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恨早》T1na

17、第十二章

　　下过雨后的温柔空气，凌晨两点的柔和灯光，以及悬在高空祝福着她的月亮。还有那个她以为不解风情的前世恋人，站在树下，眸中带笑地对她说：

　　“跳下来吧，我会接住你。”

　　那个她印象里坐在轮椅上，容色阴沉的人，如今还很健康，甚至经常打趣她。

　　姜璐轻轻地应了一声“好”。她眨了眨眼，那个向她敞开双臂的楚朝薇并未消失，一切如在幻梦中。这给了姜璐莫名的勇气。

　　在短暂的失重感后，姜璐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伴随着慌乱无章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

　　在那个刹那，楚朝薇问她：“要不要顺便抱着你转几圈？”

　　“为什么？”

　　楚朝薇胸膛振动，笑声如月光般倾泻。她揽着姜璐的腰，微微仰脸注视怀中的短发女郎。楚朝薇说：

　　“因为我喜欢的电影里是那么演的，姜老板想体验一下么？”

　　在目光交织的瞬间，姜璐感觉到了楚朝薇的认真。她镜片下的乌黑的眼眸里，满满地映着她的容颜。就好像楚朝薇的眼里只有她。

　　姜璐低下头，以一种只差一点就能吻到对方的距离，反问道：“为什么不呢？”

　　楚朝薇勾起唇角，抱着她，开始旋转。三圈过后，楚朝薇轻盈地收住脚，语气平缓地问她：“这样看起来傻么？”

　　“不知道哎。”姜璐答。

　　她只记得耳边的风声和对方强有力的手臂。心跳过速，难以思考。

　　楚朝薇微微屈膝，让姜璐双脚着地，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不仅如此，楚朝薇还彬彬有礼地后退了半步。

　　“反正也体验完了，我感觉还不错。”楚朝薇推扶眼镜，笑道，“可以请问一下，姜老板刚刚在想什么么？”

　　“好像也……没有在想什么？”姜璐只记得自己盯着楚朝薇的脸，她很好看。

　　“那太遗憾了，”楚朝薇说，“我刚刚在想，要是能用舞蹈谢幕的姿势，结束这段旋转，一定会很美妙。”

　　姜璐的脸又红了，“那为什么不试试？”

　　“因为我不太了解跳舞，如果突然做出什么不专业的动作……可能会出糗。”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会。”

　　“以前我也这么以为，因为我总会装出什么都会的样子。”楚朝薇用玩笑的语气说道。

　　头顶月色温柔，楚朝薇将她的摩托车推出来，跨坐上去，发动引擎，来到她面前。

　　楚朝薇侧着头看她，脑后束起的长发小幅摆动，“头盔都在这边，帮我也戴上。”

　　“好。”

　　姜璐替她戴上头盔，坐在她背后，环住了楚朝薇的腰。楚朝薇身上没有香味，干净又透着温热。

　　摩托车发动起来，在她的视野两侧，S大校区的景物开始倒退。微凉的夜风吹在脸上，姜璐给自己拉下了防风镜。

　　“想去哪里兜风？”楚朝薇问。

　　姜璐笑了一声，骑行形成的气流将她的声音冲得有些模糊。但楚朝薇听清了她说的每一个字。

　　“你猜猜我最想去的地方吧？”她说。

　　月落星沉，暮色深深，这个夜晚已经过去了一半。楚朝薇加大油门，直接闯过了校园北侧偏门的岗哨。然后她看着眼前开阔无人的街道，开始想象姜璐会喜欢的地方。

　　楚朝薇继续沿直线向北行驶，并问：“可以给我一点提示么？”

　　“要是我说，其实我自己也没什么思路呢？”

　　楚朝薇没有花时间思考，答道：“那前面的问题，就没有答案了。”

　　“好像是哦。”背后姜璐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缥缈，楚朝薇听见她问：“要是想见的人呢……就算没有想去的地方，也一定有想见的人吧？”

　　楚朝薇不由得轻叹道：“你在问自己，还是问我？”

　　“都是的吧，因为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想不清楚接下来该怎么做，但觉得现在这样就很好。”

　　“去相见的人所在的地方，那里也就是你最想去的地方。没有明确的思路，因为现在我们就坐在一起，飞驰在某个前路未知的方向上。姜老板想见的人是我，想去的地方就是我选择的某个目的地。”

　　楚朝薇正经的语气让姜璐猜不出她的心情，但又觉得她好像在承诺什么似的。

　　姜璐将脸颊贴近楚朝薇的后背，但没用力，她不知道对方能否感觉到。然后她说：“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但我很喜欢的你的诠释。我觉得，应该就是这样的。”

　　楚朝薇又说：“我可以把它大胆理解为，其实姜老板只是单纯地想和我出来兜风，但并不在意目的地么？”

