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悖论[HP]》苒蚺

7、黑巫师

　　他们在时间乱流里狂奔。
　　不停闪光的时间转换器像个背后灵一样牢牢地飘在他们身后，发出灿烂的银光，那些代表时间的沙砾已经堆满沙漏内部的空间，开始自发压缩成越来越浓稠的液体，不停地震动嗡嗡作响。
　　赫敏真怕它会就此撑炸了，把他们三个人留在不应该存在的时间里。
　　然而时间飞得越来越快，还没在不停变化的落点找到邓布利多，他们就已经看不清周围的景象，所有东西都化为了抽象的线条，分辨不出身在何处。

　　“怎么办？快想想还有什么办法……不然我们把这个转换器砸了吧，再犹豫就真的来不及了！”罗恩说，“我们说不定会回到远古，巫师和麻瓜都还没诞生的时候！”

　　不是没有巫师死于时间转换器的使用失误，而且无一例外结果惨烈、后果严重——曾有一个巫师在时间旅行中耗尽了寿命，而另一个巫师导致了几个本该出生的人从未出生。
　　想到那些历史事件，他和哈利在恐惧之中感到更大的愧疚，对被拉上一起冒险的同伴。
　　罗恩痛苦极了，没有脸看赫敏：“对不起，赫敏，我们……把你也连累了！”
　　如果不是正处于火烧眉毛的时候，赫敏真想锤爆他的脑壳，把他脑子里的水清一清：“现在是羞愧道歉的时候吗！我们还有机会，不能放弃，时间转换器也不能砸……如果时间转换器还在，我们说不定能在有生之年研究出反咒回到原来的时间。”
　　然而她的脸色依然惨白，心知肚明这种可能性太渺茫了，他们还只是未五年级的小巫师，对时间魔法尚一无所知，现在就要他们创造魔咒，怎么可能呢？

　　他们站在原地等待命运的安排，每一秒都像面对匈牙利树蜂近在咫尺的火焰那么煎熬。
　　倒转的时间是他们具象的生命线，恐惧模糊了感官，他们仿佛能感受到肉-体上寿命被抽离的痛苦，没有人注意到停滞不变的外貌……
　　然后很突然地，时间转换器停下了。

　　他们不敢置信，劫后余生般瞪大了眼睛。
　　赫敏上上下下地打量他们自己，倏地难以置信地喊：“哈利，你的伤疤不见了！”

　　圣诞节的霍格沃茨比往常清冷许多，大多数学生和教授离去与家人团聚，但到处依然张灯结彩，美丽得如同童话中的城堡。
　　寒风穿过草丛，那些平日里普通无趣的绿草在这个冬夜化为倒置的星野，银绿粼粼的叶尖映亮皑皑白雪，经过冰晶闪烁的梯廊，已经到了斯莱特林地牢外。
　　绒靴踩在石砖上，那声音像流动的糖砂，细细簌簌，凌乱而规律，里德尔的脚步始终不远不近。
　　谢丽尔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至少不要这样继续失控紧张。
　　“你喜欢吗，今年的圣诞礼物？”她问。

　　他们已经安静了一路，刻意拖缓的脚步与暧昧交织的呼吸之外，心跳越来越响。
　　她的目光游移在流萤飞舞般的草野，那枚灰绿的晶体被汤姆·里德尔握在手心一下一下地摩挲，或许已经不需要语言上的答案。

　　他抿出一个笑，光注入深邃的容貌，收敛克制的情绪显露在眉尾眼梢，像月华辉煌而幽深。
　　“我当然很喜欢，谢丽尔。你不知道……”他近乎蛊惑兴奋地压低声音靠近，扣住谢丽尔纤细光洁的手腕，肌肤相贴的体温犹如蔓延的瘟疫，令她迟钝发热。
　　“你没有打开我给你的？”他突然停下，指腹揉过一圈，谢丽尔似乎猜到他送了什么。
　　“还没有，我没有来得及。”她终于抬头瞄他一眼，手指不自觉地蜷起，碰到他的指尖，“你要和我一起去拆吗？”
　　“我很高兴陪你。”他满意笑起来，奖励般抚过她闲散的发丝，低头靠近，属于他的热息散落，脸颊似乎是因此蒸热的，谢丽尔闭上眼。
　　明明只差了几天生日，汤姆·里德尔已经比她高了大半个头，难道是参与和不参与魁地奇的区别吗？
　　他们轻轻碰到，柔和的月光似乎也太明亮。

