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娥］江月年年望相似》辰木离火

17、十七

　　十七

　　话说那杨戬将怀里的嫦娥小心安置在闺床之上，又轻轻给她脱了鞋，拉过被子与她盖好。万年琼酿酒力不弱，嫦娥很是燥热难耐，酣眠中不自觉扯了扯衣襟，杨戬见状体贴地展开墨扇坐在床边，给嫦娥悠悠打起了扇子，嫦娥像是也觉查凉意，安分了许多。
　　杨戬看着床上安卧的佳人秀眉微颦，方才发现嫦娥好像有些不舒服，原来是发髻并未散开，如今咯着难受。
　　杨戬见状，微微俯下身，一手打着扇子，一手轻轻绕至嫦娥脑后小心拔下嫦娥用来挽发的桂木簪。
　　发簪落，青丝散，微醺的嫦娥多了丝烟火的气息，也不似天庭之上那般清冷令人只能远观。杨戬从未如此真切的看过嫦娥，怀中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手上还留有一丝余香，同那玉桂一样，淡淡的。纱帐朦胧了摇曳的烛火，幽幽的香，微晕的光，杨戬不过小酌一杯，竟然有些醉了，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醉人？一向杀伐决断的司法天神竟是痴了半饷，难以自制在美人额间轻轻印下一吻，忽又恍然站起身来，像是做了某种亏心事，方要离开，却又贪恋伊人娇颜，复又坐在床沿上，自嘲地笑笑，同方才一样打起扇子来。
　　晨光熹微，金鸡报晓，杨戬方才察觉自己看了嫦娥一夜，犹恨时光短，杨戬见那嫦娥睫毛微颤像是要醒来了，忙隐了身形出了屋，下一瞬便在那亭内悠然喝着茶。
　　嫦娥果真醒来了，头昏脑涨，总觉得这屋子内方才是有人的，但镇定心神，看来却没有。

　　“徒儿，你在寻何物？”玉鼎方才晨起，出门就见嫦娥一手缚住自己的青丝，仿佛在寻找些什么。
　　“师父，我挽发的簪子不见了。”嫦娥面带难色，这番披散头发见人，确实不妥，杨戬给她备了些首饰，却没有挽发的簪子，今日醒来那簪子却不知哪里去了。
　　“哦——你不妨去问问你师兄，昨日是他送你回房的。”玉鼎想是了解了，用蒲扇指指杨戬的方向，说完就走开了。
　　嫦娥脸上红了，虽然她也猜出是杨戬送她回房的，但是这话听别人说，自己还是不好意思，她看了眼那边正襟危坐喝着茶的杨戬，杨戬知嫦娥正看着他，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金光闪过，杨戬就这样立于嫦娥旁边。
　　“这是我今日在回廊上捡到的，想是昨晚落下的。”杨戬看向一边，自袖中掏出古朴的桂木簪递与嫦娥。
　　“多谢。”嫦娥接了发簪，慌忙转身进了屋内。

　　“徒儿啊！你法术像是退步了。”玉鼎不知何时又冒了出来。
　　杨戬不解。
　　“唉——这打打扇子，拔只发簪略施法术便可，何需亲力亲为？”玉鼎装模作样叹息着摇摇头。
　　“师父，非礼勿视！”杨戬有些怒了，这玉鼎竟然！
　　“徒儿，为师只是能掐会算而已，你这般样子，莫不是不打自招？”玉鼎眼中闪着精光，其实玉鼎只是透过窗看到了杨戬给嫦娥打扇，今日见那木簪在杨戬手中猜测而已，只是杨戬这模样玉鼎不得不疑心起来，他深知这徒儿的脾性，也不过一笑置之。

　　嫦娥梳洗已毕，出了房门，就见杨戬和玉鼎在那亭内不知聊些什么，玉鼎眯起小眼，笑眯眯的招呼她过去。只见她婷婷袅袅向那二人，杨戬犹自侍弄着那些茶水。
　　“坐，”玉鼎笑着用蒲扇指了指杨戬身旁唯一的那个位置。
　　嫦娥依言坐下，昨日醉酒，今日头微微有些疼，她不由皱了皱秀眉。
　　“醒醒酒。”杨戬说话总是那么简短而让人不能拒绝，递过来一盏茶。
　　“吃点心。”玉鼎也很是殷勤递上来一盘桂花糕。
　　“多谢师父。”嫦娥拈了一块桂花糕。
　　喝茶吃糕已毕，玉鼎也要查查嫦娥的功课，可那灌江口凡人聚居，实在是不便动法，三人又往金霞洞来，一来此处无人烟，二来玉鼎也想往洞内取些典籍与嫦娥看。

　　“徒儿，你可见那个山头。”断崖之上，玉鼎指着远处一个山头问嫦娥。
　　“看到了，师父。”嫦娥顺着玉鼎手指的方向望去，远远的那山高耸入云，层层的云朵好像是玉带环绕山腰。
　　“用昨日师父交你的法子，飞到那山头去，师父在那边等着你。”说罢玉鼎将那头簪的毛笔摘下，御笔而飞，向那山头去。“若要得此法，需得尽弃昔日所学，切记，切记。”
　　玉鼎身形已经远，但余音未绝。

