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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水云 ...

  •   白椽一路慢悠悠踱步回到院子里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而白思三人,正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吃早点——早点是夜雨做的,白思是真的没想到,夜雨这个明明白白在脑袋上写着“修炼狂人”四个字的大佬,居然还是个顶尖的大厨,而钦佩之余,白思也只能感慨一句,优秀的人果然不论做什么都是优秀的。

      像她这种小弱鸡,真的是只有膜拜的份。

      见白椽回来,叶姑娘脸色很不好的将自己手中的粥碗往桌上一放,没好气的说道:“怎么,这是钱没续够,被人赶出来了?”

      白椽,也就是现在的流青,并不是很能够理解叶恣的思维,于是他便自然的走到石桌旁坐下,给自己盛了一晚粥,问道:“何出此言呢?”

      流青的语气漫不经心,在这种场合下,居然莫名有一种挑衅之感。

      至少叶姑娘是这么觉得的。

      白思昨天多多少少和叶恣交浅言深的谈了几句,因此现在还是勉强能够理解一点叶恣的想法的,于是,在听见流青的这句话时,她的第一感觉就是——不好,要完。

      白思的直觉向来不是很准,但今天却意外地准的惊人,就在她还思考着应该如何劝架的时候,叶恣已经拍案而起了。

      “你,你——”

      叶恣一手按着腰上的长鞭,一手指着流青,咬牙切齿的道:“你不要脸!”

      流青:“……?”

      就白椽本人而言,在大荒古神之中,的确是出了名的不要脸。从前的大荒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矩,那就是不管你得罪谁,也别得罪白椽。
      白椽其人,极其小心眼,几乎到了睚眦必报的地步,你欠他一分,他能从你身上讨十分,白椽很少动手杀人,但狐狸都是狡诈的,他不杀你,却能让别人来料理你,更甚者,能够整的人生不如死。

      但是,这些辉煌的成绩与名声,都已经是从前了。
      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但时间总会磨去人的锋芒棱角,让其变得深沉而平和,现在的白椽,做事愈加圆满不动声色,是以,突然被叶恣骂不要脸,他倒是真的很懵,因为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自己究竟有哪里得罪了叶恣,能让一个足以当他重孙女的小丫头有这么大的意见?

      虽然面上的脾气变好了,但白椽内里依旧是个记仇又不能吃亏的主,莫名其妙被骂,他总得要个解释,但他质问的话还没说出口,叶恣就被白思飞快的拉走了。

      白思的动作之迅速,实属罕见,夜雨都还没反应过来,石桌旁就已经只剩下了他和流青。

      两人面面相觑,一时间空气都好像要凝固了。

      这真的很尴尬。

      夜雨和流青并不怎么熟,他也不是个会自己找话说的性子,因此,静默一段时间之后,夜雨选择了告辞。

      吃没吃饱另说吧,这种情况下,还是及时撤了为妙。

      流青眯起眼睛,盯着夜雨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但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瞬间恢复了一派淡然的模样,低头喝了一口粥。

      嗯,味道居然意外地不差。

      ***

      被白思强行拉回屋子里的叶姑娘怒气难平,若不是有白思拦着,只怕她要拆房子。

      白思怀疑叶恣有躁郁症。

      叶恣的性格执拗,脾气又暴躁不好说话,这让几乎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包括白思,但事实上,叶恣的本性并不坏,她这样怪异的脾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和她的成长经历有关系。

      白思对叶恣的了解,仅止于昨天晚上的寥寥几句谈话,而她唯一能够知道的信息,也不过是这个女孩过的一点也不如表面上的光鲜。

      叶恣的确有一个光鲜的身份。她的父亲虽然是从下界飞升上来的仙者,但却一手建立了大荒中最大的灵器商行玉宇楼,并且,玉宇楼与诸荒王族之间都保持着客气而友好的关系,纵使至今依旧有许多人看不起玉宇楼的市侩,但就叶恣个人而言,她所能够拥有和享受的,绝对不比公主来得差。

      按照道理来说,叶恣应该算是一个出生在终点的人,但就是这样一个人,却拥有着近乎神经质的暴躁不安。

      “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在被白思尽力安抚下来之后,叶恣脱力的倒在椅子上,她的手紧紧的抠着椅子的扶手,抠的指尖发白。

      白思一边拍着叶恣的背,一边违心的附和她:“是,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他们……”

      不等白思把话说完,叶恣就又情绪极其激动的怒吼道:“他们都是畜生,只用下半身思考的畜生!”

      白思:“……”

      白思原本是想说“他们脑子都有坑”来着,突然被叶恣一吼,她自己也有点被吓到了,白思的手抖了抖,结结巴巴的道:“这,这么说就……有点过头了吧……”

      自己说的话遭到了同为女孩的白思的反驳,叶恣的怒气瞬间更上一层楼,于是……于是白思就被她轰出了屋子。

      站在门口的白思感觉自己的头顶飞过了一群“呱呱”叫着的乌鸦,总之,就是整个人都很懵逼。

      流青已经吃好了早饭,他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白思的身后,拍了拍白思的肩,心疼的道:“呀,被赶出来了啊?”

