望烈燎是个好皇帝，可以勤政爱民，只可惜他做皇帝就好像是为了享乐，而不是忧心天下，结果让朝内大权都落在了秋无灵的手中，她还落了个把持朝政之名。
　　苏朗霆轻蔑的笑了，他可还记得，当年先皇在世时，同三个皇子的一段对话。
　　“烈，如若你将来当了皇帝，你最想做什么？”先皇问着长子。
　　烈燎想了想说：“在皇宫内建一座纯金的笼子。”
　　先皇问：“用来做什么？”
　　烈燎答：“将秋无灵关在里头，关到她死。”那神情决绝、阴狠。
　　先皇叹口气问向三子：“启，如若你当了皇帝你想做什么？”
　　天启恭敬的行礼说：“做父王您没做完的事。”
　　皇帝轻笑摇摇头，又问向七子说：“遥，如若是你，你想做什么？”
　　星遥瞪着烈燎一字一句的说：“砸了那金笼，放灵丫头展翅高飞，永不被人束缚。”他说得也是同样的决绝，却无阴狠，有得只是一个信念。
　　先皇听后愣了愣，第二天便封秋无灵为定国郡主，可偏偏秋无灵十分讨厌这个封号，很少用，更少提这个封号。
　　结果烈燎当了皇帝却没有建那金笼，到是先皇用一只无形的笼子关住了她，让她无法高飞，她却没有成为笼中鸟，却成了只没有醒来的朱雀，一但醒来身上的火焰将烧遍正个君国，苏朗霆在等她醒来的那一刻，到那时她将能主宰自己的人生。
　　“哥。”秋无灵有些醉了，人靠在他的身上，“哥，你说我们可是永远都没长大多好？呵呵！”她轻声笑着。“只可惜人都会长大的。”他无奈的摇头。
　　“是呀。”她轻叹一声，“还是小时候好，高兴了拉着大家下山去玩，我买东西，岳给我拿着，钱哥哥付，不高兴了可以去欺负洛溪，和龙渊打架，找姑姑哭鼻子，就说是龙渊欺负我。呵呵！”她醉笑着，“半夜拉着哥哥上屋顶赏月，听岳吹笛，听洛溪弹那难听的琴声，半夜时假装做恶梦跑到爹娘的屋中和爹抢娘，气得爹直睑眼。呵呵！”苏朗霆也笑了那时的日子真得很幸福，秋无灵在怎么胡闹也没人会责备，最多就是捏捏她的鼻子，警告一下，那时大家都很宠着她，那时真得很快乐，苏朗霆那时失踪了，差点没让她疯掉，硬是将秋家女子闭的穴时间正正提前了三年，为此她也差点付出生命的代价。她同小时候一样趴在苏朗霆的背上，“哥，这几年，我真得好孤独，我真得好害怕，我怕哥哥真得不回来了，我怕我有一天爱上星遥会害了他，我怕岳死在外面在也回不来了，我怕洛溪被人给卖了，我好怕，哥我好孤独……”说着说着人慢慢的睡去了，苏朗霆将她背在肩上同小时候一样将她背回房，将她放在柔软的床上，为她盖好被子，他却没有离开，坐到了床边的太师椅上，手抱单膝，眼睛看着熟睡的秋无灵，看着她紧皱的眉头，慢慢轻开，看着她缩着身子如同婴儿的睡势。
　　泪顺着他的眼中流出，这样的丫头就是真正的秋无灵，没有安全感不易入睡，熟睡时有着婴儿的睡姿，但那天然纯净的笑容却在她脸上消失了，苏朗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灵儿，是哥不好，哥在也不离开了，所以请你不要在感到孤独了，哥不会让你在感到孤独了。”梦中的秋无灵似是听到了他的话微微的笑。
　　这对明明是表兄妹，却有着亲兄妹的情感，苏朗霆比秋龙渊还了解她，这就是为什么他们是知己的原因。

作者有话说

　　有没有觉得无灵没那么强？她其实是很可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