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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你爱过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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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戈万万没想到,丁宁那样乖巧温婉的女孩子,还怀着孕呢,居然跑来酒吧!她心惊胆战地进去寻,好在,人看起来清醒无比,周边更是一只公的也没。
莫戈凑过去:“嫂子,怎么跑这来了?”
丁宁瞧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忍不住笑:“就是个清吧,没事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揣着个炸弹,看起来更像是砸场的,一米以内无人敢近身。”
莫戈摇头:“你太瘦了,根本就不显怀。这两天住哪里?”不等她回答,转了转眼珠子:“听妈妈说大哥这两天都不在家住,成日不着家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
果不其然看见丁宁嘴角的笑容僵住。桌面上的手机震起来,被她愤愤地摁掉。
莫戈在心里默默为梁驰画了个十字。
丁宁倒似乎终于有了倾诉的欲望:“我一直知道,那个人是他的梦寐以求。我以为我不求,我忍得下,可当我发现我们的二十年相识,六年婚姻,敌不过她的一个回眸时,我到底还是意难平。”
二十年。懵懂开始的全部人生。这种感情莫戈不懂。只将其当作一道逻辑题来解。“当局者迷。你想过没有,以前那些年,你为什么能忍。如今又为什么不能忍。你怕失去他,现在只会更甚。你敢,是因为你有底气。这些年朝夕相处的陪伴,他待你的温情,都是你的筹码。你敢赌,因为你如今多少有了胜算吧。”
丁宁看着莫戈,她仿佛破案一样地抽丝剥茧,眼里全然是理智。丁宁不自觉地想起梁骁,这两个人骨子里如此相似。
丁宁于是抚着额头笑起来:“不,莫戈,你没试过,你不会懂。你不懂在食物链底端的人的感受。十年,我看了他的背影十年。我没想过有一日我能和他比肩。
你说得对,却也不对。
他对我有感情,我毫不怀疑。可若和那个人比起来,莫戈,我半点信心都没有。这段婚姻是我求来的,那时候我跟他说,我不在乎,我不求。是我违背承诺在先。一开始我将自己置于卑微的位置,如今我却想着能够翻身。确切地说,我并不是在生他的气。我是被自己的贪欲吓到。
得陇望蜀。我居然变成这幅模样。我怕他多看一秒都想逃离。”
回到家已经快十一点,梁骁难得坐在客厅里,手里捏着遥控器百无聊赖地转。听到开门声随口说一声:“回来了。”
莫戈换拖鞋的动作一顿,低着头“嗯”了一声。
这一声“嗯”透着股有气无力,梁骁终于转过头,看她拖着步子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难得有点好奇心:“聊得怎么样?”
未料那小姑娘摆摆手颇有些生无可恋的味道:“理性思维与感性思维,没有交集,没有火花。”
莫戈倒了杯水猛灌下去自言自语:“思想工作果然不适合我,这种时候应该让阿井过来。分分钟撂倒她。”
聊什么还聊出思想觉悟来了。梁骁看她那摇头晃脑神神叨叨的样子有点想乐。“这种事旁的人插不了手,嫂子要是找你,你就陪着聊聊,别的不是你操心的事。”
莫戈端着杯子看他,想起丁宁说的话,行动先于意识,她听见自己隔着几步的距离问他:“你爱过吗?”
屋子空旷,电视机里放着新闻频道。在同一个时空里,有人正在遭受战争和灾难。
而她在问这个法律上的丈夫,你爱过么?
她清晰地看见他额前眉骨一寸寸冗起。这场景莫名变得滑稽好笑。于是她笑起来转过身,抢在他开口之前自己接下去:“嫂子问了我这个问题。所以说,我作为一个爱情学分为〇的学渣被彻底鄙视了。无论我说什么,一句你不懂就能将我堵得哑口无言。你说的对,我以后还是别瞎掺和了。”
莫戈咬了咬唇,终于克制自己闭了嘴。一尴尬就话多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身后声息全无,似是一种沉默的警告,她越界了。
她默默道了声晚安往楼上走,眼角余光,他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眉眼沉沉。
答案,似乎不言自明。
你们永远试图用理性来剖析,可你们不知道,这世上什么都有理智道理可讲,唯独爱情不行。
莫戈,真希望你有一日不这样通透。
莫戈将自己栽进被窝里,脑子犹在轰鸣着这两句话。她们在替她不懂爱情,不曾爱过而惋惜,似乎她错过了一笔巨额可观的财富。
她忍不住问他大概只是出于寻求同类。万没想到他也不是。
真的是。蠢啊。
莫戈砸砸脑袋,拿起手机刷单,小情小爱是什么她没兴趣知道,荒废一天的事业她可得赶紧捡起来。
隔天是周末。莫戈夜里捣腾几个单子到凌晨才睡,6点多醒了一趟又被周公召唤回去,再醒过来已经是10点了。
她洗簌好下楼去,一眼又看见沙发上的人。如果不是他身上换了家居服,她几乎要以为他从昨晚就开始化身雕塑。
想到昨晚,她又拍拍脑袋,试图将那尴尬的小插曲置之脑后。不过,往常周末他分明也是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今天倒是清闲了?