      白思转过身,只见流青依旧是一副漫不经心,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面盘着核桃,真是怎么看怎么欠打。

      看起来十分欠打的流青好心好意的奉劝白思:“这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感觉世上任何一个人都欠了她的莫名其妙的人,还是少管为妙。因为,她不会感激你。”

      白思皱了皱眉,还没来记得说话,流青便已经踱着步,回了自己的屋子,临关门前,还不忘对白思吆喝上一句:“秘境马上就要开始了,好好修炼才是正道啊,小丫头!”

      “吊车尾的话,可是很丢人的呢!”

      白思:“……!!!”

      白思愤愤的想,这个世界上为什么会有像流青这种,明明说的是好话,但却总给人一种很贱的感觉的人呢!

      嘴贱装逼是一种病,得治!

      ***

      南禺之山有仙境,与钟山幽湮府,并称为大荒两大天然仙府。

      安阑记得,在白思初到水云境不久时,曾问过他,这水云二字,可是取自“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这两句诗。

      他当时并没有回答,而没有回答就等同于默认,但实际上,水云仙境的名字,与这句诗,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安阑并不像他给人的感觉那样,充满了闲情雅致,实际上,他是一个枯燥到乏味的人,就好像水云境之所以叫水云境,只是因为它叫这个名字。

      在南禺的第二辈里,一直有一个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他们面对花暝这个一手带大他们的小叔叔或许会怂,但站在安阑这个几乎从不管事的伯父面前时,他们是真真正正的害怕。

      不敢玩笑,不敢多言,甚至,不敢走快哪怕一步。

      孟沧对安阑这个伯父,一直都是能躲就躲,而安阑对于孟沧这个侄子,本身也没抱过多大的希望,他对于他们这一代,唯一看好的孩子只有梓章,然而,梓章死了。

      凭心而论,安阑觉得梓章死的很有价值,死得其所,但好好地一个孩子就这样英年早逝,他多少总觉得有些惋惜。

      但也仅仅只是惋惜。

      所有的伤心自责,那是花暝的事,安阑没有那样多的精力,失去了梓章,他必须得及时的考虑南荒将来的安排。

      南禺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样强大。

      当然,这也不是说他们凤族就很没落,实际上,他们的每一个孩子都拥有着很高的天资,只是,天资高并不代表着一切,身为一个君王,有时候,最重要的反而不是天资。

      安阑看好梓章,只是因为,在下一代中,唯有梓章,有着一颗君王之心。

      孟沧有才华,但他是个浪子,至于竹宣,则更适合做一个谋臣。玉生生性细致入微,可惜性格却过于温柔,而烟生——这个最小的姑娘从小被花暝和哥哥姐姐们宠过了头,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安阑甚至不想评价她,甚至,在烟生去世的时候,安阑连可惜都不觉得可惜。

      在他看来,烟生几乎是一个除了联姻之外一无是处的孩子,既然她联姻的使命已经完成,那么自然死不足惜。

      在梓章死后,花暝一度想要自己重新接手南禺的事务,但最终安阑把这个烂摊子丢给了孟沧——杀鸡焉用牛刀,何况,孟沧有这个能力处理好南荒——他未必是个什么雄主,但却绝对做得好一个守成之君。

      出于对梓章的喜爱,安阑其实关注过梓书这个孩子,但没过多久,他就放弃了培养梓书的想法——这个孩子的确很有心思,但心思若是太重,就显得小家子气了。

      安阑一生都在为了南荒而操心,他在暗中观察着孙辈的每一个孩子,包括孟沧生的那一打,但他越观察,就越是觉得寒心,因为比起子辈,孙辈的孩子,更加的不中用。

      安阑有时候将自家的孩子们和别家对比,越比越忧心,甚至有一种南禺气数将近的感觉。

      就好像东荒的白青素来是个和稀泥的,但他偏偏生了白絮这个好女儿,白絮其人,撇开别的都不谈,最难得的,是她有担当,一荒命脉压在身上,也从未见她弯过一次腰,即使每一步都重于千钧,但白絮依旧在缓缓的往前走,走的稳稳当当。

      这是一种君王的气质,是与生俱来的,培养不出来。看着惊才绝艳的元衍继了西荒的帝位,而北荒的流华只需握着无归神剑站在那里,就足够让所有人静默,安阑说不着急是假的,但是他急了也没用,这种事情,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等。

      等着他们凤族,能够出现一个,让他能够看到希望的孩子。

      竹宣与玉生,每一次踏进水云境时,都端着十万分的小心,打着十二万分的精神,生怕自己有哪里做的不合礼数,让安阑心生不快。

      在安阑身边做事是很辛酸的一件事情。

      安阑处理事情一向要求高速高效,称一句魔鬼上司也不为过,跟在他的身边,绝对能让你最大限度的突破自我。

      但有的时候,即使你突破了自我也没用,就譬如现在,竹宣熬得眼睛都红了,但他依旧没能找到白思。

      一身藏青长袍的俊雅男子跪在水云境天一洞中,身侧是泉水潺潺,他低着头,不无羞愧的道:“是侄儿无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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