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天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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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天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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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凡自然也感受到了那阵沁骨寒冷的风。
莫名的危险预警让他的心脏急促地跳动起来。他紧紧~咬住了牙。
他的掌心是陆雪琪的体温，让他片刻也不敢迟疑，骤然加快了速度。噬魂像一道幽青色的闪电，深邃的黑暗在他面前被撕裂，又在他身后缓缓合拢。无情海上的死寂波涛忽然鼓动了起来，漫天阴灵发出阵阵尖啸，纷纷向着更高的方向漂浮而来。
蓦然的一阵劲风裹挟着浓郁的咸腥味道，死寂的无情海上翻涌起巨大的海浪。隐约之中，有不知名生物极其巨大的玄黑色躯体在这片海域中若隐若现，仿佛是翻了个身，一截足有数丈粗细的尾梢在海面上轻轻拍击，霎时激荡起更加骇人的浪峰，铺天盖地地席卷而上。
“黑水玄蛇！”
张小凡轻吟，亦有些拿不准这异兽这一世刚刚醒来，会不会如上一世一般追袭于他们。此刻那株老树已经近在咫尺，他探身向前用力握住，手臂上筋~肉暴起，硬生生将那棵斜斜枯死在岩壁上的老树拖拽了出来，另一只手将陆雪琪手腕一扯，一手抵在她腰背之间，柔和的劲力一吐，将陆雪琪送入了那树根下遮掩的，泛着微光的洞口中。
那黑水玄蛇身躯太过庞大，遥遥看不见蛇首在何处，粗大的尾部却还在这片海域中兴风作浪。
张小凡三人已置身于山体之内一截短短的通道里，那玄蛇翻腾起的波浪太过激烈，张小凡索性敲下一方石块暂且将洞~穴通道的入口挡住，看了看陆雪琪的面色，柔声道：“没事吧？”
碧瑶用手拧着湿透的半边衣角，一脸阴沉地听着外面的疾风巨浪声，心下担忧着不知有无及时退出去的朱雀等人，一边冷冷道：“这里是滴血洞？”
张小凡见陆雪琪面色有些不好，握过她手腕探看，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一时有些担忧，也有隐隐的后悔，早知如此，当初不该带她下来。天书又如何？他早已经铭刻于心，便是没有当初黑心老人的独到体悟，只要有原文在手，凭陆雪琪的天资，自行摸索也能走出一条路来，强过要她受这许多折磨。
陆雪琪看着他眼里的忧心和自责，心下有些触动。只是思及自己当初在恩师面前信誓旦旦为他开脱求情，再想到他这一路上种种神秘难测，师门待她恩深于海，她却空许一腔愚痴信任，不知何时会为师门埋下隐患不说，竟然还会为这人触动于心，难以取舍，便觉得心如刀绞，一边却还抱着自己也说不清的渺茫希望，淡淡道：“我无碍。张师弟要寻什么事物，只管去便是了。”
张小凡知道她性情，见她不肯说，无计可施地点点头。他握着陆雪琪的手腕，不容分说地带着她一起向内走去，一边轻描淡写地道：“前方不远便是了，碧瑶小姐不必心急。”
碧瑶冷笑一声，紧紧地跟了上去。
三人走过这一条短短通道，转过拐角的长廊，再转一个弯，便闻前方水声潺~潺，有一泓小小水潭卧在小径尽头，一方光洁的石壁前，从洞顶直垂而下的一帘薄瀑跌落在潭水里，溅起玲珑剔透的水花，在洞壁上错落散布的发光石头映照之下，显出十分的绮丽好看来。
若不是坐落在这幽僻不知前路的深深洞~穴之中，几乎要教人心旌摇曳。
张小凡自坠渊之后第一次放开了陆雪琪的手，他卷起衣角涉水而入，凝神注视着水面上的倒影。那潭水被他惊破，荡起片刻的涟漪，随即缓缓平静了回去，薄薄的水瀑自洞顶石壁上方流泻而下的地方，七颗血似晶莹剔透的石头投影在无波不兴的水面上，张小凡手指穿过倒影缓缓按在潭底，七根手指齐齐用力向下一压。
那流泻不息的水幕仿佛都凝滞了一瞬。
然而在片刻的沉寂之后，山洞深处忽然响起了低沉的机关声。水瀑之后宛然浑如一体的石壁向一侧平平移了开去，露出其后一个深邃的洞口，幽华乍吐，竟是别有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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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瑶早在张小凡按上机关的时候便跃跃欲试，此刻几不待那石壁完全停下，便抢先一步走了进去。