　　“不可以。”姜璐说，“因为我想看到惊喜。”

　　“还真是任性啊……”楚朝薇说着，忽然加快了行驶的速度，“体验一下小楚的极限骑车速度，这个足够惊喜么？”

　　仪表盘上的数字快速攀升。耳边风声猎猎，姜璐只感觉自己的肾上腺素也因此急速地分泌着。

　　她下意识抱紧了楚朝薇的腰，“开得这么快，被交警逮住，你一定会完蛋。”

　　“夜间行驶，而且从我加速的位置起，已经进入城郊了。我对星城的交通状况了如指掌，请安心吧。”楚朝薇唇角微扬，漫不经心地答道。

　　“我还是觉得这样很危险……”姜璐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顿了一下，她试探着问道：“你经常晚上出来，像这样子骑车么？”

　　摩托车抵达一个转弯处，楚朝薇特意演示了一把高速漂移。

　　“吱——”轮胎与路面摩擦，发出尖锐的挠胎声。

　　姜璐只感觉连人带车的位置急速向一侧倒去，她眼前一片模糊，重心降低，仿佛马上就要翻倒。然后又突如其来地，重心回归，摩托车恢复了原本的直线行驶。

　　楚朝薇感觉到了身后的姜璐的僵硬，她死死地抱着她，现在也没有放松的意思。等姜璐的呼吸稍微平复了一些，楚朝薇才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以前的话，会的。但我已经很久没那么做了。”

　　“为什么呢？”

　　“哈哈哈哈——”楚朝薇发出一串爽朗的大笑，接着，她说：“因为已经再没有人敢挑战我暗夜帝王的权威了。”

　　姜璐：“……”

　　“开玩笑的，以前喜欢跟人比赛啦。现在跟那群人也很久没联系了。”楚朝薇的声音犹带笑意。

　　“这种比赛……应该很危险吧，会有人受伤么？”

　　“受伤与否，不都是很正常的么？”楚朝薇的语气恢复平静，“就算知道有可能出车祸，年少轻狂，没人认为自己会是承担后果的那个人。”

　　姜璐只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无形的力量攥住了，“所以说，以前你就见过别人因此受伤。那为什么还不注意一点……”

　　其实之前搭楚朝薇的车，她就猜到过这些。只是那时她刚刚结识今生的楚朝薇，好像也没有立场向她说什么。虽然说现在，她们也不算认识很久，但姜璐隐隐感觉，现在是不一样的。

　　“我已经很注意了，亲爱的姜老板，我知道你在关心我。”楚朝薇没意识到她无奈的语气里隐含的别样感情，她只是继续解释道：

　　“必须声明，刚才的车速基本都控制在道路限速之内。漂移之前，我也反复确认过安全性，那是一个我保证自己完全可以控制的动作。”

　　姜璐拧着眉头，不说话。楚朝薇调整后视镜，并稍微倾斜身体，以余光观察着镜中的姜璐的表情。

　　楚朝薇放软了声音，“别生气啦？”

　　“……开慢一点。”

　　“好的。”

　　楚朝薇放缓了摩托车的速度，此时她们正好要过一座石桥。桥十多米长，桥面笔直平整，两侧只有简单的石头护栏，雕花的样式倒是有些古朴。

　　桥下有一条很窄的小河，哗哗地淌着水。河处于沟渠间，看上去很暗。在河面摇晃的波纹上，映着一轮温柔地变换着轮廓的蓝白色月亮。

　　这是一片姜璐没有来过的未知区域，她只知道这里是星城的北郊。

　　按照桥边的石碑所示，姜璐字正腔圆地念出了桥的名字：“归桥。”

　　“到桥的另一边之后，我们就折返回去。可以么？”楚朝薇问。

　　“嗯。不过，你来过这里么？”

　　楚朝薇望了望桥底的月亮，又重新盯着前方，说，“以前来过几次。关于这座桥，还有个故事。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一起来的话，我就讲给你听。”

　　说话间，她们已经抵达了桥的另一端。楚朝薇不疾不徐地打着转向，问姜璐，“你喜欢今晚的月亮么？”

　　没等她回答，摩托车笔直地朝前方的归途行进起来。

　　月亮就是月亮。姜璐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问，她只觉得，因为楚朝薇的存在，今夜的月色似乎就是格外的温柔。

　　“喜欢。”姜璐答，她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问，“这是在引用夏目漱石关于‘我爱你’的翻译么？”

　　楚朝薇摇摇头，又无可奈何地笑了，“嘘，别把那三个字挂在嘴边，万一会错意了怎么办。”

　　“……那？”

　　机车载着两人，披戴着轻纱般的月光，缓缓地驶过归桥。

　　“除了喜欢今晚的月亮之外，我还想多了解一些有关你的事，可以么？”楚朝薇问。

作者有话说

　　持续放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