“早。”她绕过扶梯走到餐桌边,看见一杯榨好的新鲜果汁,瓷盘上搁着包子油条鸡蛋土司,一碗粥犹自在冒着热气。
“早。出去晨跑顺路买的,趁热吃吧。”他头也未回,抖抖手腕,将报纸翻了一页。
莫戈陡然觉得有些羞愧。
不等她再思考,门铃叮叮咚咚地响起来。她看一眼沙发上的后脑勺,自动自觉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人一身职业套装曲线妖娆,妆容精致,一双笑眼光华敛尽,莫戈捕捉到她瞬刻的僵硬,心里生出模糊的猜测。
“您好,我找梁总。”混迹职场的人,早已练就一套不动声色。情绪的外泄只一秒就滴水不漏。
莫戈觉得有趣,侧身将人让进去,决定留下来判断形势。
梁骁和莫戈的婚礼只宴了亲朋,低调至极。所以即便有几乎确切的消息说明梁骁已婚,林笑笑仍旧不相信。以往类似的消息也不少,实在是梁骁太过出众,而私生活神秘得几乎无迹可寻。
可是眼下,那个来应门的女人,理所当然得似乎是这里的主人。她抱持着侥幸,下一秒却听见梁骁从沙发上站起来,言简意赅:“林秘书,莫戈,我太太。”
她脸上的笑容几乎龟裂。
林秘书。莫戈。远近亲疏,一秒分晓。
指甲嵌进皮肉,她重新转过身,看向门边那个踩着拖鞋穿着随意的女生。对,青涩得完全不像一个已婚妇女。而她却必须强迫自己恭敬地称呼:“梁太太,您好。我是梁总的秘书,林笑笑。”
眼前的戏码一目了然,莫戈弯弯嘴角:“你好。”看向梁骁,声音都柔了几度:“那你们去忙吧。”
眉眼生动兴趣盎然的样子,看得梁骁不自觉陪着加戏:“嗯。你趁热将早餐吃了。”
莫戈很随意地应了一声,注意力全在林笑笑攥紧的纤纤长指上,果然是,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以目前几次的接触来看,最好还是别懂。
莫戈默默地下了结论,十分温婉贤良地目送二人进了书房才坐下来喝粥。她还在脑补着里面那姑娘心里如何滴血,就接到了梁驰的电话:“阿宁住哪里?”
莫戈答应了丁宁不说,她原想着敷衍过去,却在听到梁驰的下一句话时变了脸色。
梁骁和林笑笑出来时,客厅静悄悄的,桌上的粥已经凉透。门口的一只拖鞋被踹到角落,孤伶伶翻身躺着。
林笑笑蹲下身将它放回原位,心里的郁气越积越厚。这样一个不修边幅的小姑娘,出门甚至不和丈夫打招呼的人,居然是他的妻子。真是讽刺!她将自己打造成他的左膀右臂,到头来居然输给一个黄毛丫头。
心里再不忿,面上仍带出个笑来:“梁太太出门也未打个招呼,我如果顺路还能送她。”
她仰起头看向梁骁,却见他已露出不耐的神色,拿起玻璃杯里放的钥匙,一手将门打开示意她出去,一手滑入口袋拿出手机。
那头显见得是没接。他很快将电话按掉,她刚走出去门就砰地在身后关上。长腿一迈,未等她反应就已消失在视线中。
而这边,莫戈抱着手臂靠在墙上,侧着头看那一对璧人你侬我侬,心里有一种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悲壮感。
梁驰早上好不容易将丁宁电话打通,那边好端端地话说到一半断了线伴随一声不明尖叫,吓得差点灵魂出窍。
莫戈将人带到的时候,丁宁好端端来开了门,见他们一脑门的汗脸上大写的懵。
梁驰气喘吁吁:“手机怎么断线了?”
丁宁:“没电了。”
莫戈揩掉脑门的汗:“……”我去!
于是,两人毫无过渡地和好了。
这出戏莫戈表示完全看不懂。果然梁骁说得对,别瞎掺和。她默默地摸出手机来捣鼓,发现十几个未接,梁骁。
什么急事?
莫戈回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气息沉稳:“去哪了?”
莫戈于是将事情说了一遍,余光看见梁驰避着她俯身在丁宁脸上亲了一口,自觉往外走,声音里带了笑:“简直如胶似膝。可以让爸妈不用担心了。”电灯泡自然也可以功成身退。
那边顿了几秒,喊了她的名字:“莫戈。”
“嗯?”
“你怎么去的?”
莫戈咬唇。
“婚前刚拿到的驾照,上路两次,一次撞倒路边电动车,一次擦过墙壁。”
“莫戈,谁给你的胆子。”
“等着。”
语气说不上重,但就是让莫戈全身毛都炸起。收起电话就去搬救兵。但显然救兵完全不觉得有问题。
“梁骁?发火?打小就一副不动如山毫无七情六欲的样子,比他大哥还老成,你确定他会发火?”
莫戈瘪瘪嘴,真的么?
显然不是。
莫戈打开门看见他冰冷的眉眼,心里就咯噔一下,眼睛瞟向一旁发射信号,救~命~啊!
很可惜那边两人完全没接收到。
梁骁长腿一跨踏进门里,手指一摊言简意赅:“钥匙。”
莫戈低头乖乖双手捧着上缴,连头顶上的旋都透着股垂头丧气,看得梁骁郁气都快散了。他拎起钥匙揣进兜里,食指点住她额头:“再有下次,我告诉莫老。”
莫戈瞠目结舌,梗着脖子:“这么大岁数了还兴告状的?!幼不幼稚?!”
梁骁的气还没全散开就又聚拢,他微低着头凝眉看她:“莫戈,你这个样子,看起来就是个叛逆的中二少女。”
莫戈:……你妹。
莫戈就像被留堂的学生一样被家长认领走,脑袋贴着车窗将沉默进行到底。梁骁余光扫她一眼,手指越过推杆轻叩副驾前的格子,捏出一张纸片。
莫戈眼睛默默跟过去,觑见纸片上一叶孤舟翩然水面。
明信片呀。
别扭什么的早就让莫戈忘在九霄云外了。她眨着亮晶晶的眼:“是爷爷寄来的明信片么?”
梁骁嗯一声递到她手里,看她埋下头嘴角恨不得咧到太阳穴。
还不是叛逆少女?这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