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刺客列传]》筠悠

9、第九章

　　钧天新设国之储君，自然要遣使知会各诸侯国的，而辖下各国为示尊重，派身份得宜的官员前往相贺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今日的天玑朝堂，要议的正是此事。

　　大司命身后的千泽阳率先出列，建言道：“下官以为，大司命深得君上信赖，当是出使钧天的不二人选。”

　　“哦？”天玑侯将一本折子摔在案上，抬头遍视群臣，“其他卿家的意见呢？”

　　鸿胪寺卿思来想去，还是上前谏言：“微臣以为，凡访国外，当举宗人。宗亲与我天玑一脉相承，由宗亲出使，方能显出尊崇之意。”

　　天玑侯沉吟片刻，道： “你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多时，又有一位武官躬身上前：“微臣前些日子听闻，啓昆帝颇为中意一位瑶光王子，此次庆典特地指明要他出席，故而，瑶光国主已决定以此子为使。”

　　瑶光……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众臣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站在天玑侯身侧的蹇宾觉得黏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是越发多了。他不自在地抖了抖身子，尔后继续旁观，做出饶有兴趣的样子。

　　瑶光乃钧天直隶属国，向来擅长揣摩共主意图。这一次，啓昆帝竟是想招揽各国世子入京？结合当下局势，共主此时有这番动作，很难不让人产生其他想法。

　　彼时钧天初立，始帝分封各路诸侯拱卫京师，由诸侯掌封地大权，定期朝拜纳贡，倒也太平了百年。到了啟昆帝这一代，朝廷对各诸侯国的控制越发微弱，天下共主也仅能维持表面的风光。

　　再观啓昆帝本人，这位陛下继位之初便流露削剪诸侯势力的意图，实在不可不防。

　　“不若我天玑也派世子出使！”一位年轻官员如此提议，立即有同僚出来指责他头脑简单。

　　“放肆！”大司命怒目而视，“世子尚幼，如何能堪此大任？再者，万一，万一……”他欲言又止。

　　一片纷扰中，天玑侯招手唤蹇宾近前来。

　　“宾儿？”

　　蹇宾上前，恭顺行礼：“父亲。”

　　天玑侯道： “为父想听听你的想法。”

　　蹇宾思索片刻，道： “孩儿认为，既然我天玑能窥到共主意图，其他几国未必不能看透。况立储乃是大善，此行怕是试探为主。”

　　“你说得有理。”天玑侯点点头，笑容欣慰。

　　至此，世子出使钧天的事情总算定下。时间紧迫，又关乎天玑国威，詹事府的人夜以继日地准备典仪章程，不敢怠慢。

　　蹇宾也不敢放松，终日闭关研习钧天风俗志考与他国遣使的消息，要么就是学习宫规礼法，钧天官话……

　　这一日，他忙了半宿，迷迷糊糊在案上睡去了。夜凉如水，四下寂寂。

　　“蹇宾哥哥？蹇宾哥哥！”

　　话音落下，一名少年从屏风后缓缓走出。裁剪合体的白衣加身，少年星星一样的眼眸亮得出奇。

　　“小齐？！”蹇宾撑起身子，发狠似的揉了揉眼睛，捕捉到一个轮廓便不管不顾地往前扑。

　　可惜头重脚轻，惹来一个趔趄。

　　齐之侃忙不迭地跑去护他蹇宾哥哥的脑袋，可惜人小力微，两人齐齐栽倒。

　　嘭――

　　经由这么一摔，蹇宾彻底清醒了。

　　“哎呦喂……”听着身下的痛呼，蹇宾赶忙起身，紧张地望着面前的人。

　　“小齐，你怎么样，要不要宣医丞？”

　　齐之侃抚着脑袋上的包，龇牙咧嘴地笑着：“没事没事，只有那么一点点疼，一点点……”

　　蹇宾顾不得思考小齐为什么会在这里，见状松了口气，扶起他：“没事就好。”

　　“蹇宾哥哥你呢，摔得疼吗？”

　　“一点也不疼。”蹇宾问齐之侃，“小齐，你怎么在这里？”

　　齐之侃拍拍身上的尘土，又顺手替蹇宾拍了几下，边拍边道：“侯爷叫我来陪陪蹇宾哥哥，我可愿意来了，我们可好久没有通信了……”

　　蹇宾小心翼翼地掰正他的身子，目光灼灼地与之对视：“小齐，告诉我，你是真的愿意吗？”

　　“当然是真的！”齐之侃毫不掩饰自己的欢喜，他的眼神中没有一丝杂质，那样纯粹真挚。

　　这一刻，蹇宾觉得自己的整颗心都被填满了蜂蜜，就算下一刻会被拿去火上炙烤，甜蜜的味道还是融入了肌理。

　　“从今往后，由我陪着蹇宾哥哥，蹇宾哥哥也陪着我。”齐之侃俏皮地伸出右手小拇指。

　　“好，我们拉钩！”受到齐之侃的热情感染，蹇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