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娍GL》小小生

6、保护

　　入夜，客栈房间内。
　　陆双镜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纸条，写着：浦州已成，滟泠已至。旁边还拓了一个图案，看着有些眼熟。
　　傅明娍看了一眼，对她解释道：“浦州已成是说楚天鹰在浦州的据点已经被我们拔除了，哦，你去过的那个店铺也在里面。楚天鹰身边最为得力的四大护法，寒廖、穆岑、滟泠和勾惑。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前几日我们遇到的使剑的那些人便是寒廖的手下，使双刀的是穆岑的人。”
　　陆双镜轻描淡写道：“你所说的绝顶高手肯定跟我理解的不太一样？”
　　傅明娍：“……”
　　小姑娘，你这么狂傲，你家里人知道么？
　　“现在滟泠已经到了这里。估计不多时就会寻来，我们先等她来。”傅明娍转身对小五小六说道：“你们去准备一下。”
　　小五小六应声出去了。
　　陆双镜问道：“你打算在这里杀她？”
　　傅明娍摇头一笑：“以咱们现在的人手，要杀她还比较困难。但是不摆脱掉她，我们也出不了城。待会你就站我身边，如果她扑过来打我，你记得保护我就行了。记着，千万不可轻敌。”
　　陆双镜用鼻子“哼”了一声。
　　傅明娍用手指点了点她的头，叮嘱道：“别光哼哼，记下没？”
　　陆双镜拍掉她的手，不耐烦道：“你这么信不过我，自己去摆平好了。”
　　傅明娍全无方才的指手画脚，一把抱住陆双镜的胳膊摇啊摇，撒娇道：“不要嘛，我就要镜镜保护我~”
　　陆双镜：“……”
　　傅当家真是个能屈能伸的人才。

　　过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客栈的大门被“砰”的一声打飞了。
　　一个娇媚婉转的女声在楼下响起：“明娍妹妹，许久不见，可曾挂念过姐姐呀？”
　　陆双镜只觉得那声音入耳如同水蛇缠身一般，渗得人骨头发麻，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傅明娍哈哈笑着，迈出房间，倚在栏杆上，说道：“我道这小小的客栈，哪来这么大的仙气。原来是滟泠姐姐来了。”
　　陆双镜同她一起出的房门，斜倚在一根柱子上，半隐了身子，只留个侧脸，冷冷地瞥着下面。
　　一个身着红色罗裙的女子，站在大堂正中，笑得花枝乱颤。她脸上的妆容极艳，媚眼如丝，唇红肤白。笑起来浑身上下洋溢着一种妖艳轻佻的气息，让陆双镜很是看不顺眼。她的身后跟着一群人，个个手握兵器。
　　滟泠何等眼力，一早就注意到了陆双镜和她身上的凌冽剑气。笑罢，摆出一副吃醋的样子：“妹妹惯会说笑，这客栈的仙气还不是因为妹妹姿容无双。如今妹妹身边还多了个小美人儿，更是嫌弃姐姐人老珠黄，几次三番找你都避而不见。”
　　傅明娍佯装诧异道：“姐姐专程来找我？怎么也不差人提早告诉我，好让妹妹去接你啊。”
　　滟泠笑着说道：“哪敢提前惊动妹妹，我可怕透了妹妹这逃跑的功力？”
　　陆双镜眉头一皱，手握着剑柄，杀气呼之欲出。
　　这两人还要姐姐妹妹地拉扯多久？一剑捅了她不就完事了么。
　　傅明娍眉心一跳：女侠，你冷静点。眼神飘了一圈，见小五小六都准备好了。便不再跟滟泠假客套，似笑非笑道：“我哪敢跑哟。姐姐在浦州为了找我，不惜杀光了整个客栈的人。我可真怕这次再跑了，身后又留下一地死人。”
　　滟泠的眉宇间徒然多了戾气，冷笑道：“妹妹倒是惯会疼人。怎么烧我暗桩，杀光我手下的时候，不见你心慈手软？”
　　傅明娍“哼”了一声：“江湖败类，不杀难道还留着过年么？”
　　滟泠闻言骤然色变，大喝一声：“傅明娍，你真当我不敢杀你么？！”言语间，人已经腾空而起，双手成爪形直取傅明娍胸口。
　　与此同时，堂内的灯突然全熄了，几颗霹雳弹被抛到了人群中，“嘭嘭”几声之后，响起慌乱的惨叫声。小五小六拉动绳索，一张巨大的铁丝网带着铁钩从天而降。
　　滟泠轻功了得，在空中几个转身，避过了铁网，反脚一踢，借着铁网的力，扑向傅明娍的速度更快了。
　　早已按耐不住的陆双镜一把将傅明娍拉到身后，长剑迎上她的爪风，顷刻之间过了数十招。这一过招，她才发现傅明娍的提醒绝不是危言耸听。滟泠功力极深厚，而且出招极其诡异邪门。几次破解了她的剑招，爪风便顺剑而上直逼她面门。陆双镜靠着这一天一夜时间熟记的阵法，不停变化走位，才勉强与她拼个平手。
　　傅明娍在一旁看得真切，也清楚此刻纠缠不得，瞅准一个空档，扯着嗓子喊了一声：“滟泠姐姐，你脸上的粉掉了，好显老哦！”
　　滟泠极爱美，立时恼羞成怒：“找死！”
　　爪风晃过陆双镜逼向傅明娍。陆双镜手腕一抖，一招惊鸿摆尾剑身拍在滟泠的腰带上，带出了藏在她腰间的信号令，陆双镜伸手一接，回剑虚晃一招，退到傅明娍身旁。
　　傅明娍迅速地对着滟泠扔下几个霹雳弹。
　　滟泠被迫飞身而退，她原来站着的地方，地板和墙面瞬间被炸了个粉碎。
　　陆双镜携着傅明娍跳出了客栈的窗户，骑上一早准备在楼下的马匹，狠狠一甩鞭子，马撒腿狂奔。
　　傅明娍一手搂住她的腰，一手拉开信号令，只听“咻”一声。陆双镜身子一震，惊愕地抬头，看到一簇红色烟花飞冲上了天，在深夜里显得十分耀眼。

