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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天火 ...

  •   几个月前白思走失在大荒绝域之中,锦瑟曾求孟沧暂时帮她保密,因为这件事情可大可小——如果白思找到了,那这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如果找不到……那就很难说了。

      锦瑟是烟生的女儿,是孟沧的和玉生的亲外甥女,孟沧没有道理不帮她,事实上孟沧也的确帮了,但孟沧很显然不知道,他的伯父,虽然深居水云境,但却并非不问世事,与安阑的低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的眼线几乎遍布大荒,而处理这些情报信息的人,正是竹宣。

      几乎在锦瑟请求孟沧保密的同时,竹宣就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而他不敢不禀报安阑。

      九晟天火对于南禺而言极为重要,但重要的同时,它又是一块鸡肋。
      九晟天火拥有极为强大的力量,强大并且暴虐。有一个词叫做玩火自焚,用在九晟天火的身上,真是再切合不过了。

      ——宛如诅咒一般,所有短暂掌控过九晟天火的主人,最终无一例外,都被天火吞噬殆尽,自此连轮回都不复存在。

      安阑是天地间的第一只凤凰,他自九晟天火中诞生,但他却不是九晟天火那时的主人,拥有残暴本性的天火天生亲近强者,虽然它从未臣服,但却接受合作。

      于天火那时的主人来说,安阑的出生,并不值得他如何的关注,充其量就是他又多了个家奴,何况这个家奴拥有着极高的天资,又是如此的温顺与服从,他想要让安阑变成他指哪打哪的刀剑,但却忘记了最为重要的一点。

      ——安阑终究不是什么几粟稻谷就可以满足的燕雀,他的本质是一只鸿鹄。

      安阑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实力,有着深厚的城府与野心,他富有耐性,懂得隐忍,他观察与洞悉每个人的脾性,当他想让人喜欢他时,他能够让每一个人都喜欢他。

      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喜欢,有时候,是能够要人的命的。

      天火的那一任主人,直到被九晟天火吞噬时,才幡然醒悟自己养虎为患,但那时的胜负早已经注定,注定了他只是一个被献祭的失败者,而安阑,他成为了九晟天火新的合作者,并且,随着弟妹们的逐渐诞生,他不再势单力孤,安阑的野心伴随着狠心,他杀出来了一条自己的路,然后带着他依旧稚嫩,却已经初露锋芒的弟妹们,在南禺扎下了根。

      凤族在南荒拓展着自己的领地,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直到他们最小的弟弟在安阑的掌心诞生,伴随着一声清亮的凤鸣,南禺山常年不败的似锦繁花,在一夜之间凋零的干干净净。

      有一些生命,在出生时便会携带异象,而这异象,便预示着他们的宿命。

      花暝诞生时的异象,已经清晰的展现出了他未来将要修的道——他是被杀伐道选中的人,这条路并不好走,或许,与之相伴的,将是永生永世的孤寂。

      说花暝是安阑的弟弟,倒不如说安阑把他当自己的孩子。长兄如父,父亲总是疼孩子的,但当疼爱伴随着厚望时,手足间反而不见得有多亲密,取而代之的,是一日比一日更严格的训练。

      安阑清楚的知道,他的这个小弟弟美丽而瘦削的身躯中能够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他的剑下尸骨成山,只要他站在战场上,南禺便会所向披靡。

      安阑从来都为花暝而感到自豪,他只为这一个弟弟而自豪,安阑对花暝所付出的精力与感情,无论从哪个方面,都远远超出了他对于其余三个弟妹的,安阑的努力没有白费,他的小弟弟越来越耀眼,足以与日月夺色,但强大而美丽的生物总是格外的诱人,安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九晟天火对于他的这个小弟弟,一日比一日更蠢蠢欲动。

      与寻常的情况不同,这一次的天火并非只是想与强者合作,互利共赢,它所渴望的,是占据花暝的身体,从共生开始,最后,是彻底的侵占。

      于公于私,安阑都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况且,九晟天火从来都不是什么安生的东西,渴望力量是它的天性,而这天性使得它永远不知殄足,与九晟天火的不甘寂寞一样,安阑也厌倦了它。

      合作总是有风险的,安阑绝不会让自己变成下一个被吞噬的人,他有的是耐心去和九晟天火慢慢磨,磨空它所有的自我意识,最终只剩下一具能够为他所控的躯壳。

      安阑知道,如果他的计划真的要付诸行动,那么这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较量,并且,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他足足与九晟天火缠斗了千万年,才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