　　“里德尔……”
　　她欲盖弥彰地分开，被打断又拉近。
　　“我知道。我现在只想和你待一会……不说话……”他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别再和我吵架了，谢丽尔。”
　　她的后脑被扣住，鼻尖与他靠着，呼吸交织，近得似乎已经亲在一起，世界只剩下眼前人和他熟悉温热的气息。
　　于是几番纠结，最后还是只是搂住他，轻声道：“我也不喜欢吵架。”
　　明明是他最先开始生气。

　　他好像是笑了，修长有力的手指收紧……可忽然除了风声虫鸣之外，石柱后传来一声突兀的磕碰，他一下把她拉到身后抽出魔杖。
　　“谁在那？”
　　他的语气生冷。

　　没有人应答。
　　哈利和赫敏拼命捂着罗恩的嘴缩在石台下，刚刚是他突然从月光里认出汤姆·里德尔惊吓过度闹出来的动静。

　　“里德尔？”
　　想到刚刚他们在做什么，谢丽尔一点也不想把人找出来对峙，她拉了下汤姆·里德尔的袍袖：“我们去公共休息室？”
　　她微抿着唇，眼中蕴着水光，像黎明犹带露水的蔷薇一样霓丽。他们已经一个月没有好好说过话，汤姆·里德尔也不想浪费时间在那些蠢货身上。
　　然而就在他转身的一刹那，石柱后有人冰冷地念咒，一道绿光闪向他的后背，谢丽尔下意识一把将他拉开，那道杀戮咒击空在地上。
　　旋即粉碎咒狠击向石柱，两人环抱的岩石化为齑粉——汤姆·里德尔挥出的诅咒让地面四分五裂。

　　藏在壁画中偷窥的记忆尖叫着四散逃开，无人安抚。魔咒没有击中入侵者，他们反应过来这是幻身咒或者隐身衣，背靠着念咒。
　　金色烟雾形成的漩涡蔓延。

　　“Avada Kedavra！”
　　一道嘶哑难辨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在释放踪迹显形的那刻入再次挥下杀戮咒。
　　三大不可饶恕咒之一的索命诅咒没有魔咒能够破解，谢丽尔和汤姆·里德尔只能躲开，对方也只有两个人，他们应付得还不算太吃力。

　　谢丽尔找准一切空档还手，以魔力形成的石墙围困对手、隐藏身形，锋刃炸裂般的诅咒围追堵截。
　　然而面对的毕竟是混迹在外的成年巫师，尽管谢丽尔和汤姆·里德尔的魔力和反应速度出人意料，甚至不需要念咒，他们会的黑魔法与破解咒也更多。
　　攻击谢丽尔的巫师甚至敏锐发现谢丽尔在面对火焰时短暂的停滞，转而用各种火系效果的魔咒攻击她。

　　她逐渐后退，不敢距离汤姆·里德尔太近，怕攻击她的咒语会不小心击中他，她被与汤姆·里德尔分开。
　　汤姆·里德尔发现她的情况越发暴躁地想要尽快除掉他对面的巫师。
　　“谢丽尔，回来！”她距离太远，他会来不及回防。
　　他面沉如水，苍蓝的荧光自杖尖闪耀，威慑惊人的魔力让那个成年巫师狼狈地翻到在地上才躲过范围，然而他没能及时反应逃过紧接而来的石化魔咒，被彻底束缚在地。

　　汤姆·里德尔和谢丽尔学过几个不可饶恕咒，强大而富有杀伤力的魔咒具有无以伦比的吸引力，但在学校中他们不能使用和练习，否则后续将有一大堆麻烦。
　　解决完这个人，他立刻凶戾地攻击向谢丽尔对抗的那名巫师。