　　“走吧。”杨戬并不管嫦娥，自己腾云而起。
　　嫦娥敛住心神，细细回想昨日所学，按照玉鼎所教试着运气腾云，果然比以前轻快许多。嫦娥试着往那玉鼎所指的山头去，渐渐赶上了杨戬。
　　杨戬见嫦娥此刻的身形比之前灵动了许多，看来玉鼎所教的法子果真不错。杨戬本可以更快些，但却故意慢了下来，和嫦娥比肩。

　　嫦娥看着身畔的杨戬，只觉得他很是轻松，而自己却是用尽了全力，嫦娥猜测此时杨戬怕是五成功力都没用上，此番他可是在陪着自己练习法术，不然腾云这档子小事，三界战神又何需休习？
　　嫦娥一心一意想着此事，哪知法术尚未成熟的她是断断不能分神的，可嫦娥岔了心思，一时间竟然直直向那山谷间坠去。呼喇喇的山风在耳边响，急速的下坠让嫦娥忘了腾云，一抹素白的身影就这么摔向谷间密林。

　　嫦娥脑中一片空白，原想着自己定要摔个不轻，恐怕那衣衫要被树枝划破不少。
　　可嫦娥并未等来重重摔下的疼痛感，待嫦娥回过神来，已被杨戬抱了个满怀。嫦娥就那么愣愣看向杨戬。
　　“做神仙居然摔死，传出去怕是会贻笑三界。”杨戬并未与嫦娥对视，嘴角勾起的弧度浅淡，不知是嘲弄还是觉得有趣。
　　“师父交代过要尽弃所学，我一时把原先的法子忘了。”嫦娥的语气有些委屈，眼里也有些委屈。
　　“这样与邯郸学步又有何异？”杨戬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嫦娥道，“认真些，莫要分心。”
　　杨戬的眼眸里有着异样的温柔，看得嫦娥有些发愣。
　　“啊！”嫦娥方才反应到自己还被杨戬抱在怀中，猛地挣开他。嫦娥的脸并未绯红，心里眼里却很是羞恼。

　　“师父还等着我们。”杨戬依旧没事人一样，平淡提醒到。
　　“那是？”嫦娥虽将杨戬的话听在耳中，可却被远处的景致吸引了过去。
　　杨戬顺着嫦娥的目光看去，远处一碧潭青烟袅袅，潭边花草丰美，成群彩蝶翩跹，仔细看来原来这深谷之中的碧潭本是一温泉，方才有了这如梦似幻的烟雾缭绕。所谓柳暗花明，谁又知道这样幽谧的谷底会有如此的景致，嫦娥久居广寒，凡间的一切都让她觉得新鲜。
　　“原来是一处温泉，真美!”嫦娥满眼欣喜，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与杨戬说话。
　　“不错。”杨戬并未流露赞美之词，但嫦娥晓得，杨戬既然说不错，也是极好的赞叹了。
　　“我好像有些贪玩了，师父还等着呢！”嫦娥自责道，她此番是修习法术，而非游山玩水。
　　“你知道便好，我先走了。”杨戬说罢扬长而去，片刻就没了踪影，嫦娥看杨戬身形，方知她方才所料果然不错，杨戬的实力确实有所保留。嫦娥也宁心静气，按照师父所授腾云而去。

　　却说玉鼎在那山头观望，见嫦娥起先腾云，颇得要领，只是法力修行不足，脚程较玉鼎所期望的慢了些，只是相较于之前确实快了许多，可不知为何，半路竟然会忽然摔了去，虽说有杨戬在一旁，玉鼎料定嫦娥断然不会有事，但玉鼎也着实被吓出一身冷汗。
　　“徒儿方才为何突然摔了下去？”嫦娥方才落至跟前，玉鼎急忙迎上去问道。
　　“徒儿学艺不精，叫师父担心了。”嫦娥低着头答道，总不能说方才自己想杨戬之事想得出神了吧！
　　“初习法术能做到如此已是不易，以后修习法术专心些，多多练习便好了！”杨戬不急不缓地说。
　　“为师看得出来！”玉鼎白了杨戬一眼，转脸又扑腾着蒲扇和颜悦色对嫦娥道，“徒儿资质甚佳，只是方才···嗯···有你师兄在想来是没有伤着的，不如我们多多练习几次。”
　　“是，师父。”嫦娥答着话，眼角却不由自主瞥向杨戬。
　　“师父教导师妹我也不便打扰，我去看看八妹。”杨戬作揖请辞。
　　“你若走了，若是嫦娥再遇凶险，又当如何？”玉鼎有些不满，只想着这徒儿巴巴盼了这么多年，为何不趁此时两人多相处些时候。
　　“徒儿若是在此，只怕扰了嫦娥师妹清修。”杨戬说这话时意味深长看了嫦娥一眼，仿佛是看出了什么。
　　“师兄若有事就请吧！莫要因嫦娥误了正事。”嫦娥虽然心中藏事，但杨戬这样言语在她听来也类同挑衅，总觉得这杨戬也太自以为是了些。嫦娥又回头对玉帝道，“师父，我再飞回方才那个山头如何？”
　　还没等玉鼎应下，嫦娥就腾云而去了。
　　“师父，徒儿先走了。”杨戬也腾云向另一方向而去。
　　“你们！”玉鼎看着这各自的两个徒儿，无言以对，只得愤愤拔了那插在头上的笔，略施法术，追着嫦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