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娍GL》小小生

7、烟花

　　闻远达是个相貌堂堂、走路带风的中年人。收到傅明娍的拜帖后，一早便差了人守在门口。
　　傅明娍下马车的时候，他本人已经从内院迎出来，双手抱拳道：“傅当家一路辛苦，有失远迎，还望勿怪。”
　　傅明娍微笑着抱拳一揖，说道：“闻庄主客气了。”
　　陆双镜惊讶地发现傅明娍和这个年纪几乎比她大一倍的庄主，行的是平礼，闻庄主对她甚是尊敬，她本人也没有以晚辈自谦。
　　回想起那日，她正要去山谷练功，听到别的弟子说父亲亲自下山迎接一位客人。她便远远地看了一眼.那日傅明娍也是这样白衣束发，背影单薄，负手立于山脚。明明是个落魄书生样，却莫名拽的二五八万散发着贵气。
　　若不是那日她急着想练新的剑招，应该会跟去瞧她一眼；若当时知道她会佯装大人模样，揪住了打她一顿也说不定。

　　闻剑山庄外面看着白墙黑瓦，并不显眼。内里楼台、水榭、花园、回廊该有的一处不少。园内多植桃树，这个时节满枝的桃花吐蕊，美不胜收。
　　陆双镜独自望着满池的鲤鱼发呆。
　　忽然身后有人喊她：“陆姑娘。”
　　陆双镜回头，是刚才跟在闻庄主身边的年轻人。她没有说话，静静看着他走到了面前。
　　年轻人对她拱了拱手，简单行了个礼，笑着说道：“陆姑娘，在下闻毓。久仰姑娘大名。听闻姑娘的栖风剑使得出神入化，单挑寒廖座下七狼，又斩了穆岑二十四金刚，连勾魂手滟泠这样的高手都险些丧命于姑娘剑下。”
　　陆双镜：“……”
　　什么狼……金刚？
　　“姑娘在浦州以一己之身，深入虎穴，探得楚天鹰的暗桩，将其连根拔除，真是大快人心！”闻毓越说越激动，双目炯炯有神望着她，“虽然我闻剑山庄以剑法名震江湖，已有百年声誉。但我听爹说，栖风剑自成一派，与其他剑法都不同，配以四方阵，若能练达出剑无招，御敌无隙，点杀无痕，遁去无形。天下便再无剑客能出其右。”
　　陆双镜：“……”
　　还好她是个无甚表情的面瘫，不然此刻肯定会露出茫然的傻样来。
　　闻毓滔滔不绝地赞道：“其实我也想同姑娘一般仗剑走江湖。但是我爹总说我欠缺沉稳，今日见到陆姑娘，方才明白什么是波澜不惊心，泰然不惊尘。姑娘与我同辈，初入江湖，便能艳惊四座……”
　　陆双镜微微皱起了眉：“……”
　　我可不可以像吼傅明娍一样叫他闭嘴？

　　傅明娍和闻庄主交谈结束，出了书房走到廊下，远远便望见陆双镜立于桃花林中，春光甚好，云淡风轻，花瓣纷纷扬扬地飘落，撒在她肩头。
　　傅明娍微微眯起了眼睛，有的女子即使不施脂粉，不戴珠翠，不着华服，也丝毫无损她的光彩。只静静地站着，便能引得行者驻足，路人回眸。
　　去救救人吧，看她一脸不耐烦的样子，可别把闻家少主给打了。
　　“镜镜，你在这儿呢。哦，闻公子也在。”
　　闻毓恭谨一揖，道了声：“傅当家。”
　　陆双镜的耐性快被磨完了，直接问道：“你的事办完了吗？”
　　傅明娍也不在意，笑着回答：“办完了。你们在这里聊什么？”
　　闻毓道：“我正在和陆姑娘说湖州城内好吃好玩的去处。”
　　傅明娍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道：“湖州确实是个好地方，各地商贾往来的必经之地，汇集了不少异域风情的美食还有很多有趣的小玩意。镜镜这一路奔波，风餐露宿也着实辛苦。我应该带你出去逛逛，好好领略一下湖州风情。不过……我下午还有事，不知闻公子是否愿意代劳？”
　　闻毓眼睛一亮，欢快地应下：“求之不得。”
　　陆双镜睁大了眼睛瞪着傅明娍。
　　傅明娍微微一笑：“去吧，出去转转。”
　　陆双镜站着不肯挪步。
　　傅明娍凑近了，附耳说道：“等晚上回来，带你看好东西。”
　　陆双镜耳根一动，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跟着闻毓走了。