　　滟泠返身下楼，底下的人大半被铁钩和霹雳弹所伤，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惨叫连连。
　　她带着余下能用的人追出去，指着烟花升起的方向：“给我追！”
　　话音刚落，“咻咻咻”客栈四周都升起了同色的烟花。
　　很快有人来报：“滟护法，西面有信号。”
　　“滟护法，东面和南面也有信号。”
　　“滟护法，全城各个角落都在放我们的信号令。我们往哪追？”
　　滟泠恨恨地一咬牙：“好你个傅明娍，又让你跑了！”

　　陆双镜和傅明娍一路骑马跑出了城，到了约定的小山坡，看到小五小六已经驾着马车等在那里。
　　陆双镜拉了缰绳，停下马。傅明娍还是紧紧抱着她的腰，脸贴在她后背上。
　　陆双镜用胳膊轻轻推了推她，小声道：“下马。”
　　“嗯？”傅明娍像还没睡醒一般仰起头，手在陆双镜身上摸来摸去，喃喃说着，“镜镜的腰好软，后背靠起来好舒服。”
　　陆双镜的脸倏地红了，胳膊一推，傅明娍一个踉跄掉下马来。
　　小五小六早已等在一旁，及时扶住了她。
　　傅明娍不高兴地嘟起嘴道：“你怎么又推我下来？”
　　陆双镜撇了头不看她，很轻地回了一句：“谁叫你……动手动脚。”说到动手动脚时，声音已经几不可闻。
　　小五问道：“当家，我们马车里还有很多小烟花，要不要一起放了？”
　　傅明娍“啪”一下拍了他的头：“你是猪脑子么，都跑出来了还放什么烟花。你怕他们不知道往哪追？”
　　陆双镜默默听着，问道：“刚才满城放那些……的是什么人？”
　　傅明娍答道：“是我们的人。只要我放出滟泠的信号令，他们就会释放同颜色的烟花，干扰追踪。”
　　陆双镜疑惑道：“你们的人？”
　　小五抢答道：“就是我们七十二纵横联盟的人，我们有三十六帮、二十一寨、九大湖、五大派……咦？加起来好像超了，等等我再数一遍，一二三四……”
　　陆双镜：“……”
　　这一时半会怕是数不好了。
　　傅明娍爬上了马车。
　　小六对小五道：“去赶车。”
　　“我还没数完……”
　　“噼噼啪啪~”

　　月黑风高，夜风瑟瑟。
　　傅明娍头枕着胳膊，趴在车窗上。
　　陆双镜看她疲惫的样子，不忍心道：“你累了就好好睡，别扒着窗户吹风。”
　　傅明娍撑着眼皮道：“我等你跟我说话。”
　　“……”陆双镜垂下眼睫想了想，缓缓道出心中的疑惑，“昨日我陪假苗芊芊出去的时候，她曾拿了一个玉簪叫我试，玉簪上的花纹和锦囊里纸上拓的一样。”
　　傅明娍“哦”了一声，若有所思地点头道：“那是滟泠麾下的通信记号。她让你戴那个玉簪，应该是想护你安全。”
　　陆双镜吃了一惊：“护我？”
　　傅明娍轻叹道：“有些人从恶，未必是自己的本意。可能因为后天受制于人，比如被喂了毒或者家人被囚；也可能因为先天没有从善的机会，比如生在贼窝里。这些人未必没有善念。尤其你是真心护她，想带她一起上路，她对你……”傅明娍犹豫了一下，终是没有点破，“有感激之意，对你的武艺高强又有钦佩之心。行事偏袒于你，也在情理之中。毕竟你不是他们要对付的人。”
　　陆双镜一时间只觉心绪复杂难言。
　　傅明娍看了她一眼，宽慰她道：“你也不必愧疚。江湖中总是刀光剑影。好人也常常枉死，更何况她呢。那日在茶铺讲话，她眼角泛有泪光，想必一早就清楚自己的命运，不是死于你剑下，就是死于滟泠爪下。本就是没有活路的。”
　　陆双镜“嗯”了一声。自下山之后，或武学修为或世态变化，傅明娍总能对她提点一二。
　　这一路走的时间虽然不长，陆双镜长的心眼和见识却比过去的十七年加起来还要多。想到那日假苗芊芊放下玉簪时脸上失落的神情，还有她倒地后望向自己时绝望而哀伤的眼神。
　　有些模糊而隐秘的心意，好似在这一瞬，从心房中盘根错节般生长出来，悄无声息地昭然若揭。