      ——这机会就在眼前。

      竹宣跪在地上,等着伯父的发落,他不知道安阑是否会发怒——说来奇怪,安阑似乎对任何事情都格外淡定,但唯独在白思的事情上,他会变得十分敏感谨慎,竹宣与玉生都是观察入微的人,安阑对白思的异常态度,他们自然早有所觉,但也仅仅是有所察觉而已,插手他们是不可能插手的,毕竟花暝都没有多说什么,他们两个小辈若是妄自多言,只怕是在嫌命长。

      玉生就站在竹宣的身旁,他们青梅竹马,如今又是相濡以沫的爱人,两人之间的默契无与伦比。玉生知道竹宣并不想刺激安阑,实际上,在安阑的面前,任何的争辩都是无力的,他们的伯父对于人的判定,只有有用和无能。

      而只有无能的人才会为自己寻找借口。

      竹宣足足在地上跪了有一个时辰,石台上盘膝打坐的安阑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他说的话简洁明了——“不必再找下去了。应该怎么罚,你自己心里清楚。”

      竹宣听见安阑这句话,简直如蒙大赦,他松了一口气,却依旧低着头,恭敬的道:“是。”

      虽然安阑没有让他继续搜寻白思的下落,但他之前没能找到人,就已经是一种失败,他必须要为自己的失败付出代价,南禺不像昆仑,从来不养无用的人。

      “起来吧。”安阑抚了抚衣襟,站起了身,他的袖袍一尘不染,连丝毫的褶皱也无,便如同他这个人一般的端正庄重,沿着石阶缓步走下石台,安阑一路行至竹宣与玉生的面前,脸上竟是难得的带了一点笑意,这可真是叫竹宣与玉生受宠若惊。

      要知道,他们这位伯父笑容一般分为两种,一种是他真的极度欢喜,还有一种,就是非常真实的习惯性假笑。

      安阑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唇角微沟,眉眼温柔,端的是如玉君子,让人一见便忍不住心生欢喜,但这笑再温柔再好看,也是假的,他并非真的想笑,这笑容只是一层习惯性的伪装,很多人都会有伪装,有人伪装是为了保护自己,而安阑的伪装,仅仅只是伪装而已。
      如果这样的伪装能够让自己更加方便,那么他为什么不呢?

      跟在安阑的身边数万年,竹宣与玉生已经拥有了分辨安阑笑容的能力,他们看得出,此刻安阑是真的挺高兴,而一般性,安阑对这种笑容十分吝惜,如果他会笑,那么一定与南禺有关。

      “不必再寻找九晟天火了,当月宫开启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安阑拢着袖子,漆黑的眼眸就像是深沉的夜色,他说:“有些人就是过得太舒坦了,所以总是上蹿下跳的想要给我找麻烦,他们这是在逼着本座清理门户。”

      “很好,既然如此,本座就如她所愿。”

      竹宣与玉生并不清楚安阑所说的“她”究竟是谁,但关于月宫,他们还是多少知道一些的,譬如,月宫是大荒之中最危险的秘境,它开启的时间非常的不稳定,可能是几年,也可能是千万年,而上一次青天碧海月宫开启的时间,已经是几十万年前了。

      那时,他们尚且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孩童。

      竹宣试探着问道:“伯父是打算亲自动身前往月宫秘境吗?”

      要知道,安阑深居水云境久已,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未必出去,月宫秘境虽然是大荒最为神秘危险的秘境,但能够让安阑亲自行动,还是有些出乎竹宣的预料。

      安阑点了点头,他道:“月宫秘境即将开启,各方势力必然会有所准备。但是——青天碧海或许许多人都去得,可月宫,却只能是我们的棋场。”

      竹宣与玉生对视一眼,心中俱是一惊。

      他们明白,安阑所说的“我们”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个“我们”,指的是至今为止幸存的古神,而非他们这些后辈,说的不好听一些,就是他们没有资格踏入月宫。

      玉生心中千回百转,最终,她也只能斟酌着问道:“那么,伯父想要我们如何准备呢?”

      安阑微微一笑,温和道:“一颗树想要长得茂盛,总要修剪掉一些枝丫,光剪掉枯瘦的是不行的,有时候,茂盛的枝条,也不能过于吝惜,因为,或许就是他们,汲取了别人的养分。”

      “群英大会之后,好好挑一挑吧。能够亲眼见到青天碧海,他们也算不枉此生。”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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