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秽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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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九月初，正是乍寒转凉，风萧飒爽，夜间席地而眠，晨起厚裘披风上沾湿了露水。
叶礼摘来果子分发，袁彩蝶值了后半宿的班，此刻精神半疲，捏着眉心，鹊儿和自称田旸的唐门弟子聊得兴致勃勃，后者挂着清润的笑意，为她讲解着道法妙义。
夏彤不知从何找来新鲜的马草，正拍着我那翻羽不住安抚，看来真是个爱马如痴的人，林忆如离群自顾自收拾着行囊，抖落两下披风，放进了神奇的行囊中。
啃过干粮，水囊里装满了放凉的开水，马鞍重新束在马儿身上，防风的面纱遮掩唇鼻，一切都准备齐全。
袁彩蝶声音透过面纱，传来指令，“日头渐高，该发出了。”
她转向唐牧，“不知田道子有何打算？”
唐牧只做乖巧回道，“我外出游历多时，正打算回纯阳潜心修学，不知与师姐们是否同行？”
他特意改了称呼，只为拉近与我们之间的距离，纯阳宫于长安不远，前往万花又需途经长安，不知他这话是故意还是凑巧。
袁彩蝶与夏彤相视一眼，似是下了什么主意，后者笑道，“自然是顺路的，不过师弟有伤在身，怕是不能独骑一驹。”
唐牧转头望着我，腼腆一笑道，“这位师妹看着年幼，若与她同骑，自当清白无碍的。”
我皱着眉就要开口拒绝，又硬生生忍了下来。昨日是我主动提出照顾他，今时又说自己不喜肢体接触未免两相矛盾，况且我本是最年幼者，头顶还不到马儿背部，一少年带着一女童，自然不会令人怀疑什么。
故而只得别扭道，“我没关系，只是我内力不够深厚，怕马儿身负二人，马术轻功跑得不够快。”
马术轻功是快骑赶路，江湖人人都掌握的技巧。以内力外放，真气环绕着马蹄四肢，踏路无痕，脚步飞速，且不会让马儿感到疲累，达到日行千里的效果。
游戏当中的轻功气力值上限，便是内力能外放的极致。习惯了游戏界面在眼前的效果，我看着左上方的小圆圈，只有区区几百的数值，再想想我80级后那上千的气力值，悲从心中来。
叶礼上前劝我，“师妹辛苦些，到底田师弟与我等同骑多有不便，师姐们先在这儿谢过你了。”
我心叹她真是个不会说话的傻瓜，我带个人同骑该是他自己来道谢，本不关其他师姐的事，她这么一说，倒像夏彤和袁彩蝶强迫我与唐牧同骑了。
果然，林忆如脸色一变，瞥着夏彤道，“某人自不愿做，就让师妹代劳，还获称赞，真是……”
话中之意尚未言明，大约是无耻一类。
夏彤并未被这话激怒，反笑道，“师妹昨日吃了我的栗子，便该为我做些事，况且我是师姐，即便不喜也不能反抗。”
这话竟是一力将污蔑承担了下来，叶礼急的两边劝，“大家都是同门，不要吵啦。”
又把我拽上前，“师妹你快让两位师姐别争了。”
‘争’这字引我分神，我迅速想好了话头，先对林忆如道，“林师姐，身为师妹不可妄言师姐。”
林忆如排位在夏彤之后，听了这话脸一黑扭头怒道，“不识好人心！”
又对夏彤道，“师妹多有不是，还望师姐海涵。”
我口中说着自己，暗指着林忆如和叶礼，夏彤识趣，含笑挑眉对袁彩蝶道，“罢了，师妹年幼，拜入师父膝下不过两年光阴，内力如何能与我们相比。”
袁彩蝶点点头，“你说如何解决。”
夏彤道，“不如我来带着师妹同骑，辛苦田师弟独骑，路上伤口崩裂，鹊儿便可救治。”
除我是双修冰心云裳外，袁彩蝶四人皆是主修冰心，鹊儿是唯一的主修云裳，真气绵和，若是经脉受损，体内真气紊乱，她都可运功疗伤。
这事由唐牧所起，他有求于我等，自然不好多提意见，只得咬牙应下。
*
除第一日估算不准，露宿天地之中，其余七日皆宿在驿馆客栈中，被褥半新不旧，粗陋的木板床，但好歹有热饭热菜，更有浴桶可供洗澡。
第九日下午抵达长安，得了万花谷的消息，明日前往秦岭会有弟子带我们入谷，若无万花弟子领路，外人难以寻到万花谷踪迹。
唐牧内伤已好，皮肉伤只待静养便可，他却借口要与师兄弟们联络，故而留在长安，不知是何意图。
用过晚膳，我回房洗漱完毕，披着以内力烘干的长发，裹上披风推窗一瞧，乌云低压，浓墨色深，客栈院里的桑树投下浑浊影子，在肃风中张牙舞爪。
静谧的院落里只几处房间亮着昏黄的油灯，人影映在窗上，让人瞧着心里凉丝丝的，生怕昏暗无光的角落里，猛然跳出血盆大口的怪物来。