张小凡轻吁了一口气。他拍了拍手，拭去掌上的水珠，抬眼唤道：“陆……”
对上陆雪琪的神情，他不由自主地放下了手，愣在原地。
陆雪琪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双秋水深瞳凝视着那显露出来的幽深甬道，又转回张小凡身上，神色冷清如冰雪。
张小凡在那道清冷通透的目光注视下，一时竟然有些不敢与之对视。
他唇角微翕，片刻后低声道：“你放心。”
这句话，就在不久之前，他也曾对她说过。
那余响还如在耳畔。
陆雪琪眼眸深深，再度看了他一眼。张小凡手掌微微颤动，仿佛要去牵起她的手，却终究压抑了下来。
“走吧。”
他柔声轻唤。陆雪琪衣袂一动，跟了上来，二人并肩走进那泛着幽深光华的洞口里。
从踏入这空桑山地界起，二人便在接连不断地出入于大大小小的洞~穴，或崎岖艰险，或平坦空旷，或幽邃深远，一环套着一环，八百年前魔教第一大宗门炼血堂盘踞于此地，苦心经营，仿佛是将这偌大空桑山体，打造成了一座洞~穴迷宫的模样。
只是随着魔影渐狂，正道巨擘含怒出手，雷霆之威下，黑心老人身死，炼血堂支离破碎，险些道统断绝，至今一蹶不振，当年种种绝妙布局，也自然而然地湮灭在岁月里了。
凡雪二人走过这条极为幽长的隧道，经过了一个供奉着魔教神明幽明圣母和天煞明王神像的耳室，瞥见地上凌~乱的蒲团似有被摆正擦拭过的痕迹，空气中更有幽幽香氤浮动，知道大约碧瑶早已过了此处。
继续前行，很快又通过了一块巨大的石碑，张小凡驻足片刻，打量着碑面上笔走龙蛇的“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十个大字，微微一叹。
十年前的前生，他路过此地时，尚不能体悟这字中所蕴含的精到法意之分毫。十年后的如今，他再次看这字迹，却已然无物可以领会。
这一世，许多事情都已不再相同了。
绕过石碑复前行不久，便来到了一处岔路口。那路口原本安置着的黑心老人的遗骨此刻已经不在了，想必是前面进来的碧瑶将之收殓掩埋。
张小凡并不心急，甚至终于重新握住了陆雪琪的手腕，目光略一扫过，牵着陆雪琪径直向左边的岔道上走了过去。
他携着陆雪琪来到此处，甘冒奇险跳下死灵渊，所为的无非是当年黑心老人亲手镌刻在石壁上的《天书总纲》。举凡世间精深之学，最重传承。黑心老人当初独步魔道，毕竟是当世一流的人物，其法意虽然极其酷烈，却仍不乏阔朗格局，在他写下的字迹中，蕴藏着一位初窥天道的绝顶高手对于大道和文字内容的体悟，陆雪琪若能加以揣摩，比起他干巴巴地将经文念诵与她，自然要有益得多了。
这条岔路明显比之前走过的黯淡许多，地面坡度也更为崎岖险峻，两侧石壁之上依稀有些斑驳血痕。
不知当年在这里都发生过什么？
这念头只在他脑中一闪而过。
前方一束明亮的光斜斜射~进来，这截甬路走到了尽头，二人终于踏入了一间石室。
陆雪琪几乎只在抬眼望去的那一瞬间，便被石室四壁上密密麻麻的文字摄住了心魂！
“夫天地造化。盖谓混沌之时，蒙昧未分，日月含其辉，天地混其体，廓然既变，清浊乃陈。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久。然天地万物，皆有其相，众生沉迷，惑於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以为众相故，心生三毒三惧三恐怖，不可久矣。
“天象无刑，道褒无名，是故说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即达光明。持一正道，内体自性，天地以本为心者也。……”
陆雪琪不自觉地走到了房间中央，环顾四望。那些银钩铁画般的字迹一个一个落在她眼睛里，过往在修行中所遇到的许多滞涩不畅，每每在恩师解答之后仍旧心怀疑虑的，此刻像是春雪遇阳，无声无息地消解着，修为的急剧进境几可以使任何一个修者沉醉其中。
然而这种沉迷只是短短的一刹。
一种更大的恐惧和自我怀疑，却让她猛然间清醒过来。
“这是什么？”
她蓦然转过头直视着张小凡，目光雪亮如剑光，面色却素白如纸。
这座深深掩埋在魔教地穴之下、尘封于荒芜枯寂的山体之中的石室里，与魔教关系千丝万缕的神秘经文，为什么竟让她瓶颈多时的太极玄清道，如斯躁动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天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