　　傅明娍带上小五小六出了闻剑山庄。
　　马车一路走走停停，采购了不少砂纸、细竹、铁丝……最后转入一条小巷，停在一家招牌上打着“官”字样的铺子前。
　　傅明娍走进去问道：“老板，我想要一些黑火。”
　　老板见是生客，上前循例问道：“客官，购置黑火是要做什么用途？”
　　小五抢着回答道：“我们当家要拿来送姑娘。”
　　老板：“……”
　　这位公子是打算与心上人同归于尽么？

　　天色渐暮，月华初上。
　　陆双镜在外面逛了半天，闻毓对她十分热情周到。带她吃小食、看杂耍，一个下午倒也过得繁忙热闹。
　　回到房间，傅明娍已经在那里等她，笑嘻嘻地拉着她的手道：“你跟我来。”
　　两人从闻剑山庄的后门出来，沿着护城河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天色已经全黑了。
　　陆双镜夜视极好，清楚地看到河边的草地上密密麻麻竖满了小竹管。
　　傅明娍让她坐到远处的堤岸上。自己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吹亮，找到地上的一截引线，点燃。
　　只听“嘭”一声轰天巨响，陆双镜愕然抬头，上百支烟花被同时点燃，漫天的浮华灿烂，异彩纷呈。天际映出万道霞光，炫目美丽，耀眼到了极致。
　　陆双镜怔怔看着，蓦地，泪盈于睫。
　　“你怎知我……”
　　傅明娍背对着她，仰头望着漫天烟花，说道：“那日我见你对放信号的小烟花看了许久。后来一想，你久居山上，又年节无休醉心练功。想必没有下山看过、放过烟花。我就想着，等到了闻剑山庄，有了稳定的住处。给你做一个最大最美的烟花。将你这些年少看的都补回来。”
　　陆双镜仰着头，华彩在她明亮的眼眸中绽放，凋谢，又绽放。
　　傅明娍忽然叫了一声：“啊！第一圈快放完了，我去点第二圈。”她小心翼翼地绕过几个正在喷发的烟火，半蹲着身子，一手捂着耳朵，一手举着火折子，胳膊伸得老长去够那根引线。
　　陆双镜望着她，忽然便笑了。
　　这个傻瓜，难道不知道，只要把火折子交给我，便能隔空点燃那些烟火了吗？
　　“你那天说，我喜欢的人必定会蠢绝人寰，守在我山下，是不是？”
　　烟火声太近，傅明娍听不清她说什么，回头问道：“啊？什么……什么蠢守？”
　　陆双镜站起身，轻声漫溢着欢喜：“你可记得来。”
　　“嘭”，“咻~咻！”又是数十只烟火齐发。
　　傅明娍扔了火折子，捂着耳朵缩着脖子跑过来，大声问道：“啊？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想回去了。”陆双镜飞身而起。
　　此刻，面如桃花，脸上烫人的热度怕是连耳朵都烧红了。
　　傅明娍在她身后哇哇大叫：“别走啊，还没放完呢。你不看啦？”
　　“姑娘，这么好看的烟花，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镜镜，你飞慢点儿，小心前面带刺的枝丫。”
　　“女侠！深更半夜，你不能将我这样一个楚楚动人的弱女子留在这烟花之地啊喂……”
　　“有没有天理啊！！！”
　　陆双镜停在一棵树上，忍不住笑弯了腰。
　　烟花之地……亏得这个登徒子想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