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和音

6、断绝的回忆

　　六、断绝的回忆

　　那天晚上，也是有着萤火虫飞舞的季节。

　　“拉克丝吗？这样的名字在这里显得很突兀，这样吧，你以后叫千叶，立花千叶。”

　　那双温暖的手，是那样轻柔地抚着拉克丝的头发，仿佛怕她受伤。那双温柔的眼睛，还含着温和的笑意思，至今不曾忘记。

　　也是在萤火虫飞舞的季节，拉克丝最后一次看见养父温柔的微笑，那时候，她只有四岁。

　　她了解养父是爱她的，她更了解她被赋予的工作不允许她得到养父的微笑……

　　樱花早已逝去，萤火虫又开始舞动，游离在德川家的院落间。

　　“已经这么久了啊……”凝视着空中忽明忽灭的微弱光芒，拉克丝喃喃着。

　　短短几个月，芙蕾跟煌的关系似乎好了不少。拉克丝也因此有不少的空闲。她亦不知道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却总感到有些地方不太妥当。

　　乌黑的鸟又在拉克丝的头上盘旋。鸟张开嘴，却叫不出声。因为它的舌头已经被割下来，为的是让它不惊动任何人。

　　她如常伸出手，细小的纸卷落入手心。

　　“父亲大人！”拉克丝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她咬着唇，湛蓝的眼瞳映照着高大的围墙。

　　芙蕾现在跟煌在一起，应该不用告诉她，不过一个侍女在夜晚跑出去实在是惹人怀疑。她一边更换着衣服，一边盘算的着。

　　到了后院，她不禁又摸了摸右臂，那里的伤口才刚刚愈合。

　　半月在深邃的夜空中格外明亮，这样的天色对拉克丝来说非常不利。从德川家越墙而出后，她一路疾走，山路上的荆棘划破了她的衣裳也没有察觉。

　　“只要一面，一面就可以了，至少让我确定他的安全……”然而拉克丝却执著得甚至顽固。

　　果然，她的养父就在城外的山林中。

　　血已经变成了暗红色布满了老人的衣服，却还有新鲜的不断补充。半白的头发也被染红了……

　　“父亲大人！”拉克丝上前，跪在了他的身侧，“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呢？”

　　“秋山家对于你的拖沓已经很不满了，他们……他们认为你有所顾虑……”

　　“所以……就派父亲大人您来西国出任务……然后又派人伏击您……对吧！”拉克丝咬牙切齿的，声音却开始哽咽。

　　“千叶……不……拉克丝……你实在，实在是没用，你还在执行任务，怎么可以来这里！”老人挣扎着，想挣脱拉克丝扶他的手。

　　拉克丝摇头，“不！父亲大人……您不可以……您不可以有事……为什么秋山家这么对您，我还要替他们卖命？！”

　　老人无力地挨着树干，用有些浑浊的眼睛仰望着苍穹。“那就是忍者啊……所以……我一直都喜欢‘忍者’这样称谓……况且，我都老了……迟早都要离开……”

　　拉克丝低头，觉得眼睛好涩好涩。

　　“抱歉……如果不是被我收养了，你就可以做一个普通的女孩……但是，希望你一定要把任务的完成，我不希望你是一个半途而废的人……完成之后，你就去做喜欢做的事吧……”

　　“父亲大人……拉克丝只希望您可以再笑一次，就像以前一样……”拉克丝凝视着老人，眼里已经闪动着泪光。

　　老人微笑，温柔地，有竭力地抚着拉克丝的长发，“傻瓜，是我害了你……”

　　如果没有被他收养，拉克丝可以平静地过上一生吗？

　　然而，如果早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谁家的萤火虫在飞？谁家的萤火虫在哭泣？

　　被泪水模糊的视野里，仿佛看见自己稚嫩的身影在挥动着苦无，在练习着翻墙……

　　扑倒在墙边的身影，孤单地站起……父亲，只是看着……不是吗？扑倒在墙边，最终还是要用自己的双腿站起……

　　乌云覆盖着月亮，天色变得越发黑暗。惟有萤火虫在院落间低舞着，试图用微弱的光芒撑起无尽的黑暗……

　　拉克丝从房间里出来，已经换回侍女的装束。

　　“你好象很悲伤。”煌骤然出现在拉克丝面前，一身宽松的和服显得甚是温和。

　　“大人？小姐呢？”拉克丝吃了一惊，此时他不是应该在芙蕾的房间吗？她又急忙行了个礼节。

　　“芙蕾已经睡了。”煌的神色是淡然的温和，澄净的紫眸却始终映照着拉克丝的脸。

　　温柔地微笑在他小麦色的脸上缓缓化开，“如果你悲伤的话，我会不安的。”

　　拉克丝完全地怔住了。或许是虚假，但那温柔却一次又一次在她本应该是一潭死水的心湖中激起涟漪。

　　“为什么……”她死死地咬着下唇，以便不让任何感情流露在脸上。

　　“不为什么。”煌又是淡然地一笑，“看着你，总觉得让我想起一个我留恋的人……”

　　拉克丝漠然地打断了煌的话：“希望大人知道，小姐是对大人死心塌地的。”

　　是啊，她已经无所顾忌了。她甚至可以马上就把面前的人给杀了，然后夺走青鸟。

　　回忆？一切不都已成回忆了吗？连她可以信任的养父亦然……

　　既然如此，断绝就是忍者必然要做的事。因为，断绝了回忆，就是断绝了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