　　石台下的三人紧张不已。哈利看着尚未长成的伏地魔，一个鬼迷心窍的念头徘徊在心头，他情不自禁拔出了魔杖。
　　赫敏吃惊地拉住他：“哈利，你要做什么！”
　　“如果……赫敏，如果汤姆·里德尔死了，以后就不会有伏地魔了，不是吗？牺牲的人就都能活了！”
　　“不行，我们不能干预历史，会发生很可怕的事的，哈利！连锁反应甚至可能导致一些人就此消失，从未出现！”
　　“可是那是伏地魔！塞德里克、我的父母、纳威的爸爸妈妈，还有凤凰社的那么多人，都是被他害死的！让他提前死掉活下来的人只会更多。”
　　罗恩一下被说动了，阻止哈利·波特的手松了力道，但经过时间转换器的事他们明白赫敏才是他们之中有脑子的人，所以现在只是期待着她的支持，或劝说，没有一意孤行。
　　赫敏深深吸了一口气，真的说实话，她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做，但在这个时间杀死伏地魔……太冒险了。
　　他们，还有许许多多的人，都可能会和伏地魔的死亡一起消失。伏地魔可是发起巫师战争的黑魔王，天知道他影响了多少人的命运。
　　但是时间，时间不多了。
　　漂浮在三人中间的时间转换器流逝得只剩下一点液体，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把他们送回去……赫敏犹豫了再犹豫，最终问哈利：“你想怎么做？”

　　他们几句话的功夫，黑巫师已经被两人压制。他的水平略高于被汤姆·里德尔单挑石化的那个入侵者，但面对两个人的夹攻，落败只是时间的问题。
　　这两个该死的小巫师是哪里学过来那么多诅咒和破解咒？霍格沃茨的黑魔法防御课不是理论课程吗？
　　谢丽尔甚至能抽出空当释放一个警戒咒通知留校的教授，巨大的焰火标记出现在夜空上方。
　　多年无人侵入霍格沃茨导致戒备松懈，再加上圣诞节假期，留校的教授与学生人数稀少，从出事到现在没有教授发现状况。
　　可能是个好消息——入侵者可能只有这两人；也可能是十足的坏消息，其他遇见黑巫师的学生都被干掉了，才一直没有消息发出。
　　他们没有时间细想。

　　青芒击碎草地，碎石飞溅。障碍咒形成的路障同样被炸得粉碎，霍格沃茨的长廊一片狼藉，魔力引燃的火焰燃烧在四处。
　　汤姆·里德尔拉过谢丽尔，火光衬得她脸色苍白，他阴翳的眉眼更加森冷。
　　“Confringo.”
　　“Reducto.”

　　这个深夜，耀眼的魔光划破黑暗，黑魔法诅咒如嗜杀的雷蛇在空中撕扯，哈利瞄准了魔杖，在赫敏的悄声咒下，他知道就是现在！
　　“Expelliarmus！”
　　红色的魔力劈向汤姆·里德尔缺失防守的后心，只要他被哈利的魔咒击中，黑巫师的杀戮咒自然会杀死他！
　　但他们没有想到正在攻击黑巫师的谢丽尔·里德尔会撤手回防，一个基础的缴械咒甚至不需要她念出解咒，就能用手势挡住。

　　两道魔力相接，终于赶到的教授们同时将束缚咒击向黑巫师和哈利赫敏罗恩的藏身地。

　　刹那银光迸裂。

　　哈利·波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犹如曼德拉草发出高亢震碎鼓膜的尖叫，时间转换器癫狂地，像利刃扎破空间帷幕，穿透谢丽尔·里德尔所在的方向。
　　与她的躯体。

　　犹如白炽金属在极致高温中炸开的光芒里，汤姆·里德尔想抓住她。
　　谢丽尔只来得及回头看见绿光抵消在空中，里德尔一片空白的面孔，她半被分解的、支离破碎的面孔倒映于他漆黑的眼瞳，就被彻底淹没在银光里，失去感知。

　　“……谢丽尔？”
　　汤姆·里德尔的手指落空，无形的碎片仿佛空气从指缝间溜走。
　　没有温度，没有形状，没有那个人。
　　那些光点消散在风里，一切重归微明闪烁的黑夜，周围人的嘴张张合合，扑上来将他包围环绕，却什么也听不见感觉不到，像是虚假的幻影，茫然如在梦境。
　　她消失了，完完全全，什么都没有留下，包括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