一阵风吹过，桑树叶片发出哗啦的声音，撞击中好似孩童拍着手，屋檐下的乞赐封灯晃晃荡荡，里头的火苗摇摇欲灭，稳了两下终是亮着。
我听见一道枯涩嘶哑的声音，像是耄耋之年的老者，喉间发出沉重的踹息。
“交出那小子，便可饶你不死。”
可院落中空空如也，就连屋檐瓦片上都未站人，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又是谁发出的。
袁彩蝶推门而出，立在院中环视四周，“不知是哪位前辈，何不现身一叙。”
老者枯哑的嗓音中夹着冰冷的愤怒，“小辈，你还无权过问。把那唐门的小子叫出来！”
夏彤与她背对而站，双剑出鞘紧握在手，“我等乃忆盈楼弟子，并无唐门弟子，前辈莫非找错了人。”
老者冷笑道，“不过蠢物！”
他以内力传音，朗声下整个客栈皆有耳闻，却无一人敢出面相帮，“小子，我知你在这，你偷了我的药中了毒还不自知。”
“秽鼠一只见不得天日，要借女人和小孩来躲躲藏藏。也罢，你时日不多，若不来寻我，半月之内定当暴毙身亡，老朽在龙门镇等着你！”
院内静无声息，我已知是唐牧所为，自然不像旁人再三张望，目光游移，又不敢阖窗去睡，怕引起那人注意。
许久都听不着那老者声音，袁彩蝶并夏彤约莫以为他已离去，召集我等至她房中商谈。
唐牧口中塞着木球，被绑在椅上，一声不吭，难怪他刚才没有出面，原来午膳过后就被袁彩蝶绑走了。
袁彩蝶这行动力不错，洞察力就差了几分。要知道鹊儿可早早看出唐牧中毒，偏偏忍至长安都未说过只言片语。
林忆如利刃在手，胁在唐牧颈上，冷声中夹着怒火，“说！那人是谁，你偷了他什么东西？”
木球取出，唐牧偏头，挑眉一字字道，“不知，不知。”
林忆如更怒，摔了匕首，抽出双剑，手腕轻抖，寒气逼近他脸上。叶礼连忙以剑鞘格挡，但出手过迟，剑气仍是划伤了他脸颊，鲜血从伤口蜿蜒流下，唐牧伸舌一舔，唇舌沾满红艳。
我在旁道，“他受人所雇，不问其缘，不问其故。”
房间六人齐看着我，我掏出个白瓷小瓶，“这就是你偷来的东西吧。”
唐牧面色大慌，竟挣破了麻绳，嘶声道：“你偷我东西！”
话音未落，挥拳而来，拳风充满着暴躁无奈，冲着我的面上直奔。
不待我出手，林忆如只一剑，逼得唐牧连身闪躲，无奈房内空间太小，他脚步一转，欲往窗外逃去。
夏彤冷冷道，“我若是你，就不会出去。”
这话冷酷又温柔，夏彤已知院外埋藏着高手，虽不是那内功传音的老者，但也绝非轻易料理的莽夫。
唐牧霎时泄了气，任凭林忆如双剑至于脖子上，只需轻轻一抖，便可收割他的姓名。
袁彩蝶问，“何人派你去偷此物？”
唐牧摇头，面色晦暗，已是强弩硬撑，毒性发作，一身皮肤变得青紫，妖性异常，“不是我偷的，我只负责中转。”
“谁将此物交给你，你又要交给谁？”
唐牧深叹一口气，“你们当真要知道答案？需知明白太多的人，都活不长，譬如我。”
叶礼悲天悯人，即便知晓此番波折因唐牧而起，也不忍心道，“鹊儿修云裳心法，你内伤已愈又有何难。中毒之事，小师妹习师父真传，弦牵六脉，命悬一线之际亦能救你。”
叶礼这话惹来鹊儿的眼神，不满中略带敌意，飞快一眼，又带着笑道，“没错，若我不行，还有小师妹呢。”
我深深感叹叶礼这蠢物简直挑拨离间的一把好手，师父派她前来，难道是要我与其他师姐们为敌吗？
略过让我以心鼓弦救他人的话，我含笑道，“此番奉师父之命前往万花谷，不料出了田师兄这事，要我说这毒好解。”
夏彤扫我一眼，便知我话中意义，转头喝茶，打着万事不理的主意。
袁彩蝶不过思虑片刻，摸着下巴道，“小师妹的意思是让他与我们同去万花谷？”
我点头，“当今武林最善用毒者一为‘阎王帖’肖药儿，二是五毒教教主魔刹罗。但这二人用毒再高深，也不及药王孙思邈的医术精妙。”
鹊儿摇摇头，忧思道，“可是孙老先生怎会无缘无故替我们救治田师弟。”
林忆如并非驽钝之人，她一笑道，“若田师弟的毒并不碍事，想来万花弟子便可轻易救治，若田师弟的毒天下罕见，那么以孙老先生爱医行善救人之性，难道会袖手旁观吗？”
鹊儿恍然大悟，再看我们几人皆是心知肚明的模样，懊恼地拍拍头，“是我痴了，竟没想到这里。”
打定主意后，还有一事迫在眉睫，不得不当下解决。
那就是如何击退院外诸位高手，让他们相信唐牧并非与我们同行呢？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秽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